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花朝節(jié)會。
萬花緊簇的街道上,少女們粉頰羞面,款款而行,不時偷眼打量著周遭的青年才俊,目光中滿是期待的喜色。
西街角落處,一個青衣的少女卻是滿面不耐。
“小姐,咱們還是回去吧。”少女身旁梳著雙髻小丫鬟一臉驚慌,怯生生道,“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她們都在這兒呢,若是被發(fā)現(xiàn)了,怕是又要欺負您了。”
“放心吧,節(jié)會上人那麼多,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南宮朝容偏頭看了她一眼安慰道,狹長的眸子裡閃過一道冷色。怕被發(fā)現(xiàn)?呵,她本就是來找她們的!
花朝節(jié),定情會。這一日遊街會的青年男女若是歡喜了誰人,便贈上鮮花一朵,若被接了便是定了情。
作爲南宮府的一個小庶女,南宮朝容素來是不被允許參加花朝會的。她還記得幼時她好奇悄悄來了次,卻正好被大姐南宮朝歡撞上,當即便捱了幾巴掌,回府後三日都沒能吃上飯,自此後她再不敢在花朝節(jié)這日踏出府一步!
不過如今的南宮朝容卻不是往昔的南宮朝容了。確切的說,如今的她是重生了的。
她前世戰(zhàn)戰(zhàn)兢兢過了一世,任誰欺辱都不敢反抗,最後卻落了個被囚於室,飢餓至死,屍體又被拋至荒野屍骨無存的下場。
那時春光正好,她卻被鎖在一個柴房裡,襤褸的衣衫連身體都遮蔽不住,寒冷和飢餓的苦痛刺骨。
“放我出去……”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然而卻沒有人來,即便府上人來人往,聲如鼎沸,卻沒有人來救她一命!窗外人笑語宴宴的走過,窗內她瞪大了眼睛,渾身顫抖,終於放棄了哀求,只剩下焚心懼腑的恨意!
“逢賦,你欺我騙我……”
“南宮朝歡,你辱我傷我……”
仇恨入骨的嘶聲從乾澀的喉嚨裡蹦出,她面上血淚橫流,一字一句道:“若有來生,我必教欺我、辱我、負我之人千刀萬剮!死無身葬!”
她在怨恨不甘中目齜欲裂的死去。她恨這無情無義的人世!怨恨軟弱無力的自己!
然後再一睜眼,南宮朝容便發(fā)現(xiàn)自己竟回到了剛及笄那年。
那日斜陽黃昏,她恍惚起身。牀邊本已因她而死的流雲一臉擔憂道:“唉,小姐眼看就該及笈了,也不知道老爺要把您許配給哪家……要是能參加花朝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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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會!她記得,就是在及笈那年的花朝會後,她開始了那噩夢般的後半生!
現(xiàn)下沒有那麼多心思去管流雲,朝容一直左顧右盼的目光終於停住。
那是一方精緻的亭臺,欄桿亭角上纏滿了花朝節(jié)特有的紅巾,卻又與這普通街道上的不同,那紅巾一看便是頂好的絲綢料子,滑膩的綢面招展在風裡,上有金絲牡丹團團席捲,是揚州有名的繡坊做工,乍一望去,煞是惹眼。
不過最惹眼的還是現(xiàn)下正站在亭中的幾人。當中的是一襲流白紋雲錦衣的青年男子,他看起來眉目俊朗,約是弱冠大小,尚有一絲稚氣未脫。
然而稚氣未脫也掩飾不住他眉宇間那股子的得意和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