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拉開的抽屜彷彿蛇信子,嘶嘶透著危險的氣息,我半跪著翻來覆去看著手中一枚圓圓的手錶,內心壓抑不住的躁動。
每次因爲好奇將它拿起來的時候,腦海中一直響起那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那個聲音不停重複的說著:“不要妄圖改變過去的事情!”
秒鐘不停地在走動,想了很久很久,還是無法下定決心。
時間是夜裡三點半,再不睡天都要亮了,小貍在隔壁房間睡得香甜,他還不知道離婚意味著什麼,可是我接受不了。得到過的東西突然一瞬間被收回了,那種心情不僅僅是不甘可以形容的。
三年前,下班回來的路上被一個奇怪的人撞倒了。 或許是跑了太遠的路,他滿頭大汗,外面的襯衣已經溼透了,上氣不接下氣的,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還想掙扎,從後面冒出一個老婆婆,看不出多大年紀,瘦瘦小小的,身手很伶俐,一點看不出來老人蹣跚的步態。
老婆婆朝著我笑了一下,然後五隻手指鉗起那個人的手,那人還在掙扎,死都不肯鬆手,老婆婆一用力,那個人慘叫一聲,一塊表從他的手心裡掉了下來。
秉著尊老愛幼的原則,我彎腰將那塊表撿了起來,交給老婆婆。沒想到她看了一眼,突然大驚失色,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緊緊的盯著我。
老婆婆的臉上顴骨突出,彷彿一層皮蒙在骨頭上,一瞪大眼睛,眼窩深陷,眼球也更加突出。
“怎……怎麼了?”我有些懵,心裡莫名咯噔一下。
她突然一把拉起我的手,嚴肅的對著我說道:“你能跟我過來一下嗎?我有事情想告訴你。”
媽媽說不能跟陌生人說話,特別是看起來奇怪的陌生人。我後退一步,連連擺手道:“不……”
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老婆婆鉗子一般的手緊緊桎梏著我的手腕,讓我掙脫不得。沒等我反應過來,她拉起我就跑。手腕被拽得生疼,掙脫不得。
老婆婆七拐八拐帶著我到了一個小巷子裡,小巷子窄窄的,看起來陰森森的,兩邊的古樓因爲年久失修,上面已經長滿了青苔,搖搖欲墜,一副隨時壽終正寢的模樣。
不不不,打死我我都不會進去的。任憑她怎麼用力拽,我都死死抱著牆角不肯進去。她有些無可奈何,嘆了一口氣,放棄了。
然後她閉上眼似乎在感受什麼,神神叨叨的模樣,過了一會兒,才幽幽說道:“好吧,既然你不願意進去,那就算了,我就在這裡跟你說吧。”
老婆婆將那塊手錶送給了我,她說:“這不是一塊普通的手錶,轉動它可以穿越時空,之前一直處於沉睡狀態,可是剛剛你拿著的時候,它竟然動了。”
“所以呢?”我望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多大年紀了,真是越老越糊塗了,還穿越時空,你猜我信不信?
看出來我一點兒也不相信,她也沒有辯解,只是千叮嚀萬囑咐的告訴我,沒事千萬不要轉動那塊手錶。雖然可以穿越時空,但是絕對不要妄圖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否則一定會付出代價。
看著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我不禁覺得有些好笑,老婆婆的表情太認真了,跟真的一樣。
我將手錶塞回她的手上,笑著說道:“既然這麼危險,那我還是還給你吧!”
見我一副不以爲意的模樣,老婆婆突然生氣了,將手錶硬塞回我手裡,半分威脅半分懇求的說道:“這東西認主,讓你拿著你就拿著。”
說完老婆婆便轉身走了,沒走兩步,又回過頭來衝著我說道:“千萬不要輕易使用它。”
“好的,知道了。”我笑瞇瞇的迴應道。
老婆婆頭也不回的消失了,我無奈的看著這個來路不明的手錶,默默的將它收起了放在了上衣口袋裡。
這塊表我一直沒有用過,說一點都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雖然自認不相信,可對於那個奇怪的老婆婆還是心有餘悸。
其實,如果真的能穿越時空也不錯啊。可以的話,我想回到剛剛和柳如風認識的時候,然後重新開始。
可是,重新開始又如何呢?我甚至不知道是從哪裡出了問題。就像喝慣了茶的人突然喝起了酒,毫無預兆。
有些人天性就是喜新的,可偏偏我是念舊的人。所以我放任自己越來越依戀他,殊不知他已經爲了他的離開作了漫長的鋪墊。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是一條短信,拿起來一看,是柳如風的號碼。那是一條彩信,照片裡柳如風睡的安穩沉靜,而他旁邊的女人一臉的挑釁。
真是沉不住氣啊,我都已經決定成全你們了。他的眼光什麼時候這麼庸俗了,竟然爲了這樣一個女人要跟我離婚?
愛情也是一場博弈,你至少讓我輸的心服口服啊!選擇這樣的人,簡直是對我自尊心的踐踏。柳如風,你很好!
當初認識他的時候,他的身邊就是周圍蝶飛蜂繞,原以爲像他這樣萬花叢中過的人,一旦選擇一個人就是真的可以安定下來了。
可惜,浪子怎麼可能回頭,怎麼可能爲了誰而改變呢?只不過那時候他正好累了,而我正好出現了而已,能使浪子回頭是一種尷尬的錯覺。
摁下短信上面的那串號碼,漫長的電話等待音響了起來,沒響幾聲就被人一把掛斷了。她可真是蠢啊,害怕柳如風知道,卻又偷偷摸摸的在背後做些見不得人的小動作。
第二天,我如約在新的離婚協議上籤了字,不過我改變了主意,親自給去他的公司給他送了過去。
在他的辦公室裡,我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照片中的女人,身材不錯。可惜眉宇之間戾氣太重,就差把刻薄刻在腦門上了。
見是我,柳如風輕輕對著她說道:“乖,你出去一下。”
走到我身邊的時候,她小聲嘀咕了一句:“進來不會先敲門啊?我們忙著呢!”
我知道是專門說給我聽的,如果說他只是愛上別人,我會放手,如他所願,好聚好散,畢竟我沒有資格要求誰非要愛我一個人。可是她一副理所當然的嘴臉讓我很生氣,傷害別人得到的東西就要低調一點,否則我不敢保證會做出什麼事情。
我將文件袋往柳如風面前一放,說道:“如你所願,你要的東西。”
看著他打開文件袋,從裡面拿出一紙協議,還有一張照片,那可是我親自去打印出來的呢。
看見那張照片,柳如風臉色一變,陰沉著臉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你那位發給我的,迫不及待了呢!簽字吧,從此以後,兩不相干。”
說完我便頭也不回的走了,身後傳來一聲沉重的關門聲,連我自己都沒有發現,一絲微笑爬上了我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