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仰,男,26歲,正處在男孩子走向男人的途中最充滿光彩的時候。他很幸運,長了一副好皮囊,頭腦也聰明,還有個好家庭,無論升學還是工作都在他的有節(jié)制有彈性的努力中比較良好的解決了。那麼愛情呢?原本他認爲沒什麼問題的,但如果沒問題他又怎麼會坐在這裡呢?
是的,韓仰正坐在餐廳裡等著相親。他眉頭緊鎖,靠坐在椅子裡,一隻胳膊搭在桌面上,手指有些煩悶地輕敲桌面。他真的很煩,他甚至開始後悔來相這個親,其實他根本就沒有相親的必要,就憑他的長相工作談吐性格都不難找到女朋友,更何況他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
可正是因爲他的女朋友,他纔來相親。這其中原因如果講給別人聽沒什麼大不了的,但韓仰卻以爲發(fā)生在他的身上簡直是匪夷所思。他的女朋友,居然在與他交往順利的同時,去相親,而且據(jù)說相親對象也只是個外企的部門經(jīng)理罷了。
真奇怪,無法理解,他韓仰也是外企的主管,他才畢業(yè)幾年,身邊的同學中他算好的了。外企的部門經(jīng)理並不高不可攀,據(jù)說那個經(jīng)理已經(jīng)三十出頭了,自己的女朋友真是鼠目寸光, 等他韓仰三十出頭的時候,別說部門經(jīng)理了,說不定自己開個公司都頗具規(guī)模了。所以這種愚蠢的行爲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恥辱,是對自己付出感情的背叛,因此即使這個介紹人說介紹的女孩條件有些配不上他,即使老媽都勒令他別來相這種意義不大的親,他還是堅持來,因爲他要反擊,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韓仰從不缺乏戀愛對象,可他對戀愛卻會時不時地產(chǎn)生厭倦情緒,並不是每個女孩都那麼美好奇妙,很多的是很無趣的。當然他時而也會反省自己,也許對方也在厭倦他也說不定,雖然他足夠賞心悅目表面上也足夠隨和幽默,他有時候靜下來時也會缺乏自信。人與人長久地在一起要靠什麼來維繫才能避免相互厭倦嫌棄,他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同時沒找到答案。
現(xiàn)在女友的背叛更讓他混亂,難道她已經(jīng)厭倦他了?他不信,就憑他韓仰,今天他就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吸引力。他知道自己很不冷靜,但不甘卻像個小火苗一樣鼓動著他,看來今天這場鬧劇是非得上演不可了,今天來相親的對象就算她倒黴吧!
這場鬧劇的女主角終於登場了,韓仰不動聲色地打量她:穿著還可以,中規(guī)中矩勉強算上有點品味;長相還可以,只是妝化得稍微濃了點;氣質(zhì)還可以,從態(tài)度談吐上來看都不討厭。雖然他給她打了及格分,但很奇怪,韓仰總覺得她不知道哪裡不對,讓他有點彆扭的感覺。
他們開始了無聊的對話,就像□□上兩個陌生人首次開始對話時一樣,哪裡人,上學學什麼,興趣愛好是什麼等等。韓仰邊禮貌地聊天,一邊繼續(xù)悄悄觀察,他知道了爲什麼她臉上的粉塗得很厚,因爲她要遮蓋臉上的豆豆,得出這個觀察成果的韓仰禁不住有點同情這個女孩了,如此費心思的來相親,偏偏碰到自己這個醉翁之意不在酒甚至都不在酒壺的人,只能說她比較倒黴了。
大概十五分鐘過去了,韓仰開始思考如何能夠不太突兀地結(jié)束相親,突然他聽到了他熟悉的字眼。“**小學?你說你在**小學上班?”韓仰連忙問。
“是啊,我在小學裡上班,怎麼了?”女孩也好奇地問。
“我姐姐家就離**小學特別近,我經(jīng)常到我姐姐家住。”韓仰回答的時候已經(jīng)明白了爲什麼自己總是看面前的女孩彆扭,他見過她,就在小學的門口,她經(jīng)常站在那兒迎接孩子上學,而那個時間剛好是韓仰去趕車上班的時間,韓仰不止一次見過她。但如果她每次都是面前的這副造型的話,韓仰會更注意她一些,問題是她平時完全不是這樣的,他之所以記住她只是因爲她的工服很特別。
至於她平時的樣子,該怎麼說呢,就是不太打扮的樣子。對比一下才可更瞭解她的費盡心思:頭髮妝容都明顯是精心做過的,衣服鞋子看起來挺貴。韓仰自認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只是他討厭人太刻意,尤其是相親,這不只是第一面嗎?難道她自此就永遠這麼費心裝扮,不然早晚會顯出真實的樣子來,這麼大費周章有必要嗎?
此時他更加認定相親是一件最愚蠢最沒有誠意也最沒有效率的事情,而他的那個女朋友居然去做這麼愚蠢沒有誠意沒有效率的事情,把他當成天字號大傻瓜,他手上如果不是拿著飲料都要忍不住錘桌子了。他強迫自己平靜了一下,再次看向面前女孩的臉,那粉底下若隱若現(xiàn)的痘痘們似乎連成了一個網(wǎng)絡(luò)上很火的字:囧。
韓仰把手上的飲料都灌進了肚子,頭腦中心裡胃裡都被自己女友和麪前女孩的刻意做作虛僞噁心得翻江倒海。女孩說完了,遲遲等不到韓仰的話題,漸漸更加重了緊張與不自在。女孩的閃爍不定的目光更激起了韓仰的反感,突然一種更加強烈的報復心和惡作劇心理在韓仰身體裡充盈,一不做二不休,韓仰索性調(diào)整自己的表情眼神,既然大家都在做戲那我就再配合一點,韓仰覺得自己如果做演員的話也是有實力的偶像派。
“原來你還寫日記?我真的沒想到,我還以爲只有不太受人關(guān)注的人才會選擇日記來自我關(guān)注呢!”女孩面對這漸入佳境的聊天明顯有些興奮。
“我上初中時真的有點自卑,那時候個子有點矮。”韓仰心想順著你嘮唄,這有什麼難的。
“看來白天鵝都有醜小鴨的階段啊,是不是說明我還有希望?”女孩表情調(diào)皮地眨著眼睛,隨即嘆了聲氣說:“我好像已經(jīng)過了發(fā)育期,似乎只能在家禽界混了。”
韓仰邊笑邊想:“這個女孩說話倒不那麼討厭,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討論了初中高中大學,研究了愛吃的東西愛聽的音樂之後,相親終於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結(jié)束了。可能是氣氛良好,韓仰氣消了一些,他看女孩滿面紅光,看自己的眼神都滲透著笑意,心裡不禁有些歉疚,自己對女孩並沒意思的,可是現(xiàn)在很明顯對方已經(jīng)誤會了,自己非但沒覺得報復了刻意虛僞的女子,反而覺得自己讓別人產(chǎn)生虛幻的希望很不厚道,沒辦法,好在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只要不再聯(lián)絡(luò)就可以了。
偏偏女孩還要繼續(xù)加深他的罪惡感,站在路邊等著出租車的女孩,鼓足勇氣問:“對了,你叫韓仰,到底是哪個仰呢?”
“啊,是仰頭的仰。”
女孩迅速掏出手機,低著頭輸入:“韓國的韓,仰頭的仰,那電話呢?”
韓仰看著女孩擡不起的頭,真是很恨自己莫名其妙的報復,無奈只得硬著頭皮背出號碼。
女孩存好後,停頓兩秒鐘後,又說:“我打過去,你存一下。”
韓仰只好拿出手機,要按鍵盤纔想起自己居然都不記得女孩的名字,一直盯著他的女孩連忙自報姓名:“圍魏救趙的魏,冠亞軍的亞。”
韓仰站在馬路邊微笑著揮手,把自己已經(jīng)演出後果的戲給結(jié)尾掉,字幕他在心中是這麼打的:“魏亞,非常抱歉,你只是替罪羊。我不會再聯(lián)絡(luò)你的,忘了這倒黴的相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