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劍門以西八九里。
此時的楊飛正被三四十人圍在一起。
這些人都已知道,眼前這個鬍子拉碴的青衣男子,是殺害他們玄劍門執事龍在天龍師伯的仇人,這個人,無論如何今日都要將命留下。
深秋了。
一陣風吹過,僅落下了三五片綠中透紅的葉子。
沒有人天生就是誰的仇人,也沒有人天生就喜歡取別人性命,但是人是善變的,就像樹上的葉子,不可能永遠是綠色的。
楊飛知道,這次或許真的是兇多吉少了。
因爲他的面前,出現兩個四十多歲的長者。
而不遠處,上百個身著白衣的青年正手持寶劍,亦向此地奔襲而來。
倘若曾今不要喝酒,或許就不會遇到陳虎,亦或者只是任由陳虎戲耍一番不要還手,或許自己就不會遇到龍四爺,不遇到龍四爺,龍四爺也不會倒在自己劍下。可惜世間萬般因果,豈是用“倘若”二字就能解決得了。
不一會兒,原本就死死圍住楊飛的人羣,變得更加擁擠了。
一個人,對上百人,楊飛縱是武藝高強,又怎可能是對手;但是不是對手,跑路逃命或許還是有希望的,只不過這希望現在也只是無望而已,因爲楊飛面對的,不只是玄劍門的百餘名弟子,更有兩位武林泰斗。
“呵呵,難道真要葬身於此了嗎?”
“只可惜,還是沒有兩位妹妹的消息,就算死,怕也是不會甘心吧——”
“連自己的兩位妹妹都保護不了,就算活著,又有什麼用呢?”
看著眼前的兩位玄劍門的泰斗,楊飛冷笑著,自言自語。
”兩位師伯,此惡徒便是殺害我龍師伯之人,還害得我陳師弟國破家亡!”坤元子見師門執事張德海、簫得柱到來,立馬上前,而他的身後,緊緊跟著陳虎。
張德海、簫得柱看著眼前這個青衣少年,衣衫不淨,滿臉鬍子之人,皆驚歎不已。因爲在那張粗糙的面孔下不過是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而已。
“他,真是殺了老四的兇手嗎?如此稚嫩的少年,又怎會是老四的對手?”二人內心懷疑,懷疑中夾雜著震驚。
這個少年,讓他們想起了那個令他們仰望之人。
幾十年來,只有一人年紀輕輕,二十歲時便挑遍各路武林高手,也正是因爲他,江湖武林才免遭那個妖人的荼毒,爲武林換來希望;只可惜,他已經整整消失了二十年之久,沒有人再見過他,就像一道蜃影在世間漂流,然後不復存在。
這個江湖已經平靜了快二十年了,平靜的快讓人忘記了過去,年輕一輩的人感受不到;但他們這樣過了四旬之人依然會時不時記起那個時代,那個時代風雲變幻,那個時代有很多豪傑。
二十年過去了,曾今大名鼎鼎,呼風喚雨的人物似乎都像被時間抹平了一般沒了消息,很多人,很多人,多的大家都忘記了他們,唯一記得的只有那個大名鼎鼎的人物,那個拯救了武林蒼生的人物。
二十年過去了,曾今的武林後輩已然成長爲四海江湖的中流砥柱,他們守護著這片大陸的正義,用豪傑和俠義捍衛著天下的安寧;這些人當中自然也包括張德海和簫得柱。
這二十年太安逸了,安逸的他們似乎都忘記了自己生命歲月的流逝,直到今日,他們看到眼前這個少年,這個十八九歲卻斬殺了和自己年紀一般大的龍四爺。
難道這天下已經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嗎?
難道你覺得自己也能如那個人一樣,如此年紀就能問鼎江湖了嗎?
你配嗎?不,你不配!我們纔是這個時代的主宰,誰也不可能改變!
你只是一個晚輩,晚輩就應該安分守己,要尊重長輩,接受長輩的教導,不要妄想著逾越,安安靜靜的做個被守護的小樹苗不好嗎?
張德海看著眼前這個少年,似乎在哪裡見過,突然覺得和那日在鬼離澗擊敗長春真人北問天的少年很相似,但是他又看不準,眼前這少年似乎更加沉穩,也更加粗狂。
“你,叫什麼名字?”張德海開口了,問出了這個讓他都覺得奇怪的問題,難道他不應該先問是不是他殺害了龍四爺嗎?或許,對於老四能有這個結果,他們並不意外。因爲,他不應該替陳敏效力。一個替禍害百姓的政權所效力的俠客,是對俠客的侮辱。但,他畢竟是他們的好友,相處了幾十年的同門好友。同門遇難,豈能作罷?
張德海,手握飛龍,執事中排行老二,憑藉手中名叫“飛龍”的寶劍威震江湖。
飛龍劍,不會輕易出鞘,出鞘則宛若游龍。
楊飛看著二人,或許,他應該不叫楊飛,不如,以後就叫“楊二蛋”吧,像個二蛋一樣,毫無用處。
“楊二蛋!”
“噗!”聽到這個名字,有些玄劍門的弟子嗤之以鼻,報以冷笑。
“這傢伙那麼厲害,想不到名字這麼垃圾。”陳虎自言自語嘀咕著。
“二蛋嗎?倒有幾分趣味。那麼,你,真的殺了我龍師弟?”張德海問道,他終歸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並非我意,自保所致!"
“可是光明正大?有無用其他手段?”張德海本不該這麼問,但他還是問了,是否如此,出手豈能不知。
“是,沒有。”楊飛道,沒有高亢,沒有低卑。
自始至終,另一人都沒有說話,他,不善言辭;但他的劍已準備出鞘。楊飛的話,讓他燃起了戰役,那是一種長輩想要了解晚輩實力的戰意。
他的劍出鞘了!
劍名“碧血”,跟隨蕭得柱三十餘載,劍身如玉,如血;如玉中之血,似血玉碧石。
這麼好的劍,江湖上不常見,不常見的碧血劍,只有蕭得柱有,江湖上有點閱歷的人都知道這柄劍,更知道這柄劍的主人,叫蕭得柱,楊飛自然也知道。
張德海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看著蕭得柱出手,他一直都不是個善於言辭的人,總是提劍問候,也不管別人願不願意接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