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姜靜靜的看著闢華坐在四季長春的樹下閉目打坐修行:五十年,既然五十年也改變不了,還會有希望嗎?
闢華的冷漠無情,良姜一開始便看得出的,但她寧可一葉障目,因爲她愛他,當她不顧一切的對闢華說要他娶她時,就像現在一樣,闢華正在閉目修行,連眼都沒睜,冷冷道:“好。”
“好。”
好……
良姜那日欣喜的幾乎發狂。
但,那個好,仍舊是冰冷的,冷的好似闢華於良姜成親之後的日子。
成了親的闢華仍舊如之前一樣,打坐、修行、出遊,沒有多分一絲感情在良姜身上,甚至連時間都不多花費。夜裡,即便是兩人同榻而臥,但若是良姜不主動,闢華甚至不會碰她一下。
闢華是上神,歷盡劫難才能成爲的上神。良姜早該知道的,對經歷了無數劫難的上神來說,那顆心,早就冷的像塊石頭,她的那份情根本不值一提。可即便他對她不好,她也知道他眼裡還是看得見她的,但像現在這樣,這樣的冷漠,彷彿這裡根本沒有這樣一個人,更讓良姜痛苦。
終於,良姜忍不住問他:“在你心裡,我到底算什麼?”
闢華仍舊是靜靜的坐在樹下,閉目打坐,仍舊是眼未睜,言辭冷:“劫。”
劫……
只是劫……
良姜的心瞬間如同被什麼刺穿,冷的透徹。
這日,她躲在房中哭了一天,但心底仍舊不肯放棄他,劫也好,什麼都好,至少——還能在一起。她仍舊在闢華睡著後偷偷的抱他,縮在他懷裡,即便那顆心是冷的,但至少,那副身體還是溫暖的。
“劫也好,難也好,但只要我活著一天,就會賴著你,纏著你,絕對不會放開你!”良姜的宣言那麼聲嘶力竭,既是說給闢華聽,也是說給自己,“……即使你不在乎我!”
於是,就這樣溫暖了五十年。
可,那份溫暖既達不到闢華的心,也越來越暖不了良姜的心。良姜先時還能騙自己:時間長了便好了,俗話不是還說日久生情嗎,只要日子久了,闢華一定會留心自己。可哪怕一點也好,闢華一直沒有表露出對她有一絲的興趣。溫暖的軀殼怎麼敵得過冷漠的心,良姜終於再也騙不了自己。
“既然你甚至都不在乎我,爲什麼要答應娶我!”良姜聲嘶力竭的哭道。
闢華仍舊是靜坐樹下,閉目打坐:“這是你的劫。”
良姜的心,死了。
可良姜本是闢華的一塊玉璧,闢華閒來無事,時不時將自己的法力注入其中,良姜初具靈性、未有人形之時便喜歡他,拼命、拼命,爲了他才修出這副身體,她是爲了他而生、爲情而活……
所以,這在闢華眼裡的情劫,她願用性命去歷完。
休玉卮拎了個小小的氣息全無的九尾銀狐偷偷溜進山中:真是走運,半路撿了個好東西,九尾銀狐啊,那身漂亮的皮毛是做圍脖好,還是做手套好?肉還可以吃,聽說味道很不錯。九尾狐可不是哪兒都撞得見的,這次真是撿了個大便宜。
休玉卮搖了搖手裡耷拉著腦袋的小狐貍:是真的死了吧?可別是一息尚存的,要不真是皮也沒有,肉也沒有,還要救它了。不過真可憐,這麼小就掛了,也不知道誰幹的。
那可憐的小狐貍連氣都不喘了。
這樣杳無人煙的山上,出乎意料的有一幢富麗堂皇的深宅大院,休玉卮把小狐貍往懷裡一揣,在府門口深吸了口氣,憋著氣躡手躡腳的溜了進去。
那個闢華也不知道搞什麼,之前還把自己當侍童指使,百年前突然一個理由都懶得給的把自己掃地出門,真是莫名其妙,要不是燉這個小狐貍沒有更好的地方,我纔不回來呢。休玉卮心裡唸叨著,飛快的溜進廚房,看著這裡居然乾乾淨淨,不禁感慨:厲害啊,你一個不食五穀的上神還打掃廚房呢。把小狐貍往桌上一丟,自己跑去燒火煮水,興奮的磨刀霍霍準備剝皮下鍋。
良姜無聲無息的進來,休玉卮正揹著她在竈臺前忙活,根本沒注意,良姜看見那隻小狐貍,輕輕的摸著小狐貍毛茸茸的頭,悽苦的笑,轉眼化爲一點白色光亮,飄在小狐貍面前,融進它的腦袋裡。
休玉卮樂顛顛的轉回身來,準備撿狐貍下鍋時,驚得是目瞪口呆:狐貍呢?
闢華卻在此時突然出現在門口,冷冷的盯著尷尬的休玉卮:“你帶了什麼回來?”
休玉卮偷偷鬆了口氣:還以爲問自己怎麼回來了呢,嚇死了。不過,看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容,還真……噁心呢。
可惜,休玉卮沒抱怨的資格,畢竟,他是闢華按照自己的樣子造出來的,只能說闢華沒品位,成天對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也不噁心。而他休玉卮嘛,只好安慰自己,當成自己和自己的爹長得太像了。
“狐貍,一隻死狐貍而已。”休玉卮討好的笑道。
“狐貍呢?”闢華微微皺眉。
休玉卮尷尬的乾笑:“可能……蒸發了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