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齊平武年間,皇帝趙旭偏寵貴妃高氏,冷落中宮,皇后之子儲君趙珩也爲皇帝所不喜。
大皇子趙琦乃高貴妃獨子,甚的聖心,恃寵而驕,欲奪取東宮之位。
大齊平武二十九年,太子因大皇子構陷獲罪,被前往邊關歷練,途中遇劫,歷經生死,隱姓埋名纔在軍隊中慢慢成長起來。
大齊平武三十一年,大皇子趙琦率重兵包圍皇宮,意圖逼迫先帝廢太子趙珩。中宮沉寂多年的皇后沈氏,聯合外戚,裡應外合,硬是將宮變壓下,大皇子一派落敗,大皇子失蹤,貴妃高氏貶爲庶人。
同年,先帝崩殂,太子趙珩繼位,改年號興乾。隨著新帝登基,朝堂上的一系列洗牌也開始。沈氏因爲帝后無寵被打壓多年,而今一朝得勢,正是清理對手的時候。
新皇登基當日,沈皇后被尊爲顯仁皇太后,七皇子趙琰加封賢王。同日,大皇子母妃高氏被賜毒酒,高氏母家誅九族。昭儀宋氏,高貴妃餘黨,自盡於冷宮。宋氏一族,滿門盡滅。
新皇登基三日,滿城風雨,人心惶惶,參與奪嫡餘黨悉數被誅。
新皇登基五日,將軍府長媳宋氏自盡,將軍府一片哀痛。
新皇登基十日,將軍府幺女奉詔入宮,一去不回。
新皇登基十二日,賢王趙琰大婚,有女寧氏自宮中出嫁。
新皇登基四十二日,將軍府滿門抄斬,駐守邊關的將軍也死於副將之手。
興乾元年,京城處於腥風血雨中,大皇子一脈盤亙在京城多年的勢力皆數被誅,沈太后終於不在蟄伏,成爲這後宮中最尊貴的女人。兩個兒子,一個乃是當今皇上,一個是年少有爲的親王。
二
方寧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出嫁。聖旨召她入宮的那一刻,雖然滿腹狐疑,但是還是有幾分欣喜——她終於可以見到心心念唸的“阿橫”了。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入宮後,等待她的竟然是一紙下嫁賢王趙琰。
當宮人將她一個人丟在倚欄殿的時候,當倚欄殿的大門咯吱一下被關上的時候,當方寧嗓子嘶啞之後,她才知道隔著這道門,任憑嗓子啞掉,她的“阿橫”聽不到。她忘了那兩日自己是怎麼度過的了,倚欄殿的屋子坐北朝南,光線很好,一日三餐也有人照應。可是方寧還是覺得自己是待在暗無天日的囚籠裡,像是被折翼的小鳥,失去了自由和方向。
第三天的早晨,方寧還在睡夢中,聖旨就下來了,隨著聖旨涌入的還有大批的宮人。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寧氏其女,敏賢靜淑,特賜婚於賢王,即日完婚,欽此。”太監陰陽怪氣的嗓音唸完皇帝的旨意後,方寧並沒有立刻接旨,因爲她已經傻了,不知道這聖旨中的寧氏到底爲何人。
“寧氏,哎呀!瞧咱家這話說的,該掌嘴,今日過後就該是賢王妃了,還請王妃接旨吧!”宣旨太監滿臉堆笑地催促著方寧。
方寧的眼眶不知不覺就紅了,她還在疑問著這聖旨中的寧氏到底是誰?是她方寧嗎?不,她不信,她不信她的阿橫會把她嫁給別人,什麼狗屁寧氏,什麼賢王妃,她不是,她都不是。她是方寧,她是“阿橫”的寧寧。
一時接受不了事實的方寧突然像癲狂一般,大笑著含著淚推開擋在眼前的宮人,跑出倚欄殿。看著陌生的宮城,方寧失去了方向,一座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到底哪裡纔是她的阿橫在的地方?
無助席捲全身,軟弱無力,方寧直接坐在地上,眼淚似斷線,似涌泉,滔滔不絕,沾溼紅袖。
“阿橫,阿橫……”一聲聲無力的嘶喊,一如她入宮的那天,嘶啞的嗓子還沒有完全恢復,帶著哭腔後,這樣的呼喚更加無力。方寧對著這宮牆已經是絕望的時候,眼前卻出現一雙秀金線龍紋的靴子。慢慢擡眼向上望去,卻是久別的故人。方寧以爲自己看花了眼,伸出手想打破眼前的幻境,卻觸到真實的存在。
眼淚突然加快了流速,一滴接一滴落到裙邊,地上……
“寧寧!”還是熟悉的嗓音,他來了。脣角揚起的笑容讓人看起來那麼心酸,方寧此刻的樣子讓趙珩心疼,可是他忍住了想要去關心方寧的衝動。眼前的女子即將成爲他的弟媳,他即使關心方寧,也不想輕易表現出來。他和他的寧寧終歸是走不到一起。
那道宮門太高,禁錮了一個帝王。江山萬里,由不得他心慈手軟,他一人興,則沈氏興,天下興。大皇子下落不明,作爲一個帝王,爲了江山穩固,祖宗基業,趙珩必須斬斷大皇子所有的翅膀。
“阿橫,你告訴我,聖旨是不是下錯了,我不是寧氏,我是方寧。”恍惚許久後,方寧終於想起自己要問清的事實。
“寧寧,是我親手擬的聖旨,一字一句沒有差錯,你……”趙珩有些哽咽,他還是沒有勇氣親口對方寧說出自己要將她嫁給別人的話。御手一揮,遠處的隨從得令,將方寧的貼身丫鬟帶上前來。
“你們怎麼來了?”看著自己的三個丫鬟,方寧竟然不知道趙珩這到底是何用意。
三個小丫鬟拼命搖頭,什麼也不說,主僕四人抱頭痛哭。趙珩看不下去眼前的場景,捂著心口離去,留下一句伺候王妃更衣。
伺候的宮人涌上前,方寧掙扎著不願意,向自己的丫鬟求救,其中一個卻搖了搖頭:“小姐,想想方家吧,大少夫人雖然沒了,可是方家將來怎樣還是情勢不明,現在你要是抗旨不尊,那皇上肯定第一個就拿方家開刀啊!我們進宮的時候,皇上就已經……就已經……”丫鬟自己也說不出趙珩說的話,在她的印象裡,小姐的心上人不是這般面孔。
“爲什麼方家情勢不明?”方寧怔住,她自己也是傻了,嫂子宋氏可是宮裡宋昭儀的嫡親侄女,宋家參與奪嫡,與之相連的人自然也隨脫不了干係。
方寧苦笑,原來這般身不由己,也不再抵抗,任由宮人們折騰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