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麼事?林凌月迷迷糊糊的想。她試著睜開雙眼,但眼皮好像灌了鉛,顯得沉重無比。有光…當她的眼睛終於睜開一條縫時,看到上空投射下一團暈黃的光圈。過了好一會兒,林凌月才意識到她正平躺在地上,光圈是一盞微弱的路燈所發出。費力的撐起半個身子,她向周圍看了看。
怎麼回事?這絕不是自己家附近的街道,可看起來又有幾分熟悉。用力甩了甩頭,林凌月試圖回憶起剛剛發生的事情。今天工作很忙,所以加班到很晚纔回家,可剛走到小區附近的街道上…發生了什麼呢?好像看到一道藍光,之後…?林凌月突然感到一陣頭暈,忙扶住腦袋。等眩暈的感覺稍稍減退,她慢慢站了起來。
低頭四處看看,咦?自己的手袋呢?怎麼旁邊有個雙肩背?誰的?困惑的四處張望著,她突然驚愕的發現這條僻靜的街道以前來過!不是一次而是很多次! 這是奶奶家附近的街道嘛。大學畢業後,林凌月住在奶奶家好幾年,只爲了上班方便,直到結婚後才搬走。可自己明明是在回家的路上,怎麼會突然到了這?而且奶奶幾年前就去世了,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回到過這裡。
太奇怪了!林凌月完全摸不著頭腦,而且自己的手袋也莫名失蹤。看了一眼地上的雙肩背,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撿起來。打開揹包,裡面是幾本書,再往裡翻翻,林凌月發現一個錢包,看起來有點眼熟。怪事…打開錢包,在夾層裡,她找到一張身份證,再次驚愕的發現那是她自己的身份證!不同的是這張是老版的。她清楚的記得在換了新版身份證後,已經毀掉老版身份證。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詭異。她驚慌失措的四處看看,深夜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不禁打了個寒顫,感覺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冷靜,一定要冷靜下來!深深的呼吸了好幾次,林凌月鼓起勇氣又往揹包裡翻了翻,發現了一個尋呼機,樣子和她在大學時買的那個一樣,不過工作後她就改用手機了。
“好吧”林凌月心裡說到,這一切大概只是一個奇怪的夢,等一覺醒來,自己肯定是躺在家中的大牀上。不過,如果是夢到過去的場景,那奶奶家應該就在前面不遠,乾脆去那兒看看。略顯猶豫,林凌月慢慢向前方走去。不一會兒,到了一座陳舊的六層小樓前。一切都沒改變,她心裡不禁有些感慨,繼而想到既然是在夢中,那麼一切當然和記憶中的一樣。自嘲的笑了笑,她小心翼翼的走進漆黑的樓門。
摸黑爬上二樓,看著左手邊第一道門,林凌月幾乎沒有勇氣去敲門。在內心深處,她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一種奇怪的感覺浮上心頭。在黑暗中站了很久,她終於擡手輕輕敲了敲門,沒有人迴應。當然不會有人,你這個傻瓜,這是夢啊!她心裡想著並鬆了口氣。就在轉身想走時,門突然開了一條縫。
刺眼的燈光從門縫中透出來,林凌月驚恐的幾乎說不出話來。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怎麼纔回來呀,又去哪兒瘋玩了?不知道明天要早起啊。還以爲你不來了,正想呼你,嚇我一跳,進來吧!”這一段連珠炮似的話逼的林凌月退了幾步。
“姐!”林凌月吃驚的看著屋裡的人,方纔說話的正是林凌月的姐姐林凌雲,“你怎麼在這兒!”
林凌雲奇怪的看了妹妹一眼:“說什麼呢,我住這兒啊,我不在誰在。你是不是喝酒啦,腦子都不清楚啦,啊?”
林凌月還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只是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姐姐。林凌雲嘆了口氣:“不會喝就別學人家喝嘛,看看你,身上都沒什麼酒味就醉成這樣了。快進來,怪冷的。”
林凌月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她愣愣的走進屋子。這是哪段記憶反映在夢中呢?在自己畢業前,姐姐的確住在奶奶家,那時候奶奶已經進了療養院,而自己上大學時一直是住校的。那麼這個夢一定夢到的是上大學的時光。可是,這真的是個夢嗎?林凌月沉思著走進屋。
林凌雲轉過身打算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貪玩還喝酒的妹妹。剛想開口,她愣了一下,上前仔細的看了看林凌月,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哎,你的頭髮是不是做過直板燙啊,怎麼這麼順啊!看來爲了明天的婚禮還好好打扮了一下嘛。”
林凌月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開始沒太在意姐姐的話,直到聽到“婚禮”兩個字她才一驚:“婚禮?什麼婚禮?”她有些迷惑的問林凌雲。
林凌雲白了妹妹一眼:“瘋啦,喝點酒就什麼都忘啦。明天是吳蘭的婚禮嘛!看你迷糊的,行啦,趕緊洗洗睡吧,明天得早點去會場準備。你明天可別再這樣拉!”說完,林凌雲自顧自的回了臥室。
林凌月終於明白這是哪段回憶了。剛上大學四年級的十一假期,表姐吳蘭在希爾頓飯店舉辦婚禮,姐姐是伴娘,自己和一衆表哥表弟是打雜幫忙的。這麼說今天是婚禮前夜,也就是…2000年!距離自己昏過去所在年份的十年前!“不對!”林凌月想到這裡低聲對自己說:“不是什麼十年前,是做夢夢到十年前。開玩笑,我現在就在2010年睡覺呢!一覺醒來就沒事了。”想到這裡,她慌慌張張的擦了把臉,立刻上牀睡了。她本來擔心自己會睡不著,但很快就墜入了夢鄉。進入夢鄉前,林凌月朦朧的想著,這可千萬要是個夢啊。
‘叮鈴鈴’清脆的鬧鈴聲不斷響起,林凌月迷迷糊糊的按了鬧鐘。躺了一會兒,她不情不願的爬起來,嘴裡嘟囔著:“老公,起來啦。”慢慢的拖著步子向衛生間走去。剛走到一半,林凌月的身體一僵,突然意識到這並非自己熟悉的臥室。馬上,昨晚的一切涌入腦中,她立刻清醒了過來。
不可能!自己竟然還在奶奶的房裡,她記得這間屋子的佈置,正是十年前姐姐住在這兒時的樣子!怎麼可能,難道自己還在夢中?!正在林凌月驚懼不已的時候,林凌雲敲了敲門走進來,她已經梳洗打扮好了。
林凌雲生機勃勃的說:“起來啦,快點洗漱。我去吳蘭那兒,你直接去飯店。咦?臉都沒洗就把頭髮梳好了?別說,你的直板燙做的真不錯,夠順的。你是不是還染過了?怎麼有點泛藍啊?這顏色也太怪了吧?”
林凌月瞪著自己的姐姐半天沒說話,最後囁嚅的說了句:“我去洗臉。”急急忙忙的閃進衛生間。一進門,林凌月打開水龍頭往臉上潑了幾把冷水,然後擡起頭看著鏡中的自己。怎麼會這樣?如果是夢爲什麼還不醒,如果不是夢又怎麼可能真的時光倒流,又不是拍電影!
看著看著,林凌月突然發現鏡中的自己有點不對勁。她從小到大頭髮一直很好,又黑又亮,但現在鏡中,自己的頭髮黑中隱隱透出一絲藍色,深深的藍若隱若現,好像大海的顏色。而且竟然又順又直,就像洗髮水廣告中的模特,這是從未有過的。
不對!林凌月突然想起自己上大學時留的是短髮,工作後才把頭髮留長。那麼如果現在真是十年前,自己也應該是短髮纔對啊。而且爲什麼姐姐沒有奇怪她的頭髮突然變長…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盯著鏡中的自己,林凌月突然感到如此陌生,甚至還有一點恐怖。你是誰?鏡中的陌生人…
從衛生間出來,姐姐已經走了。林凌月匆匆穿好衣服,這些衣服好像是上大學時自己買的,又好像不是。不過這時的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確認。拿好雙肩背,林凌月衝出大門。現在的首要任務是確定現在到底何年何月,自己到底身處何方。
來到外面的街道上,因爲是國慶長假第一天,所以街上的行人還不是很多。林凌月環顧了一下四周,沒錯,這和當初自己還住在奶奶家的時候一樣,同樣的小吃店,小賣部。報攤!她靈光一閃,最快確認時間的辦法就是看看報紙。如果沒記錯,街角就有一家報攤。她急匆匆的穿過街道向前方跑去,果然,一個不大的報攤立在街角。
林凌月跑過去,不顧攤主的冷眼,抓了一份報紙急切的翻著。找到了!2000年10月1日!怎麼會這樣!林凌月簡直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報紙上的日期印的清清楚楚,讓人無法否認。她擡起頭想做最後的掙扎:“這份是今天的報紙嗎?你確定嗎?”在攤主不耐煩的再三點頭後,林凌月手中的報紙無力滑落。
她昏昏沉沉的走在大街上,只覺得整個人好像靈魂出竅一般,感覺是如此的不真實。可照在身上的陽光,身邊小販熱鬧的叫賣聲又在不斷的提醒她,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走了好久,林凌月突然想到自己的丈夫,如果現在是十年前,那自己還沒有遇到未來的丈夫呢。他在哪兒,現在怎麼樣了?還有爸爸媽媽,想到父母,她心裡又是一慌。但一想到已經見到姐姐,父母應該也無恙吧。
對了!今天是表姐的婚禮啊,父母一定會去的,差點忘了。匆匆打了輛計程車,林凌月幾乎是小跑著進入希爾頓飯店,邊跑還邊感慨十年前的計程車費真是便宜。一進飯店,林凌月就看到表哥吳明正站在大廳的角落裡。她忙趕上前,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表哥後,發現他和十年後的樣子差不多,不禁鬆了口氣。
吳明看著表妹林凌月慌慌張張的向自己衝過來,到了眼前卻不說話而是上上下下盯著自己看,不禁心裡覺得有點奇怪。等她看夠了,吳明笑笑說:“纔來啊,迎賓的桌子都擺好了,就在後花園,走,咱們今天的任務是負責簽到和收禮。哎,我說小月,幾個月不見你好像越長越漂亮啦,人也瘦多了,談戀愛了吧?”
“哪有,你別瞎猜。”林凌月苦笑著說,不過心裡卻在暗想,經表哥一提醒,她才注意到自己的確是瘦了。2010年的自己是很苗條,可在2000年時,她可一點也不瘦,實際上當時她可以說是相當圓潤。那麼自己到底是在2000年還是在2010年呢,林凌月心裡越發迷惑了。本想找個機會再去衛生間好好看看自己,但表哥急匆匆的拉著林凌月去了飯店後花園。
一到後花園,一位長的很精神的青年迎上來。他看到林凌月,臉上露出欣賞的表情,衝她笑了笑。林凌月有些害羞的低下頭,心想這可是新鮮事,自己上學時可是相當的不起眼。青年盯著林凌月看了一會兒,直到吳明輕咳了一聲,纔有些尷尬地轉向吳明:“哎,你纔過來啊。迎賓的事就交給你了,我得去確認一下小趙的情況,你姐那邊沒什麼問題吧。”
“沒問題,我剛和她打過電話,她正在家等著我姐夫上門呢。迎賓的事交給我,你忙去吧。”說完,吳明拉著林凌月向花園入口處的一張桌子走去。
林凌月好奇的問:“那人是誰啊?”
“我姐夫的同事,今天他是婚禮司儀,不過我覺得他口才也就一般般。”
林凌月回想了一下十年前她參加表姐的婚禮時,好像的確是表姐夫的一個同事當的司儀,她還幫著那人保管外套呢,不過那時候對方可沒怎麼注意自己。
正想著,突然背後響起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你們這麼早到啦,哎呀起那麼早可困死我了!”林凌月不用回頭也知道大聲抱怨的正是自己的表弟劉一飛。果然,劉一飛伸著懶腰走過來。一看見林凌月,立刻大驚小怪的說:“哇,小月,女大十八變啊,突變成美女了嘛。”說著還伸手摸了摸林凌月的頭髮。
林凌月一甩頭不耐煩的說:“瞎說什麼呢。什麼小月,應該叫表姐知不知道。”
劉一飛撇撇嘴:“就大一歲叫什麼表姐嘛,切!”
“那也比你大,快,叫姐…”
“不要,想的美。”
幾個人正在這笑鬧著,剛纔的青年走了過來。他看了看林凌月,遲疑了一下才笑著說:“不好意思,你能幫我拿一下外套嗎?我當司儀得穿西裝,外套實在沒地方放…”
林凌月忙說:“沒問題,你放我這兒吧。”
青年又笑了笑,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回過身衝林凌月伸出手:“那個,我叫Kevin。”
林凌月楞了一下也伸出手:“我叫林凌月,是新娘的表妹。”等Kevin離開後,劉一飛本想好好取笑一下林凌月,但被瞪了幾眼就什麼也不敢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