紛紛揚揚下了好幾天的大雪終於停了,帶著寒氣的城市邊緣,將貧民區決然獨立出來。蕭條中,雜草叢生的空曠,在雪地裡變成泥濘。
不大的範圍之內,被用鐵絲網粗糙圍起來。廢舊的汽車輪胎、低矮且不齊的小灌木叢邊,倒著半截掃帚柄。除此之外是一棟陳舊的樓,甚至清晰可見窗下樓角處的裂縫。
不知何時出現的男人站在樓前,黃褐色的長鬍子用一個紅蝴蝶歪歪斜斜的紮起來,他看起來並不年老,眼中卻寫滿歲月不經意間留下的疲倦。黑色藍紋的長袍子穿在身上,沒有扣好的領子露出裡面奇怪的粉紅色睡衣。他微微睜大眼睛,讓自己帶上一個和藹又精神的笑容,伸手輕叩了叩那已經掉漆的木門。
“咔嗒。”打開門的男孩愣在當地,盯著奇怪打扮的男人。一陣冷風透過敞開的門吹了進去,冰冷夾雜了些溼氣。男孩這纔打個寒顫回過神來:“科...科爾夫人!”他尖叫著向後退了兩步,拔腿就跑上了樓。
其它孩子進行著不乏無趣的追逐遊戲,或是茫然的看著,或是滿臉驚恐的盯住。
奇怪的男人無奈聳了聳肩,送給他們一個滑稽的笑容,轉身關上門,將風雪擋在其外:“真是糟糕透了的天氣,不是嗎?”
他看起來像是自言自語,因爲那些孩子們沒有迴應他的意思。
“咚,咚,咚,咚...”急促的皮鞋踏過樓梯的聲音傳來,一個肥胖的女人跑下了樓,她的身後跟著剛纔那個開門的男孩,幾乎要被她整個擋住。女人穿著時新的大衣,再豔麗的顏色在此時,也比不上她那張扭曲了的臉孔那般突兀。她是這家孤兒院的院長,科爾夫人。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科爾夫人。我想我們可以去您的辦公室裡談談嗎?”男人愉快的笑著題議,絲毫沒有在意科爾夫人誤吞了臭蟲般的表情。
溫暖的辦公室裡,安靜的只剩窗子被風撞動的聲音。科爾夫人嘴脣哆嗦了幾下,開開合合,最終也沒蹦出一個單詞。男人略微欠了欠身:“我是阿不思·鄧不利多,雖然我們見過面,但是我想,也許您能記得我的名字。”
科爾夫人坐在桌後,緊緊掰著椅子扶手,用小心翼翼卻又不加掩蓋的厭惡語氣嘟囔:“哦,不,當然記得,你是那個該死的湯姆的怪物教授。”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皺著眉頭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把他鎖在他的屋裡了...擺弄著他那些...”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小眼睛瞪大著看向鄧不利多,發泄般的無聲重複著咒罵的口形。
“關於...裡德爾先生。”鄧不利多頓了一下,做出挽惜的表情:“雖然我很想和他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但是我想今天未必有這個機會。”他望向有愣住的科爾夫人,滑稽的對她閃了閃藍眼睛:“實際上我是來找傑瑞先生的。”
“傑…傑瑞?!”科爾夫人發出帶著尖銳的抽氣聲。“我早就覺得他不正常了,又是一個怪胎,該死的怪胎。”
門外發出一陣轟亂的吵鬧聲,那些好奇心過重的孩子們,偷聽到了重要的信息,一時難以接受的大聲吵嚷起來。
科爾夫人幾乎快要昏到的臉色被這陣嘈雜驚動:“好吧,我知道了。”她漲紅著臉,將粗短的手指緊握成拳頭,“碰”的一下捶向桌子。“走開,你們這些小畜生。”她身子看起來非常沉重,現在卻幾乎是從座椅上彈了起來,就像那上面放的是釘子而不是柔軟的坐墊。她繞過鄧不利多,用力的甩開門,低下頭看著一羣還沒來的急四散跑開的孩子們,大吼道:“去把傑瑞那個該死的小崽子叫過來!”
一羣孩子呆呆的看著她,張著嘴大氣不敢喘一口。幾個機靈點的大孩子偷偷退了出去,半晌,半拖半拽,一起拉扯著一個矮個子男孩跑了過來。
男孩明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臉上帶著有些發紅的傷痕,眼中隱忍著不甘,瞪了用力推著自己大孩子們一眼。
科爾夫人伸出手揪住他的頭髮把他扯近,恨不能生吞他的表情,舉手就要對著腦袋一巴掌,落下一半時突止住,她打了一個冷顫,轉回頭去注意到了房間另一邊,正做著誇張聳肩動作的鄧不利多,攤開手掌示意著說:“科爾夫人,嗯,我希望可以和傑瑞小先生單獨談談?”湛藍色的眼中,沒有商量語氣的眨了眨眼。
“你這個...”科爾夫人和他對峙了幾秒,最終還是收回了半空中的手掌,有些懼怕的閉上嘴。她像驅趕瘟神般的把傑瑞推進自己的辦公室中,揮著短手臂,喝罵著趕走圍在周圍的孩子們,頭也不回的甩上了辦公室門。
“傑瑞小先生。”鄧不利多帶著笑容站在傑瑞的面前,對他閃了閃眼睛一邊打量起來。這是一個瘦小的孩子,一頭深褐色的短髮,琥珀色眼睛,仰月似的脣上還有凍裂的血色。他的面龐清秀卻泛著不健康的蒼白色調,唯一發紅的地方卻疑似傷痕。傑瑞穿著孤兒院裡派發的舊衣服,應該是經常捱餓的緣故,他的全身上下看不出一點肉,單純的像是骨架蒙上了人皮,纖細的有些過份,這樣很難以撐起的大棉襖,總會有些漏風。
“嗯?您好,先生...”傑瑞有些深陷的眼框帶著烏青,他瞇起眼帶著警惕的迴應了鄧不利多,同時也在打量這個奇怪的男人。
被幾個大孩子叫來時還捱了好幾拳,只是聽他們一口一個怪物的叫罵著,傑瑞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卻知道肯定和這個男人脫不了干係。
“我叫阿不思·鄧不利多,傑瑞小先生,我來給你送一封信。”阿不思從袍子口袋裡拿出一封厚重的信封遞了過去,傑瑞面帶疑惑,但還是接了過來,羊皮紙上,用翡翠綠的墨水寫著:
倫敦
科爾孤兒院
傑瑞先生收
反過來,背面是一塊蠟封,四分的盾牌紋章,大寫的字母H周圍圍著獅子,鷹,獾和蛇。
傑瑞小心的拆開信封,難以致信的表情看完了信。
“這是?”他的語氣中充滿疑問,可以擡起頭看著鄧不利多的藍眼睛時,卻寫滿了迫不急待,似乎非常想從中得到確認。
“你是一名巫師,傑瑞。”鄧不利多似乎很滿意他的反映,愉快的揮了一下手,一套藍金花色的古樸茶具出現在兩人之間。“來點茶嗎?”懸在空中的茶壺跳躍著傾斜,倒出一杯,獻寶似的由茶杯自己“撲”向鄧不利多。
“呃,您是說..”傑瑞眨了眨眼,露出的驚訝飛快變成欣喜:“茶?不,不了,謝謝,先...我可以叫您教授嗎?這是真的嗎...我不是怪物,而是一個巫師?”
“當然可以,小杰瑞。”鄧不利多喝了一口茶,抱怨般的對傑瑞笑道:“它又忘了加奶精,我一直覺得那樣會更好喝。”
“我在有一次被喬恩他們推下樓時飄了起來,那時他們看見我浮在空中時嚇壞了,事後卻沒有一個提起,而我只是在心裡想著讓他們忘掉。”傑瑞有些興奮的抓了抓後腦勺。
“碰。”辦公室的門突然間打開了,一個少年的身影站在那裡,勁瘦的身形挺拔,黑色短髮配上英俊的面龐,掛著讓人覺得總是彬彬有禮的笑容。走廊和周圍已經空空的沒有人了,他站在那裡,傑瑞將錄取通知藏在身後,警惕的瞇起眼睛盯著那個少年。
鄧不利多卻先一步開了口:“小湯姆,真高興又見到你了。”
“鄧不利多教授,早上好。”湯姆微笑著欠了一下身後,說道:“科爾夫人說您來了,沒想到您會親自接引新生。”他對傑瑞點頭致意,順手帶上門。
“湯姆·裡德爾..”傑瑞突然回過神來,想到聽說的,關於眼前這個少年的事情,沒錯,他喃喃的道:“一直被鎖在房裡,據說在接受瑪德神精診所治療的...”傑瑞努力著壓低自己的聲音。孤兒院的生長環境,讓許多數孩子都有著不附合自己年齡的早熟,他們很聰明,也會明白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傑瑞此刻覺得,更好的選擇就是接受古樸茶具的推薦,站在一邊不插手兩人的對話。
他確實那麼做了,當然,在一口茶喝下去後漲紅了臉並不在預期範圍內。
“沒有姓氏的小杰瑞。”湯姆不讓他如願的,將話題繼續轉到他的身上,他的話語顯得非常失禮,可是不帶一似嘲諷或取笑的音調讓人難以藉此發火。噢,也許他只是在思索著敘述一件事。
鄧不利多也沒有企圖爲難湯姆,而是看向傑瑞說道:“湯姆是霍格沃茲二年級學生。他比你大兩歲,當然,我們都以湯姆先生爲傲,他的學業實在是...非常優秀。”鄧不利多笑瞇瞇的一揮手,茶具中遍多出一個杯子向湯姆“撲”過去,湯姆足夠謙遜的道謝,接過來由手心拖著。“我還記得過來接你的時候。”鄧不利多有些喋喋不休的回憶著。
“你那時比小杰瑞高一點,得到自己是巫師的消息後,還是很警惕。並沒有許多孩子那樣熱衷於此,只是爲確認了自己和別人的確不一樣而高興,這一點小杰瑞和你很像呢。”鄧不利多看著才緩過氣的傑瑞,眨了眨眼睛:“再來點甜甜圈嗎?”他的眼中充滿期待,湯姆和傑瑞卻明顯的一僵。
“不了教授。”湯姆立刻拒絕,擡眼看去,卻是傑瑞和自己如出一輒的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鄧不利並不生氣,而是更熱心的,企圖再推薦些雪糕甜餅乾之類的零食。湯姆最終忍不住了:“教授,我想,您應該給傑瑞先生一些幫助和忠告,並帶他去購買足夠適用的課本、用具。”
“哦,湯姆,你說的對。”鄧不利多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過,既然你在這裡我就放心了。”他做出讓人難以拒絕的表情:“你可以辛苦一下帶小杰瑞去對角巷嗎?”
湯姆有些無奈的把手覆上額頭,答道:“果然,您一定一早就在打這個主意了,鄧不利多教授。”
傑瑞眼看著鄧不利多露出異常愉快的笑容,並打了一個響指,和他的茶具們消失在原地。
“哦,這簡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