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殃心底還是有些膽怯的,怎麼說也是上海最威風凜凜的地方,軍隊嚴明嚴肅,並非一般人可以進去的。
少帥辦公室並不是人人都可以進去的,哨兵沒有領著紀殃進去,只是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紀殃捏了捏衣角來緩解自己的緊張,深吸了一口氣,便走進去了。
只見辦公室多數(shù)爲紅木的傢俱,地板也是木質的,簡潔處處卻透露著雍容華貴。不是鋪張的那種奢華,是一種高級感。
那位傳說中的少帥端端正正的坐在辦公桌前,翹著腿,看出了幾分隨意。比她想象中看起來溫和得多,年輕的多,看起來跟她查不了多少
男子五官精緻,鼻樑很高,一雙瑞鳳眼有幾分風流的感覺,膚色也恰到好處,看不出軍人常有的日曬雨淋,倒是像上海常見的紈絝少爺,倒是對得起上海名媛都爭相上趕的傳說。身旁站著五官端正的軍官,應就是傳說中少帥的左右手副官。
“聽說你有情報給我?拿出來吧。”陸少卿開口了。
紀殃雖然心裡有些害怕,卻還是記著那個請他轉交情報的軍人的交代。
“情報只能給少帥一人。”
意思是請葉副官離開辦公室。
葉遲與陸少卿對視了一眼。沒想到她能說出這話 。
“希望小姐清楚,這是軍營,若有半句虛言戲弄,定然嚴懲不貸。”
葉遲撂下這句話,陸少卿給他遞了個眼色,就離開了辦公室。
紀殃聽了這句半威脅的言語心裡狠狠抖了一下,但面上還是挺著脖子,並沒有露出膽怯之色。
從她的隨身的小包中拿出來剛剛的那張紙條,遞給了陸少卿。她注意到陸少卿的手指很長,骨節(jié)分明,很是漂亮。
陸少卿看完紙條,臉色變了變,收起了剛剛的那幾分隨意。上下掃視著紀殃。
“這紙條和令牌是哪裡來的。”
紀殃被他有些冷冷的語氣和上下掃視搞得有些不自在。一五一十地把剛剛自己在街上的遭遇複述了一遍,陸少卿的神色倒是柔和了下來,但聽到下屬已經犧牲之後眉頭就越皺越緊。
聽罷,陸少卿對紀殃點了點頭,表示對她的肯定,神色也不再是冷冰冰的。
“不怕?”
這是軍營,如今軍閥的分量和地位人人心裡都有數(shù),這傳遞情報的事可謂是吃力不討好,稍有不慎一方認爲敵對一方不信情報真實性,都會惹來殺身之禍,更何況是一個女子隻身前往。
“怕。可國家面前無退縮。”
陸少卿看她的神色頓了頓,沒想到一個小女子說出這種話。
“哦?皆爲同胞,怎知何方爲該幫的?”
紀殃回答得堅定。
“不殘殺同胞方爲該幫。”
紀殃微微發(fā)抖攥著衣角,怎麼看不出她是害怕的呢。雖然是很微小的舉動,但軍人眼神如鷹,又怎麼可能看不出呢。陸少卿問這些問題除了有些對她的懷疑以外,也是想緩解一些她的恐懼,但她的回答卻是句句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陸少卿這才正式打量起辦公桌前面站著的女子,穿著傳統(tǒng)的舊式旗袍,梳著舊式的髮型,沒有像如今富家小姐那般渾身充滿崇洋的氣息,卻沒感覺出陳腐的晚清氣。
在她身上可以看到標準的民國。
面容較好,生得一雙丹鳳眼卻又不顯得狹長,時而覺得又大又明亮,向上挑的眼尾卻又透出幾分嫵媚。
雖用不上傾國傾城四個字,但怎麼說也是長得標緻美麗。
她纖細的手攥著衣角,站著身體還有些輕微的發(fā)抖,看得出她心裡多少也是有些膽怯的,但是在每次回答他的話時,無一不是眼神堅定,鏗鏘有力。
陸少卿佩服這樣的人。更何況只是一介女流,卻有著這樣的見識和思想。
“情報重要,多虧有姑娘,不懼危險傳達。此等膽識,我佩服。”
紀殃因爲多少有些恐懼,所以並沒有一直直視著陸少卿眼睛。聽到這句話,擡頭便看到面前這個少帥直直的盯著她,眼裡是讚許。
便是這幾句話和這個眼神,她那顆從被迫拿到情報之後一直懸著的心,才總算是放下來了。新來的少帥賞罰分明,也算平易近人,想來日後上海的太平有所指望了。
紀殃走出門後,葉遲還在門口站著。看她出來便轉身進去跟陸少卿彙報。
“查清楚了,這名女子家世乾淨,沒有是間諜的可能。直系也取消了對趙璜的追捕令,剛剛在街上發(fā)生了一起槍擊事件,死者正是我們派出去的趙璜。”
雖然已經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但是聽到下屬的死訊陸少卿還是有些難受。閉上了眼調整了一下。
“把屍身帶回來厚葬,從軍中撥款找個人送到他家去吧。也算是一點寬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