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喝水……”
從嗓子眼裡迸發(fā)出來的飢渴慾望,讓昏迷中的孫定錘不自覺的揮舞著手,試圖從熟悉的牀邊找到他髒兮兮的水杯。
可這一次,他的尋找卻讓他大失所望,他的牀邊並沒有水杯,確切的說連那張擺滿雜物的牀頭櫃也沒有觸到。
而身體像發(fā)過高燒之後的劇烈痠疼和濃濃的倦意卻讓他沒有力氣也沒有想法去睜開眼或者坐起身。於是他便一直這麼盲目的揮著手,有氣無力的在黑暗中探索者陌生的環(huán)境。
突然,一根軟軟的細皮管被放到了他的嘴邊,出於本能,他張開嘴含住了那根管子,然後猛的嘬。沒想到這一吸之下,還真的有水冒出來了,這水讓孫定錘的粘稠的血液瞬間舒展了開來。他大口大口的喝著,雖然水裡有種怪味還有一種沙沙的口感,但是至少他的體力切實的在恢復著。
喝完了水,孫定錘又一次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就這樣醒醒睡睡,醒了就喝上幾口水,然後再一次忍受著身上的燒灼感沉沉入睡。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勉強能睜開眼睛。
他的身體無法翻動,稍稍一用力渾身就扯著疼,但眼睛至少是能張開了。而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層老式的天花板,邊邊角角都已經(jīng)磨損並出現(xiàn)了破洞,看上去破敗不堪。
外頭窗口透著朦朦朧朧的光,從他的角度也只能看到一層灰暗暗的天空,烏雲(yún)密佈。
房間裡沒有燈,光線並不是很好,孫定錘費勁的轉過腦袋,試圖看清楚屋裡的裝飾,但是除了幾張凳子之外,卻看不清任何一樣其他的擺件。
“你醒了?!?
一個非常怪異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這個聲音非常扁,根本不像是人類所能夠發(fā)出的聲音,這不由得讓孫定錘心中一驚。
緊接著,在黑漆漆的角落,一雙閃著寒光的眼睛出現(xiàn)了,綠瑩瑩的,帶著可怕的豎條紋,並一步一步的朝孫定錘晃了過來。 Www?ttk an?c○
孫定錘很怕,但是身體卻無法挪動,一種小時候曾經(jīng)有過的被鬼壓牀的感覺突兀的冒了出來,腦中頓時充滿了絕望的恐懼。
那雙可怕的眼睛一點一點的靠近,孫定錘的心猛烈的跳動著,大滴大滴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到枕邊,不一會兒頭下的枕巾就溼了一大半。
就在這時,那雙眼睛突然一閃,像一道利劍似的飛撲向孫定錘,電光火石間已然撲到了他的面前。
可……
“你是在笑嗎?”
一隻黑色的肥貓蹲在孫定錘的面前,氣勢洶洶的盯著他,並且還說著話,這種巨大的落差讓他感覺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恐怖片突然變成了搞笑片的轉變,讓虛弱無力的他也不自覺的笑噴了出來,甚至忽略了一隻貓爲啥會說話這個可怕的事實。
“你還笑的出來,你可是剛從鬼門關裡撿回了一條命?!?
黑貓瞇起眼睛湊到孫定錘的面前,仔細打量了一圈:“你的命還挺硬。”
當處在這個距離時,孫定錘才突然反應過來這自己面前蹲著的,活生生就是一隻貓啊!一隻貓!而剛纔說話的傢伙,除這傢伙之外,絕對不可能再有別人了。
不過說恐懼倒也真是不可能了,因爲大抵沒有一個正常的成年男子會對一直重達十二公斤並且油光水潤的肥貓產(chǎn)生任何恐懼……更何況,這隻肥貓屁股上還掉了一塊毛,似乎是被燒掉的……
“你……”話剛要出口,他就被自己的口水嗆了個半死,並猛烈的咳嗽了起來:“咳……咳咳……”
“別急,喝點水?!薄?
黑貓從旁邊叼過了一根皮管放到他的嘴邊,並讓他吸吸。這畫面雖然有些奇怪,可一旦接受了這種設定,孫定錘覺得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喝了幾口帶著怪味的水之後,他大概也緩過來了,大概也反應過來這條管子就是在他昏迷的時候一直給他供水的皮管了,不過當他順著管子看過去的時候,卻驚呆了……
管子的一頭連在他的嘴裡,而另外一條卻插在一個魚缸中,浴缸裡還遊著幾條巨醜陋的金魚在頭搖尾巴晃。
“你就給我喝這個水!”孫定錘鼓起全身力氣虛弱的咆哮了一聲,但聲音連他自己都覺得實在沒有什麼殺傷力……
“那你以爲我還能怎麼樣?”黑貓從牀上蹦下去,然後費勁的扭動著它的肥屁股爬上了擺放魚缸的臺子,接著十分別扭的叼著一袋魚食,小心翼翼的給金魚喂起了東西。
“我是一隻貓哎,一隻貓!一隻貓能想到這個辦法給你喂水,已經(jīng)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焙谪埳斐鲎ψ釉噲D握拳,可最多隻是把裡頭的指甲伸出來縮回去:“你難道還不知足嗎?”
“我知你奶……”孫定錘罵到一半?yún)s硬生生的把話給吞了下去,輕輕的嘆了口氣:“我爲什麼不能動?!?
“你被雷劈了?!?
“啥?”
“被雷劈了,聽不懂?”
聽了這肥貓的話,孫定錘仔細回想到了一下自己在昏迷之前的行爲,可發(fā)現(xiàn)並沒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在之前最後的一個記憶點時,他正在電視上看歡樂男生裡那些殺馬特貴族的最後大決戰(zhàn),並吃著他心愛的豆乾蓋飯,歡樂的罵著電視上的那些看著殺馬特廝殺都會淚流滿面的腦殘少女。
然後……第二個記憶就來到了他正在喝魚缸裡的水這種慘痛的記憶點,而這之間的事,他一樣都記不得了。
“我在哪?”
“東八區(qū)?!狈守埫榱艘谎鄱ㄥN:“確切的說是東八和東七的交界處,你是哪裡人?”
“杭……杭州?!睂O定錘幾次想掙扎著爬起來,但是都徒勞無功:“東八是什麼?”
“杭州是什麼?”肥貓用它的爪子鬧著自己的下巴,表情和定錘一樣茫然。
就這樣一人一貓互相定格了有那麼一段時間,突然之間那肥貓突然像發(fā)瘋似的蹦了起來,開始繞著屋子咚咚咚的跑了起來,嘴裡還呼喊著諸如“我成功了!”之類的可怕感嘆詞……
當這隻看上去很蠢又處處透著詭異的肥貓歡呼慶祝完畢之後,它再一次的回到了孫定錘的牀邊,重新打量了他一次,並開始圍著他團團轉了起來。
“我說?!睂O定錘皺起眉頭,頗虛弱的說:“我現(xiàn)在有很多問題想問,你能回答我麼?”
“能,但是我想你應該吃點東西。”黑貓甩著尾巴在孫定錘面前晃著:“不知道你們的消化系統(tǒng)能不能承受這邊的食物。”
孫定錘心頭一顫,隱約感覺到了這個世界對他的惡意……
果然,當食物被肥貓叼來之後,孫定錘徹底的狠狠的怒了,他拼著全身散架似的疼痛扭動起了身體,並同時怒斥道:“你就給我吃這玩意!”
“事實上,我是一隻貓哎!一隻貓!??!一隻貓能給你找來這些東西,已經(jīng)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焙谪堅俅紊斐鲎ψ釉噲D握拳,可依然只是把裡頭的指甲伸出來縮回去:“你難道還不知足嗎?”
“可這是給狗吃的!”
“不不不,不一定是狗,比如樓下那傢伙,他也經(jīng)常吃?!狈守埢沃ψ樱骸皝戆?,嚐嚐吧,或許你會愛不釋手?!?
“我……我能罵人嗎?”
“當然啦?!狈守埡苷\懇的點點頭:“但是罵完之後,你還是得在吃和不吃之間選擇一個屬於自己的答案。”
最終孫定錘欲哭無淚,只能看著那隻肥貓叼著一袋子狗糧往他嘴裡倒心中充滿了悲涼‘**在逗我,你明明說我有的選……’。
雖然狗糧讓他心理受到了極大的創(chuàng)傷,可總的說來,這狗糧的味道還是不錯的,一旦說服了心中的那隻小魔鬼,這玩意其實還的確能吃出牛肉味,而且很脆很有嚼頭。
活活吃了半袋子之後,肥貓蹲在牀頭,看著外頭灰濛濛的天空,輕輕嘆了口氣:“這個天氣讓我想起了那天夕陽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怪物?!背赃^東西的孫定錘明顯有了力氣,他慢慢的蹭著牀單坐了起來,呼哧帶喘了一陣之後,長長的送了一口氣:“爲什麼你會說話?還有,這裡是什麼地方?東八區(qū)又是什麼地方?我爲什麼會來這裡?我爲什麼會被雷劈?這幾條醜爆掉的魚是他媽什麼品種?”
“你的問題還挺多,我得一個一個的回答?!?
黑貓繞著他轉了幾圈,然後悠然的躺在了牀上:“這裡是我的家,你睡在我的牀上,我不是怪物,我跟你一樣是有思維的人形碳水化合物。至於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也許是因爲我觸碰了神的領域,然後被懲罰了。”
看著肥貓眼裡慢慢流出淚水,孫定錘用腳尖輕輕頂了一下問道:“喂,你還好吧。”
肥貓搖搖頭:“很不好,如果把你從一百七十五公分,一百公斤重變成一個長約三十五公分,體重達十五點五公斤的貓科哺乳動物,我相信你也會很不好?!?
“這比例不是很合適麼,基本上不就是等比縮小???”孫定錘哈哈大笑了起來,卻因爲牽動了身上的肌肉而疼的直喊:“哎喲……喲喲……”
肥貓轉過身,開始叼起一張地圖講解起來:
“這個世界被切割爲二十四個等份區(qū)域,而這區(qū)域的劃分是由太陽照射時間來決定的,而它的東西走向則是由實際地理中心來界定?!?
“那跳過地理知識這一段,我不懂。你先告訴我,我是怎麼來的。我他孃的算是躺著也中槍?!?
“我是一名科學家!沒錯,我就是一名科學家。”肥貓誠懇的點頭:“我和我的父親畢生都在研究宇宙、能量和空間。我們通過理論推算出了宇宙絕對不是孤獨的宇宙,它存在著無數(shù)個兄弟!也就是所謂的平行空間,這個平行空間或許有交點或許沒交點,但是它一定存在著!”
“等等,請精簡,謝謝。我才高中學歷,算個長方體底面積都費半天勁。別他媽跟我說這麼高深的玩意?!?
“好吧。”肥貓沉默了一陣,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後我父親設計了一套能量置換裝置,一旦激活它所釋放出的能量足夠撕裂空間,並應用能量和質量守恆定律,從另外一個空間置換出相應的東西,這也許是世界上唯一一套這樣的裝置?!?
孫定錘四周看了看,然後皺著眉頭問道:“你既然是個科學家,可你爲什麼住這種破地方,我覺得有你這種水平能大變活人的話,應該混個院士得個諾貝爾不是問題吧。”
“諾貝爾是什麼?是你們那邊的科學獎嗎?”肥貓低著頭,表情有些無奈:“不,我的技術是被禁止的。我激活裝置時都只能選在有風暴來襲時,用它的電離層來隔絕這裡的能量擴散,用它產(chǎn)生的瞬間高壓電來激活裝置?!?
說完,肥貓躥下牀,用爪子頂開電視,撥到了東八區(qū)新聞臺:“你自己看吧。”
孫定錘看了幾眼,皺著眉頭說:“聽不懂?!?
“聽不懂?”肥貓一愣:“那你爲什麼能聽懂我說話?”
“我他媽哪知道?。 睂O定錘的青筋又一次的爆出來了:“你問我有個屁用?!?
“也是?!狈守堅剞D悠了幾圈:“我想大概是因爲我們身體的置換,讓我們之間的腦電波在一定程度內(nèi)可以互相轉化?!?
“我說了,不要跟我說這麼高深的東西?!?
肥貓來回的轉悠,然後幽幽的嘆了口氣,接著重新跳回牀上,盯著孫定錘:“我是一名負責人的科學家,我既然讓你來了,那我肯定會想辦法讓你回去!”
“那就快??!”孫定錘啐了它一口:“媽的,死了我都認了,我真心不想看到你這種醜臉,還有那幾條比**還難看的魚!”
“對不起,做不到……裝置全毀,設計圖也因爲雷擊高溫引發(fā)的火災而毀了百分之七十。”肥貓臉色黯然:“所以我想……你還是需要在這裡適應一段時間?!?
孫定錘當時就怒了,指著肥貓說:“**就是不負責任!這得多長時間!”
“我父親設計製作這臺裝置花了四十五年,我也許不需要那麼長,但如果沒有幫手的情況下,最少也需要三十年。我……”
還沒等它說完,孫定錘渾然不顧身體的疼痛從牀上竄了起來:“三十年!”
“是的……當然,如果你願意跟著我學習,這個過程會縮短很多?!?
孫定錘絕望的躺倒在牀上,欲哭無淚的看著天花板,喃喃自語道:“老天爺……**爲什麼這麼整我……”
“在這段時間裡,你必須得活下去,而活下去,就必須找到一份工作,可是你的身份需要絕對保密,不然你很可能會被當成研究耗材,而我也會被燒死。所以我決定把我安身立命的東西傳授給你?!?
“你要傳授什麼給我……”定錘摸了摸臉上的胡茬子,突然驚醒過來:“還有,爲什麼得我去工作?”
“事實上,我是一隻貓哎!一隻貓!!!一隻貓能教你怎麼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這已經(jīng)是一個奇蹟了。”肥貓再再次伸出爪子試圖握拳,可始終只是把裡頭的指甲伸出來縮回去:“你難道還不知足嗎?”
“夠了!你自己說到底要老子幹什麼?記住,現(xiàn)在我纔是受害者!”
“事情是這樣的,你先必須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語言訓練,我跟你的腦電波可以呼應,也就是說你接受我給你的信息會更快,領悟的也更透徹。”肥貓一臉可笑的沉思狀:“然後自己去感受這個世界跟你那個世界的不同,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而在這期間,你必須賺錢!否則你真的要讓我去垃圾箱裡翻東西給你吃嗎?”
定錘這仔細一想,這傢伙說的確實也有道理,而從他的話裡,定錘隱約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他的那滂沱的惡意……
“好吧,那你是用什麼安身立命的?發(fā)明家?這你讓我怎麼玩?”
“我想,不會太困難,我這裡的錢還能支撐一段時間,但是最多三個月,三個月之後,你就真的會感受到這個世界對你的惡意了?!?
定錘啊了一聲,盯著肥貓:“你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隱隱約約,因爲嚴格來說,你是用我的身體換來的,也就是說我在哲學層面上其實就是你。而你也就是我,就是這麼簡單。但是裡頭的具體問題,我還需要更多的數(shù)據(jù)和演算?!狈守堄米ψ油嬷舶停骸昂冒桑覀兿茸晕医榻B一下,因爲在你離開這裡之前,我可能是你最接近的人了。我的名字叫安格斯塔拉洛羊科維拉奇,你呢?”
“我去你妹的,記不住。我叫孫定錘,今年二十一歲,高二文科班畢業(yè),精通補房頂。”
“好吧,你隨便叫我什麼都可以了,反正實際上安格斯塔拉洛羊科維拉奇也已經(jīng)不存在了,錘錘?!?
“看你這樣,叫你火腿腸好了?!倍ㄥN扣著鼻孔:“還有,別叫老子叫得這麼噁心??禳c,把你安身立命的東西教給我!”
“不急不急,等你身體稍好一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