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到時，一切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漫天的大雨，他看見那把滴血的長劍正從她手中緩緩滑落。似乎是因爲注意到他的出現，她的嘴角化開一個傾國傾城的微笑……身體已然向後倒去。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又似乎不過瞬間。

他已經翻身下馬，飛奔過去將她的身體緊緊摟在了自己懷中。大雨還在不停的下，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些鮮紅的血水順著脖頸混合著雨水落下，一點一點將她身上的白裙染成了鮮紅。

直到這時，他才感到真正的害怕。顫抖著雙手捧起她蒼白的小臉，緊緊貼在自己臉上。嘴輕輕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

淚水，順著他剛毅的臉頰滑落；落在她的臉上，很快又被雨水淹沒。

“不要哭。”她反倒伸手安慰他，滿是鮮血的手輕輕撫上他的側臉，繼續微笑。“阿離，恭喜你，終於當上王上了。”似乎是因爲注意到自己的雙手早已沾滿鮮血，又訕訕然縮回。

他知這不是諷刺，是真的替他開心。可爲何還要自絕於此、於時？大手一把就握住她往下滑的小手，想問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問起，只是泣不成聲。

“其實。”她輕嘆一聲。“我還是喜歡他們稱呼你爲殿下，似乎只有這樣，你纔是我一人的。”說罷，又似是苦笑了一聲，嘴角彎開一個苦澀的弧線。

一股鮮血就這樣順著那條弧線洶涌而出，越洶越多。那樣奪目的紅傾刻間染紅了他的雙眸，他伸手胡亂擦拭著那些鮮血，卻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只得慌忙搖頭：“不……不……不要……”哽咽。

“阿離……別……別趕盡殺絕……好嗎？”她請求，聲音已然開始哆嗦。

他只是不停的搖頭，血紅的雙眸鎖在她近乎透明的小臉上。他知道，過不了多久，這張臉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了，像父王，像母妃，像王兄一樣永遠消失……“不……不……不要……”不要離開我！

聽到他的話，她淺色的眸色裡泛起死一樣的絕望。

雨，還在不停的下。

她微微擡了擡頭，看著大雨傾盆而下的蒼穹，看著蒼穹下那落淚的男子，看著男子身後佇立著的精兵強將……眸子終於還是變得空洞無聲起來。

“阿離，我走了。”她輕聲道，然後緩緩閉上了雙眼，卻是永遠閉上了。

阿離，我走了。

一句話，像是亙古那麼久。

大雨中，他抱著她冰冷的身體久久不能動彈。剛開始還只是流淚，慢慢的，連眼淚都忘了要怎麼流……畫面在瞬間被定格，成爲他多年來揮之不去的夢魘。

那時的他不知道，爲何她會選擇自絕於此、於時？後來的他漸漸明白，那日，她爲他擋住的是十萬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