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想留在宮中？”布木布泰看她驚訝的樣子，慢悠悠地問。
雪茵突然就明白了。
太皇太后一定是收到了什麼警告，或是看出了什麼，所以想試探她！
如果她說什麼都要留在宮中，那就會讓自己顯得非常可疑。
而如果她二話不說就答應指婚，那又太刻意了，一樣可疑。
所以雪茵果斷地回答——
——“奴婢接受指婚還是留在宮中侍奉主子，都由太皇太后做主。”
布木布泰終於挑起了眉毛，心中莫名有些興奮。
是那種很久沒在對弈中失敗的人終於棋逢對手的興奮。
“既然這樣，那你便回自己府中等著消息吧。”布木布泰微微一笑，又吩咐掌事姑姑，“這個小宮女哀家看著面善，先給她備輛馬車回府，從宮女名冊上劃了就是。”
她再次看向雪茵，似笑非笑：
“哀家還要找皇帝商量一下，給你許配個好人家。”
雪茵咬了咬牙，跪下謝恩。
太皇太后一定是知道了什麼，給她指的婚，能是什麼好人家？！
————
鈺藍和程玉直到隨著雪茵一起到臨時寢舍中，都是一臉不敢置信。
“那個老太婆莫非看出來咱們的意圖了？”程玉皺眉問雪茵。
雪茵搖了搖頭：“我不能確定。不過，她對我這麼警惕，一見面就想把我打發出宮，反而讓我覺得她一定知道什麼有關宮印的消息，而且她不想讓我們拿到宮印，這一點我可以肯定。”
“最後她說要和誰商量一下？”鈺藍有些想不起來，問另外兩人。
“皇帝。”
“她得找皇帝商量……這麼說，她還想把你塞給一個大人物？”
“應該是吧……這人是誰有什麼關係？”雪茵氣憤地瞪了她一眼，“再大的人物我也不嫁！！”
“可是現在咱們沒法脫身了。”鈺藍示意另外兩人壓低聲音，“這個寢舍四面都被人圍了。而且我觀察了一會兒，這幾個人還都有武功在身，想走簡直是癡人說夢。”
“那怎麼辦？我總不能真的坐他們的馬車回去，然後坐以待斃吧。”雪茵只感覺自己腦中一團亂麻。
“如果你能弄清楚你要嫁給誰，沒準就有辦法了。”程玉提議，“萬一他也不想娶你呢。”
“這地方哪有不想多娶幾個女子的宗室子弟？”雪茵嘲諷道，“個個都是貪得無厭。”
“啊？”鈺藍和程玉聽她這麼說，都是一臉驚訝，“不是，你的意思是太皇太后是想把你給人做妾？！”
雪茵：“對啊。”
“我們一直以爲你說的嫁是去做正妻……？”
“我一直說的嫁都是做妾啊……？”
三人頓感共同語言盡失。
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雪茵比了個“噓”的手勢，另外兩人不約而同地和她一起將耳朵貼在了牆上。
寢舍的牆不厚，能隱隱約約聽見外面三個新宮女說話的聲音：
“也不知道那個宮女到底哪兒出衆，竟然一下就得了太皇太后青睞。”
“哼，沒準是家中暗地裡遞了錢財，你沒看見她行賄都不帶臉紅的？”
“話說回來，太皇太后娘娘究竟想把她賜婚給誰？”
“這我倒是剛好聽見一些消息。”
“快說來聽聽！”
聽到這裡，雪茵她們交換了一個眼神，知道重點部分來了。
她們乾脆將牆邊擺放的小櫃子挪去，以便離外面說話的宮女們更近些。
“五天前，佟國維夫人進宮，我哥哥正好聽見她同太后說話，說佟府三少爺隆科多年齡也不小了，想請宮中貴人幫忙找個人賜婚……”
“不會吧？！難道太皇太后今日來就是從我們中挑選人？！那爲何之前選秀的時候沒有挑……”
“你認沒認真聽我剛纔說的嘛？五天前佟國維夫人才來說此事的，一個月前選秀就已經結束了，他們那些選上的人現在都已經到皇宮裡或者府中了，難道還能發道旨意搶回來不成？”
“這麼說，剛纔那個人沒選上還算因禍得福？”
“可不是嗎。你看她出手那麼闊綽，肯定也是個富家小姐，要是能做佟府三少爺的嫡福晉……那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啊！”
聽到這麼個驚天消息，雪茵差點直接喊了聲“天啊！！”
幸好她及時自己捂住了嘴巴，纔沒有發出聲響。
好傢伙，繞了一圈，最後他們還是轉回她堂兄那兒了？！
“佟府三少爺……不就是隆科多那傢伙麼。”程玉和鈺藍這麼多次打交道下來對隆科多也算十分熟悉了，此時都瞪大眼睛看著雪茵。
雪茵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
其實從大局來看，自己要嫁的人是己方盟友，是一件大好事。
但從她自己來看……
之前隆科多便懷疑過她的真實身份，也做了很多次試探，她都是小心謹慎纔沒有露出破綻。
現如今，要是得跟他住一個院子、擡頭不見低頭見……
那就不是飛黃騰達指日可待，而是露餡指日可待。
儘管露餡造成不了什麼實質傷害，但若是知道自己一直在隱瞞身份，那與隊友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豈不是會產生隔閡。
“雪茵？”
“嗯？”雪茵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正眉頭緊鎖，一臉苦相。
“怎麼了？”程玉好奇地問：“我覺得這暫且算得上是個好消息吧？”
“也是。”雪茵有些無力地點了點頭，事已至此，與其徒增煩惱，不如趕緊想想有何解決辦法。
就在這時，雪茵很清楚地聽到外面掌事嬤嬤的聲音：“別湊在這兒聊了，驚擾了裡面的貴人就不好了。”
“什麼貴人嘛，嬤嬤，剛纔被太皇太后看中的那個宮女……”剛纔說話的一個宮女明顯不服氣，想要質問幾句，卻被管事嬤嬤很嚴厲地打斷了：
“小小年紀，妄加議論，你們趕緊散了，否則我定不輕饒！”
宮女們應該是被鎮住了，腳步聲漸漸走遠。
管事嬤嬤的腳步卻越來越近，像是要進屋來……
“快，坐到桌邊來。”雪茵反應極快，來不及伸手，乾脆拔出袖中短刀將小櫃子撥回原處，然後飛快拉著另外兩人坐回桌前。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