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飛揚
情到深處,便是傳奇。
愛好是什麼呢?有時候自己也糊塗,說不清,便不難爲自己,率性而爲,一路隨緣,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喜歡有著光陰味道和流年記憶的珍藏,就是那份沉默的滄桑,安靜的等待,帶著前世今生的故事,等待一場佇足凝望的擦肩。在目光相對的那一刻,心裡有了柔軟的纏綿和不捨。
我走在風裡,長髮飄散,人生而孤單,轉身寂寞,在自己的世界裡,有多少人像我一樣,有著揀盡寒枝不肯棲的清冷,而我更善待這樣的遇見。
豐子愷出塵入世走得從容,他說,有生即有情,有情即有藝術,故藝術非專科,乃人人所本能,藝術無專家,人人皆生知。
千度以上爲瓷,百般錘鍊,在世間一立風霜若許年,每每看著它們,淚水能融化掉隔界,它多像那個固執的人,用硬朗抵禦塵風,不離不棄不改變,要經歷多少浩劫才成最終的涅磐。
回憶也是會斷的,嘎然而止在某個情節下,不尋,它在那裡靜默,尋,它在那裡暖意融融,一路的景色裡,它看似已定格無法更改,實則一頁一頁翻過,我用最柔軟的心,忘掉疼痛,捨棄雜亂,年華褪去,歲月加身,寧願在心裡把它們化爲珠貝,或者是花開時的期許,我修樊築籬來收留,如初見,只如初見。
我是紅塵裡的過客,問一句,你是爲誰守護的千古情緣。
它們是歲月的沉香,斑駁的,洞悉的,能穿過光陰,若有若無,有著言之不盡的寂寞。
經歷高溫的燒造,再一點一點涼下來,從此永遠冰清。
如情到深處,愛到極致,也一定是含著涼的。
因爲惦記,所以不安,因爲想念,所以傷感,喜歡遠行,轉而流連,是因爲漫路風煙裡,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自己。
而那個自己,必將是孤獨的,也正是因爲孤獨,才讓自己可以是自己,讓我,只是我。
邱如白說起梅蘭芳,誰毀了他的孤獨,誰就毀了中國的京劇。看這部電影,梅蘭芳和孟小冬的愛情沒有讓我流淚,梅蘭芳經歷的曲折和輝煌也沒有讓我感慨萬分,而只這一句,卻讓我掩面而泣。
人生有知己如此替他守,縱然不成大家,也已是山長水遠幾世因果的緣分,說知己難遇,皆因過往之人,常可看到你的悲喜,卻看不透你的不悲不喜。所以這一生,長長短短的路,走著走著,就到了路口。
所謂肝膽相照,那一份亮烈似火焰,恰如秋天的荒原熊熊蔓延,千萬裡跋涉而來,甘願赴兇險,生死與共性命相陪,也是微笑著並肩,照心照膽,照的是對方心裡的自己,只有這個人的懂得是比心還要深的相會,拼了全部去守護,化成高山流水的旋律,這樣,便不會丟了世間最真實的自己,且一度春風一度生,輪迴不散。
因爲懂得,所以慈悲。
於我,是那一點憂傷,在安靜的生活裡綻放,連那份不捨也無法描述得出。
寒夜細聽曲,靜拈詞,一夕焚香,晨起自吟唱,我用亦慈亦悲的柔腸,習慣了在這些不經意的時候,情深獨賞,獨自收藏著紅塵琳瑯,總有一種不捨,一種戀,珍惜得溫良,也蒼茫,只因爲,一旦放手,便是此生再也見不到。
所有的創作,都是人生路上的放生,我不參不悟,只行走。
我說,願世間人,遇見我的文字,而不識我這個人。
我說,做永遠的朋友,不爲相逢。
總是會有這樣的寡,那意,卻分明是臨著自己,也許,怕的只是疏離。
只不過一個轉身,竟然就沉寂了這些時日。
有些心情,原以爲可以積攢,待真的坐下來,一個人,慢慢向前回憶,卻如同裝進陶罐裡的酒,塵封上了歲月的泥,埋在很深很深的紅塵裡,還帶著桂花的香氣,也是越來越遠了,遠成了一段旋律,可以懷念,可以想起,惟獨不願意再啓封,有那些回憶在,過往就永遠成不了過去,一時一念,便在眼前了。
塵封只需要一個瞬間,開啓也許卻要用隔世的距離。
於是,泡一壺清茶,水述潺潺,透過青花的瓷杯,暖著冰涼的手指,滿心的秋意盡斂入這一沉一浮,茶色清淡,淺酌晨昏。
這味道,是要回時才甘,以酬天涯海角的相遇,和獨赴紅塵的過往。
未飲已傾城。
窗臺上燃著香,一點菸灰落下來,完整地,細碎地,無聲無息,由它自在,我不收拾,入眼繁華,好像一個天成的卦相,它說什麼,我不問,亦不想知。
外面寒來暑往,然而心裡的四季並不分明,一瞬間花開花謝,一剎那春花秋月,時光如水,記憶似塵,那一冊一冊的句子,與心事無關,總是那份素雅,映著茂林修竹,轉眼暮色成霜。
雨停了,還能看見樹葉上有雨滴落下來,卻不再有敲窗的聲音。我凝視蒼空,細拆秋心。
日光散盡,斜陽影裡,守著安詳的容顏,說不盡的話,便成空。
日子越過越薄,卻還是不願意走快。
我戀紅塵煙火,不捨過眼入心的緣分,心思纖細,盛不下太多,也空不得。
在法師那裡看到了驚心的句子,從古人中來,到古人中去,就是結局。
金剛怒目,菩薩低眉,你在紅塵陌上,絲路著錦,我在秋天深處,落筆成書。
我與文字,共春秋,約永久,用心寫成的字,再用心收著,何其有幸,這一種緣分,惟命是從。
韶光無情,我寫著紅塵往昔,做那抹顏色不一樣的風,靜雅如瓷,素心似簡。
只爲途中與你相見。
解釋多了,我難是你遇到的我。
情到深處,必將孤獨,人生的路,原本就是獨自來,再獨自走。
懂了,就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