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張糖紙引發血案
“哎喲!夏首富的公子詐屍啦!……快逃啊!…正一跳一跳的變成小殭屍回來吃人了哇!……”
玄嶽鎮,方圓不過八千戶人口,夏大觀寶貝一般的七歲公子昨日慘死於鎮上鐵匠李有才之子李大剛棒下,城中三姑子六大爺誰個不知曉誰個不惋惜!
販夫走卒們跑著跑著議論開來,紛紛說道:“這小夏天明明昨夜才入土安葬,怎麼今日就變小殭屍啦?沒有這麼快不說,再則殭屍是見不得光的,這火烙熱鐵滾燙滾燙的天,怎麼可能呢?…不,我看還是趕緊去報告夏夫人吧,嘻嘻!說不定能得不少賞銀。”
有膽大的惦記著得筆賞錢,那管他詐屍是否喜癲癲的跑去夏府請賞去了。
那詐屍的少童姓夏,因生於嬌豔六月是故單名一個天,又爲好記取烈日之意所以叫夏天,夏天之父夏大觀系玄嶽鎮首富。夏大觀雖是個暴金之流,確是個散手豪爽的人,倘若平日裡周遭近鄰遇到個難處、苦處,他會從不吝惜金銀、定是有求必施,夫人夏氏長的嫺熟美雅,也是一位難得的善主兒,教導掌上愛兒夏天也多以廣愛、博善爲引,到他擇友找玩伴後便不以貧富貴賤區分,無論小兒交往何人均會勉勵。直到愛兒被好朋友李大剛打死,夫妻二人這才悔不當初。
再說夏府之中夏氏夫婦,自從昨晚送走兒子靈柩之後,夫妻二人便滴水未進此時還在府裡悲淚追思。夏氏整理出愛兒玩耍和用過的物品,一件件擦拭撫弄,想起他可愛的音容笑貌幾度哭斷肝腸,夏大觀則陪在夫人身邊,捶胸頓足怒罵李有才教子無方。忽有下人來報,說:府外侯著一個人,是來向夫人和老爺道喜的。
夏大觀正處在人生之大悲苦之間,這那裡還有喜呀?就要下令轟走那人,確被心慈的夏夫人叫了回去。
夏夫人含淚對他說道:“老爺,我兒命薄,你我因失兒悲傷與他人是甚不相干的,莫不是人家有什麼需求,還是傳進來問問再說吧。”
夏大觀最是心痛賢妻,心中雖是十二萬分的不願意見人,確也得依了,遂吩咐管家夏瑞把那人帶來。
趕來邀功請賞的是個打綁腿起腳飛快的轎伕,膽子大腦子轉得也飛快,也巧該他賺到一筆大錢吧,叩見了夏老爺和夏夫人,遂將在鎮子上金蟾大街看見穿壽衣的夏少爺樣子一一形容出來,聽得夏大觀和夏氏又驚又喜。
咋聞此訊,初聽之下實乃大驚大喜無疑,精於世道的夏大觀確暗中猜想:人死豈能復生,怕是歹人來詐財的,心生疑竇不令前往,所幸那人機靈,想請求夏老爺喚出府中管家夏瑞前來識他,便跪啓道:“小人張小二多在城中迎客,夏府管家也偶有識得,倘若不信,您可喚他來識我,小人是不是善編瞎話的一試便知。”
夏瑞在夏府年久,深得夏大觀夫婦信任,夏夫人便使人去傳夏瑞,經過面識,老管家略做沉吟,之後請勸道:“夫人老爺,依夏瑞愚見這哥兒雖然不甚面熟,可也信得三分:一則;老爺和夫人如今思子情切,倒不如前去金蟾大街看窺一下,就算不是少爺,聽他說得這般相像,不管是誰家子嗣到時召來夏府也是天大一樁喜事;另外,也說不定是老爺您平日積德行善感動閻王爺,讓小少爺重生回魂也爲未可知喲…”
夏氏聽到這裡早已坐不住了,和夏大觀交換一下眼色立即備轎就要去接愛兒。
夏大觀遂讓送信的轎伕張小二前頭帶路,還不忘對他許諾和責問說:“小哥,等見著果真是我家小兒,我夏大觀定會厚金酬你,玄嶽鎮中百家夏字店號任選一家歸你所有,若要欺我…….饒不得厚治於你。“
張小二聽夏老爺這般說法,激動得渾身都顫抖開來。雖有貪財之心,也實難想到大運撞到天高,玄嶽鎮中凡屬夏字號的營生,哪一家不是紅紅火火沸騰鼎旺?要是真能得到一間,自己再過上十八輩子輪迴也不用爲生計發愁了哦。
張小二不由在心中暗暗祈禱:“求求天!求求地!信衆張小二誠心誠意的祈求靈虛山仙人,求您保佑小人剛剛見到的少童就是夏家少爺夏天啊。”
張小二一邊在前頭謊跑,眼見之間金蟾大街就到了。
夏大觀和夫人剛剛落桿下馬,張小二這頭氣喘吁吁指著一個包子店變了臉色,吱吱唔唔說道:“小…小人剛剛就是在這裡見到夏少爺的,明明就是這兒啊!”可…..就這功夫,怎麼…怎麼…就不見了呢!”
夏夫人顧不得顏面,想徑自去問旁人,確發現包子鋪此時已是人去樓空,不要說沒有一個食客,就連賣包子的店家都不曉得跑那兒去了。
夏夫人剛剛活過來的心無疑再次死去一回,淚水唰唰順著臉睫晶珠一般滑落下來。
夏大觀見夫人如此傷心,心便撕裂一般隱隱做痛,一把逮住張小二就要狠揍他,確見自包子鋪的內堂裡,晃晃悠悠走出一個小傢伙。他看起來和從前一樣:雙腮飽和輪廓圓潤豐滿,眉插鬢髮漸濃,眼如流星穿梭如珠,不笑則罷,笑起來時一雙細長眼睛全是童真。正一邊走一邊還在自言自語:“我的肚子一定是吃了髒東西長蟲子了,鼓飽鼓飽確又拉不出多便便,好難受啊!”
夏氏夫婦定睛細看,那個小傢伙不是夏天又是哪個?原來他肚子痛,不知自己在世人眼中已經死了,又是如何起死回生、更不知道此時丹田之內魔靈輸送的玄靈大氣正在修習運轉,如今身體的不適之感當然越來越來強。
“天兒!…我的兒!”
一聲無法用語言表述的呼喚傳了過來,夏氏帶著激動和喜悅的淚水撲到。
夏天不知孃親爲何這番激——動,任她撲到,一隻小手仍然摸著肚子另一隻撫娘臉上,笑她道:“呀!娘…你好酸菜啊,幹嘛這麼叫我?”
虎背熊腰的夏大觀一個健步早已殺到,緊緊摟住夫人和愛子,也忍不住奔淚呼道:“太好啦太好了!我兒,你…你…你是怎麼出來的啊?”
夏大觀本意是問你是怎麼從墳堆裡爬出來的,夏天確以爲父親問他剛纔拉完大便怎麼出來的,便答道:“我感覺肚子疼,就想進王伯伯的包子店拉便便,不知爲何他見我去就跑,我纔不管那麼多呢,徑自去到茅司拉了一陀然後就這樣出來了啊!——爹,您…您怎麼轉性格啦?言語且也是這麼酸菜的。您…..不是又要打我吧?責罰我拉完大便還沒洗手?”
猴急猴急的張小二見父子倆說話牛頭不對馬嘴趕緊奔來,多舌搶言道:“夏少爺,你爹是問你,你是怎麼從西郊……”
“咳咳咳…”夏大觀忙止住張小二後半句話,岔開道:“張老弟,你明日到鄙宅來一趟吧,我會吩咐夏瑞辦妥先前與你說過之事。”
夏大觀制止了張小二,示意他不要再繼續往下說,愛兒的小肚子一直隱隱發痛,得立即帶他回家,然後請醫問藥好好休息。
夏天被帶回府中,家人丫鬟自是喜不自勝,少爺不是殭屍,他死而復生了!那麼,他究竟是怎麼從西郊墳場跑出來的啊?
夏大觀也是心存千般疑慮萬種不解,天兒不知自己已經死過,且總嚷嚷肚子痛,若要現在問他定會驚嚇到他,需先讓他好好休息和調養,待好轉之後再說。
夏大觀吩咐丫鬟爲夏天洗了暖浴,換了衣服喝了鎮安湯之後又容夫人在房中安慰撫愛天兒良久,這才雙雙退出愛兒臥房讓他好好休息。
衆人散去,只剩下小夏天一個人在房裡,他躺在牀上開始琢磨。
“爹爹和孃親雖然平時待我也很好,怎麼今天更有不同呢?”隱隱約約之中,夏天睜著眼睛想開了。還有大街上的那些人,爲什麼見著我就跑呢?我明明記得自己是和小鐵匠大剛在玩扇糖紙遊戲的,後來他打了我一下,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醒來後怎麼就在那個洞子裡呢?對啊!爲什麼會在洞子裡呢?
他還記得,那是一個直角形的山洞。
夏天不知,那洞正是神魔交戰之處,名曰靈虛洞。
洞外是流水潺潺的玉帶瀑,可見虎踞煙波雲端連綿百里的靈虛山,靈虛山屬異世大陸山川,東段分支起自洪嶽邊境,止於翔梵城南,呈西北東南走向,總長二百餘公里,可面望太古神農洞。靈虛山坐勢山脈雲端,其間道觀數千聳立魏偉壯觀,據說是道家修仙煉道的絕佳聖地。
夏天醒來的時候正值正午,靈虛山靈虛洞中昨晚經歷過一場神魔之間的殊死交戰,誰勝誰負不得而知,因何而戰亦不得而知,只剩下被魔靈從新棺中虜走的夏天,沒有人知道夏天爲什麼活了,爲什麼交戰的活人不見了,死人反而活了!誰也不知道.....
當時甦醒後的夏天睜開雙眼。他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摸摸後腦勺猛然間記起自己和夥伴遊戲的往事,胖嘟嘟的小嘴便罵將開來:“死大剛,說好不能用石頭砸、不能用武器打,只用拳腳比比誰的武功高誰就做大王的,哼!竟然用棒子敲我…”
“咦!這怎麼是個山洞?——唷…好黑呀!……”他最怕黑,叫嚷著衝出洞外。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啊,李大剛和章粘怎麼沒帶我來這兒玩過呢?”夏天感到十分疑惑。
當時的靈虛洞外正是豔陽高照,他三兩步小跑已經站在落滿梧桐葉的路上。感覺小肚子漲漲的,可又不是吃飽了的那種漲,畢竟是孩子,離開洞口之後,一時又把身在何處的問題給忘了,惦記著尿虛和吃午飯的事情來。
該是吃午飯的時候了,我先虛個虛!孃親一定又派人到處尋我了。
掀起褂子,就在他正低頭準備掏JJ倒水的時候,猛然發現亂石之下、梧桐落葉上鋪著一張色彩橘黃、圖形很像平時玩過的普通【糖紙】!不過這張糖紙比普通糖紙要大好多倍,順手把它撿起來。放貼身衣兜裡揣寶貝一般密放好,高興得翻了,這才繼續尿虛心想著回頭再找李大剛他們玩鬥扇糖紙。
糖紙是他和李大剛還有章粘最喜歡玩的,常常用來比試打仗。以先比糖紙自身的個性、特點、色彩的鮮豔程度然後以扇正反分出勝負贏取對方的東西,擁有最大者就可以當老大、當大王,指使輸掉的那方聽候差遣,爲贏家當牛做馬拿出自己最好的東西或者被對方打一拳。
無論是扇糖紙還是打架,比李大剛和章沾分別小一歲半和三歲的夏天從來就是做牛做馬的料。每回比,不是九歲的李大剛做大王就是八歲半的章粘當老大,輸了除學小狗叫當小馬騎之外,少不得還要被輕呀重的打一下,夏天人小性子活潑又沒什麼心機,不知李大剛嫉恨仇富他家,在昨天遊戲時勁兒用大不說,竟然用棒子擊他腦門。
夏天撿到【大糖紙】,撣撣灰抹抹土折成戰鬥型,給個沒事人一般歡歡的奔玄嶽鎮跑去。
當時玄嶽大街車水馬龍,藥材店,打鐵鋪、米塑雜耍,逗猴唱戲的還和以前一個樣,熟悉的金蟾大街就在眼前。夏天左腳[騎馬]右腳跳,右腳[騎馬]左腳跳,一副歡騰活絡摸樣,急慌慌正要去找李大剛和章彰二人比試遊戲。那副小小尊容可嚇壞了玄嶽鎮上街坊四鄰,紛紛逃走相告:“哎喲!夏首富的公子詐屍啦!……快逃啊!…正一跳一跳的變成小殭屍回來吃人了哇!……”這便出現了本文開頭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