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谷縣,位居中天帝國的極北之地,極爲荒僻、偏遠。與縣城緊鄰的,則是一條十分綿長的山脈;山裡頭,有不少珍貴的藥材。販賣草藥,是當地頗爲重要的經濟來源。但城中的居民只在靠近縣城的地方採藥,幾乎不會有人翻過山脈去。據傳,山的另一邊,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荒漠。那裡沒有一片綠洲,也根本找不到水源,但不知爲何,卻有妖獸橫行。一般人只要踏入荒漠,便再也回不來了。因此,當地人把那片荒漠稱作“死亡之海”,認爲那是進得去便出不來的地方。
但眼下,卻有兩個穿著怪異的中年男子,從那片荒漠中走出。他們翻過高山,穿過濃密的森林,最終,在平谷縣一家頗爲冷清的小酒館裡坐了下來。
“小二,燙一壺酒來!”
身材較爲高大的那名男子開口喊道。此人穿著寬鬆的獸紋大衣,背一柄體形巨大的玄鐵劍。濃密的鬍子十分粗魯地卷在一塊,看樣子,就像一頭兇猛的野獸。他的名字叫做韓山。此刻,他懷裡還躺著一個熟睡的嬰兒。韓山看向嬰兒的時候,總會露出溫柔的目光,只是那臉龐太過猙獰,看著反而有些怪異。
與韓山同行的,是一個看起來比較溫文爾雅的男子,名叫上官陽,穿著一件玄青色長袍,袍子上的花紋顯得十分詭異,跟當地的風俗有些格格不入。
……
……
片刻後,店小二拎著一壺酒上來。韓山倒了一碗,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這鬼地方還真是有些冷。”韓山打了個嗝,說道。
眼下,已入了冬,縣城裡開始有雪花飄落,溫度也是驟然減了不少。
“這裡偏北方,難免會冷一些。”
上官陽說著,眼睛卻向窗外打量了一番。這座縣城他很多年前來過一次,只是時過境遷,許多地方都有了不小的變化。
“你要找的人就在這裡?”韓山皺起眉頭,說道,“這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啊,又冷,又荒僻,你就打算把少主放在這種鬼地方?”
韓山說著,看了懷中的嬰兒一眼,臉上浮現出擔憂的神色。
“我們需要的,正是這種不起眼的小縣城。”上官陽嘆了口氣,說道,“宗門內四分五裂,少主的血脈天賦又被各方勢力覬覦,留在中土,只怕兇多吉少。“
韓山聞言,冷哼了一聲,說道,“還不是那些個老東西,平時看著挺老實的,宗主和夫人一出事,一個個就露出了狐貍尾巴。只是……”
韓山頓了一下,朝四周看了一圈後,才特別小心地問道,“中土各大勢力都在說,少主是繼承了真龍之血的血脈者,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在中土,乃至整個神隱大地,血脈者都是十分神秘的存在。據傳,他們的體內流淌著上古真靈一族的血液,因此生來便具有無比強大的血脈之力和遠超常人的法則領悟力。而真龍之血,更是所有血脈當中,最高貴、也是最強大的一種。只是真龍血脈極少現世,上一次出現,還是一千三百多年前的事情。正因如此,韓山才顯得十分慎重。
上官陽說道,“少主降生的時候,伴有血龍沖天而起,還有一股十分強大的血脈氣息。這一切,確實是真龍血脈現世的標誌。”
“那……封印呢?”韓山顯得十分急切,說道,“那些人都在說,那一夜,夫人剛生產後不久,你們就遭遇魔族襲擊。爲了掩蓋少主身上的氣息,宗主便封印了少主的血脈本源。眼下,宗主遇難,那封印便無人能解。如此一來,少主他……”
上官陽拍了拍韓山的肩膀,試圖平息他那有些激動的情緒。
“封印的事情倒也不假。“上官陽說道,“只是,並不像部分傳言所說的那般,從此都不能修煉了,否則,魔族又怎會窮追不捨?那一夜,魔君親臨,宗主也是出於無奈,才施展了最強大的封印。一般的,這種封印只有施印者本人才能解開,但宗主自知無法逃出生天,因此動用了一種十分特殊的秘術,使得封印每過十四年便會有大概半年多的鬆動期。到時候,只要藉助一些特殊的手段,便可以解開封印。因此,將來還是可以修煉的。”
韓山這才平靜下來,只是略帶惋惜地說道,“若是這一切沒有發生,少主憑著宗門勢力和血脈天賦,我敢說,整個中土世界,沒有誰會比少主更加優秀。再過個十幾二十年,恐怕整個年輕一代中,都沒有人能夠望其項背的……”
“可是那樣,他也未必會走多遠。”上官陽淡淡地打斷了韓山,說道,“中土世界,從來都不缺少天才,但能成爲強者的,卻是屈指可數。往下的十四年,少主雖不能修煉,但我相信,這會使他變得足夠沉穩,也足夠堅強。想一想,一個擁有真龍之血的人,還能擁有足夠強大的心志,他該有多麼可怕?等將來回歸宗門的時候,少主他,必定會讓整個中土都爲之顫抖。”
“可是……”韓山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上官陽擺擺手止住。
“現在可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我們還是儘快找到合適的人家,將少主託付於他。大西洲雖然遠離中土,但難保我二人的蹤跡不被人探察到。將此事了結後,我們便得抓緊離開了。”
韓山不再說話。二人結了賬,便離開了小酒館。
……
……
半個時辰後,二人在一處小院前停了下來。
“這院子的主人名叫江原,二十年前,我曾救過他一命。後來,我也跟他相處過一段時間。此人十分坦蕩、真誠,我想,是最適合託付的人家了。”上官陽打量著院子,說道。
韓山看了一眼懷中的嬰兒,突然抽抽搭搭地啜泣了起來。那一副虎背熊腰的模樣,搭著梨花帶雨的臉龐,看起來實在有些怪異。
“我可以過一陣子便來看望一次嗎?”韓山抽泣著問道。
“不可。”上官陽略顯無奈,說道,“那樣很容易暴露行跡的。這一趟回去後,我們就不會再來此地。往下的路,只能靠他自己走了。”
說著,上官陽心念一動,揮筆寫了一張紙條,同嬰兒一起,放進一個搖籃當中。做完這一切,二人便轉身離去,留下那嬰兒在籃子當中發出輕輕的酣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