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已經開始有點涼。風聲穿過高大的樹木,響起來自深淵般的嗚咽。
山間路旁,粉衣女子跌坐在地上,整個人不住的顫抖著往後退去。
身前的黑影一言不發地緩緩逼近,猛地伸出雙手掐住粉衣女子纖細的脖頸。
女子想呼喊,喉嚨裡卻只能發出低沉的啊啊啊聲。她拼命揮舞著雙拳想要擺脫扼制??赡谴植诘碾p手卻鄹然發力,嬌好的面容慢慢由紅轉白,沒了生息。
鬆開手,黑影從隨身的小包裡拿出一根根細密鋒利的竹籤,慢慢插入屍體十指之中。
末了,可憐的粉衣女子就像一個破舊的口袋被隨手丟棄在一旁。黑影滿意的看著這一切,轉身消失在山道上。
一切迴歸黑暗與寧靜,好似罪惡不曾發生過。
清晨,恆明縣又炸開了鍋。
縣老爺陳清一邊來回踱步一邊不住呢喃“第五個,第五個了。”
外面衙役頭子丁木頭,一頭汗顧不上抹一路小跑而來?!袄蠣斃蠣?,這次的死的是個黃花大閨女,他家裡人不讓老蔣看,說人已經死了,不能再沒了清白。鬧得正兇啊!”
陳老爺又是一陣頭疼。縣衙只有一個仵作,就是老蔣。現在上哪找個女仵作。突然想起那個不論何時都叼著糖燒餅的小丫頭?!安蛔尷鲜Y看,讓小花去看啊。她的手藝可不比老蔣差。”
聽完這話,丁木頭趕緊搖了頭“早差人去了,老蔣家的婆娘說了,小花是個要笈笄的姑娘,我們要再敢讓她去看屍體,她就燒了我們縣衙?!?
這邊陳老爺剛聽完丁木頭毫無感情的陳訴。一肚子牢騷還沒準備發泄出來,身後的窗戶響起一陣叩擊。
少女乾淨的臉從窗外探了進來?!奥犝f你們找我啊。”
衆人如蒙大赦。
“小花,快去看看吧。我的官帽可全在你手裡攥著了!”陳老爺差沒哭出來。
蔣小花知道,這短短半月之餘,有五名身份各異的女子相繼被掐死,最最殘忍的是,雙手盡毀,十隻竹籤貫穿十指。
原思忖著去幫忙,可是花姨不讓。
後來想想大體有老蔣在,也不需要自己。便聽話的安分待在家中。
早上本是準備偷偷去東街買些剛出爐的糖燒餅。何曾想遇見臊眉耷眼衙役,一問才知道來找自己,這纔跟了過來。
一邊是破案的心,一邊是還來不及買的燒餅,蔣小花想了想開口道?!拔疫@就去看看,那老爺請我吃東街的糖燒餅呀。”
縣衙的殮房在一偏僻的角落,無人看守。雖說是青天白日可還是讓人覺得從腳底涼到頭頂。有些不知名的鳥雀停在兩旁的樹上,黑漆漆一片,壓抑得讓人憋悶。
不用帶路,丁木頭和蔣小花並排走著,少女聲色如常,那模樣和逛花園並無甚差別。
丁木頭心裡一嘆:這丫頭,五歲就隨著老蔣來這殮房看驗屍,怕真是死人見得比活人多吧。
殮房破舊的門堪堪掩著,那股腐爛的氣息卻直衝腦門,氣味幾欲作嘔。
蔣小花從隨身的小包掏出一塊棉布方巾,“丁大哥一起進去嗎?生薑倒是還有兩塊。可這棉布巾是花姨做的,只有一塊。不是不分給你哦。”
丁木頭臉色有些不太好,近幾日天氣悶熱。雖說有三具屍體已經讓家人領回去入殮了??蛇@剩下的也夠受了。
強忍不適,隨著蔣小花進入殮房。白色的木板牀依次停放著兩具女屍。四周安靜的詭異,連風穿過破窗帶出的聲響彷彿都消失了。
上下檢查一番,手法嫺熟,期間蔣小花還能用眼神嘲笑一波丁木頭。
一盞茶時間,蔣小花示意可以一起離開了。
途中兩人都沒有說話,一個在思索案情,一個在壓抑嘔吐的慾望。
陳老爺見二人回來,一陣激動。忙問二人是否查驗出了結果。
蔣小花則自顧自倒杯水就著糖燒餅吃了半個?!耙或瀸凭腿菀锥亲羽I,一思考肚子就更餓了?!崩^而又給出個驚天答案,“兇手是個強壯的婦人?!?
陳老爺看著眼前的少女正色道“這可不是玩笑之事,小花可有證據?”
剛好一個糖燒餅下肚,蔣小花現在心情好了些。決定好好解釋清楚“第一,兩具屍體頸部淤青面積較小,我用自己的手比劃了一下,應該是比我稍年長的女性。
屍體雙手指甲有血肉陷入,死前應是掙扎反抗過,行兇時間相對比較長。如果是男子扼死幾名瘦弱的女子想來喉骨容易出現裂痕乃至骨折。
三,兇手應該曾經有一雙漂亮的手,五名女子均是死後被插入竹籤,出血量小創口面積小。如果不是嫉恨不會存在虐屍的情況。花姨說女人殺人一般都是爲情。”
聽完蔣小花的話,內衙一片安靜。衆人一臉思索的模樣顯得大同小異。
一陣稍得意的笑聲打破了安靜的氣氛?!靶』?,真比老頭子強了?。 ?
蔣小花遞了個糖燒餅給老蔣,面上帶著絲討好“老蔣,你等會好好和花姨說,看在我這麼厲害的份上,讓她別打我?!?
老蔣不讓蔣小花叫他爹,一喊就會生氣。剛開始她還很難過,時間久了,想著老蔣反正怎麼都會對自己好,叫什麼也就不重要了。
衝陳老爺作個揖。老蔣那雙渾濁的眼睛此刻因爲案情散發出一絲不一樣的神采?!靶∪撕投〈笕瞬榭戳怂惺芎θ顺霈F和死亡的地方,發現五名女子均曾去過西長廊,而西長廊是到達屍體所在山路的必經之地?!?
陳老爺略一思量已明瞭其中關係,當下安排衙役差人帶上五名女子畫像走訪西長廊。
蔣小花一臉的諂媚的笑容看著老蔣。
老蔣摸摸少女黝黑的頭髮?!叭グ?,注意安全,早些回家”
話音剛落,少女早已風一般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