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月,灑下點點皎潔瑩白之光。蒼穹今天極爲的明淨,沒有哪怕些微的陰雲。只是,這深邃的夜色有些過於黑魆了。。。
是日,在衛氏宗族的修煉場上,一名羸弱的僅爲黃口之年的少年正努力地站直,重複著一遍遍枯燥的動作想要如他記憶中模糊的父親的身影那般筆挺,那般矯健。一滴汗珠順著他的額頭緩緩流下,流下一道即刻便被驕陽蒸發得無影無蹤的印痕。
此時,一輪烈日已在中天徘徊。只是那道瘦削的身影已在微微顫抖。他光潔而又呈現出些許病態的額頭與雙頰已經水潤異常。脖頸之間,同樣絕非乾燥。
終於,衛疆倒下了。若是有普通人在場,便會認出,他左胸上佩戴的灰光熠熠的灰戟標誌,乃是代表著衛氏宗族的絕對嫡系子弟,非族長或地位同樣崇高的長老的下輩骨血不能佩戴。他的身份與行爲對比雖然令人不解,但此時衛疆腦海中掠過的唯一一個想法,就是——變強。
在這個修者,尤其是個中強者地位無比崇高的起極大陸上,每一個人,都必定被灌輸過修煉方面的知識。不過,顯然,能夠成爲納天地至力爲己用,命元悠長,體魄強大的修者,需要的條件自然不會低到哪裡去。真正踏入修煉之途,是最低等的修士——虛等修者。這其中,又被劃分爲六個層次:入虛十階、太虛十階、破虛十階、返虛十階、虛極十階、元虛十階。
顧名思義,這個等階的修者,比起後面,實在是太虛弱了。同時,這個等階也是需從天地中,汲取虛無的,肉眼難見的元力。所謂元力,只是一個籠統的稱謂,包含了各種天地間的至力。這之中,所有的力量都是沒有正邪善惡之分,同樣沒有高下之判。有的,只是修者自身的武道之心與自身技巧、術數、道法。
而再往上的境界,便不是說不清有多少隱藏勢力的起極陸上,明面上僅爲準中型家族的衛氏宗族可以瞭解的。不論其他,就是衛氏中已活了三百來歲的老祖宗,暗地裡的最大底牌,也只有返虛的修爲。
而在虛等之下,則還有淬體的築基階段。這個階段大致分爲鍛體、煉體、煉氣、納元四個小境界。在寒凜城中,能夠與衛氏分庭抗禮的便有數家不弱的家族或武館或商會。而這之中大體年輕一輩的修爲則在築基階段內浮動。
剛剛如爛泥般倒下的衛疆,身體裸露在外的皮膚,已有了精赤之感,似乎蘊著不小的氣力。同時,外觀上也有了些許瑩潤之意。氣息中,並無這個年齡的虛浮,稍稍透露出悠長與堅毅的意味。這一切都昭示著他鍛體已然小成,就算是對上一名經過訓練的壯碩的男子,也未嘗沒有取勝的機會。
不遠的一間歇山頂的樸素中透著些威嚴的房間中,一名中年男子似是有感,輕輕放下散發著淡淡墨香的虎骨羊毫毛筆,遒勁有力的大字正映襯著他那張堅毅的臉。一番騰挪躍閃,便來到了他神識之力探查到的地方。衛疆正躺在五步遠的地方。中年男子的臉上浮現出一縷慈愛與愧疚,讚賞與無奈的複雜表情。他喃喃自語到:
“孩子,苦了你了。是你父親不好,讓你先天的資質竟比這一輩人的平均資質都差。不過,你竟能在一月之內鍛體小成,生生追平甚至超越了大多數小輩。但資質的重要到後來你就知道了。。。罷了,便讓你以後做一個安心些的族長吧。”他的眼中陡然射出一道精芒,濃濃的化不開的戾氣遍佈方圓三丈,衛疆的雞皮疙瘩在立毛肌的作用下無意識地生了出來。
寒凜城,這個衛氏宗族在三十七代前便確立了霸主地位的沿海邊陲,蠻夷之地。雖是如此,在這個修者遍地的起極陸,空間並不能束縛住人類無止境的探索慾望。不過,即使沒有修煉者,如今的我們也是同樣的無止境地探索,而對於那些奄奄一息的生態及其附屬的食物鏈中的成員不屑一顧。這寒凜城就是這樣一個被遺棄的曾經珍稀海鮮不斷出產的城市,如今,滿目瘡痍用以形容狹長的海岸線真是恰當不過。到處都瀰漫著生機與毀滅並存的殘留的元力。
今天,這醜陋不堪的海岸線上又迎來了一批稚嫩的身影。之所以說又,則是衛氏宗族一年一度的寒凜試煉。自然,不會在這折磨人審美觀且海底生物極其匱乏的百無一用的江寒海域進行試煉。
只見領頭的一名不小的男子,手中已凝聚了一顆不大不小的元力球。泛黃帶綠的顏色讓人看了並不舒服。元力的顏色能夠間接地反映一個人的道心。自然,有很多種方法可以掩蓋,且在大陸上流傳得如同大白菜,不過在家族中人的面前,就不用掩蓋了。何況,每個人的道都不同,魔道、妖道等外道也並非不可接受。至少在起極陸上,被灌輸優勝劣汰法則的人們對於變強可以不擇手段,更可以對此見怪不怪。
接著,他的手從厚實的獸皮大衣中掏出一枚做工精美,但材質僅爲普通的青竹紫銥銅的鐫刻著衛氏宗族四個鎦銀楷字的令牌。元力甫一進入,它便發出了一陣照亮一小片範圍的紅紫色的毫光,接著,一條地道的入口憑空出現。
享受了一番年輕一輩驚異與崇敬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這沒有什麼,等你們這些家族中的希望修煉到納元之境,便能納天地至力於自身氣海穴中,進而催發出來,便能使用這小小的一塊令牌了。而要達到這一步,凝結自身本源是必須的步驟。本源可凝結爲丹田,好些的便是丹晶,至於運氣更好的嗎,甚至有可能凝結元晶,那對我們宗族也是一個莫大的喜訊。額,元丹你們就不要想了,儘管我沒想打擊你們,可這需要的資質與毅力不是你們可以想象的。。。”他深吸了一口氣,回想起自己凝結丹田時遭受的痛苦,一絲驚惶之色在眼眸深處悄然爬上。
畢竟是有經驗的“老人”了,他幾乎是瞬時就回過神來,緩緩帶著這些面帶探索欲的年輕一輩走向地道的盡頭,輕嘆了一聲“年輕真好,”不過在他的旁邊,有一個少年古井無波地亦步亦趨地走著,聽到了男子的輕嘆,一抹冷笑的弧度在嘴角掛起。那清秀的臉龐,赫然與衛疆無異。
不待衛疆有所動作,一束不強的光芒霎時間出現這羣人的眼前。男子吹噓了一番,把這種只花了宗族二百七十五個元幣的一套五十個的夜明珠吹成了天價的寶物。有些人的眼底冒出了金色的光芒。物品的價值,都是由人定的,更是由人提高的,一切,存乎一心。
前方,一個黝黑的洞口呈現在一行人的面前,如一張巨嘴,吞下了這羣還稚氣未脫的年輕一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