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演奏室的大廳帶給人一種溫馨感,在那裡,懸吊的各種樂器煥發著點點微光,固座一列列整齊地排放著,只有一個男生坐在固座中央位置。主演奏臺上傳出輕淡的旋律,緩慢,而又柔和。
那彷彿可以看得到的音律在協和的空間裡自由飄蕩,那是一首鋼琴曲,一首可以帶人入夢的鋼琴曲。臺上有一名女生,長髮,透過天花板的銀屏玻璃的淺光撒落在她肩上,從背影看去顯得格外美麗,協同著悅耳的樂曲,讓人如墜夢裡,他和她並不相識,但對這類寧靜有著相似的敏感。她是演奏者,而他是聽衆。在他心裡,音樂可以讓人安靜,沉寂,也可以讓人死亡,或忘記死亡。
旋律的擴散,音律在蔓延,最後,漸漸變輕變淡,直至停息。這場僅有一名演奏者一名聽衆的表演似乎就要結束了,那名女生挪動了身子,下了黑椅,有過一次回眸,但那名男生並未發覺,他在音樂的餘聲中並未脫離,淡淡的樂聲佔據了他的思緒,他睡在聲樂裡,還未清醒。那名女生踏著輕細的腳步慢慢向他走來,當他留意到這忽如其來的腳步聲時卻想要轉身離開。
“你明天還會來嗎?”她問。
他微微點了點頭,有些不自然,也沒有勇氣看她?!拔也恢馈苍S會吧…”
“你過去每天都來這裡?”女生向前側著頭問,似乎想看清他的樣貌。
男生再次點頭,不過沒有回答。
“你爲什麼那麼喜歡這裡呢?”女生又問。
男生低下頭,目光在地上不自覺地挪動著,他的聲音很輕細,“我喜歡這裡的聲音。”
女生往演奏室出口瞅了一眼,問:“那是你女朋友?”
男生回過頭,演奏室的出口處沒有半個人影。
“你每次來,她都跟著。”
“誰?”男生有些茫然。
女生直立了身子,就在此時,門外敲起一陣緊促的敲門聲,或者說,撞門聲。銀屏玻璃印上了一層紅色的手印,血順著銀屏慢慢流下,室內的兩個人茫然地望著那扇門,直到那扇門被撞開。
那天,校園內闖入了一個瘋子,渾身是血,一路上沒有任何師生制止他,她知道他並沒有瘋,她目睹了那一切,他對音律的恐懼。對那瘋子而言,演奏室裡的一切設備都是地獄刑具,尤其是那臺鋼琴,他持刀砍向這似天堂的聖地,他砸爛了那臺鋼琴,但最終也癱倒在那臺鋼琴下。
她看到了他最後的掙扎,抽搐,他的目光落在那臺鋼琴上,彷彿那臺鋼琴琴鍵內會爬出什麼可怕的東西,他的瞳孔在擴大,思維在破裂,最後停止了一切活動,痛苦地死去。 他不知道,鋼琴,其實和他一樣,也會流血,彷彿一個幼小的生命,在摧殘中漸染出生命的鮮血。血液不輸於那瘋子的,而屬於音律本身,而那瘋子,只是被血染的幻象中崩潰。
也許,這就是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