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閣坐落在西部大地已經(jīng)幾百年，是一個長著青苔的古老組織。要是在平常，黑色石頭切成的建築羣顯得厚重，壓迫，死寂。現(xiàn)在大雪飄灑，四處一片白色，掩藏了它崢嶸的頭角。
庭院內(nèi)。
“頭歪了，往左一丟丟。” 滕均仔細盯著前面一個一米多高的雪人，對自己作品不是很滿意。這個雪人整體看起來其實兩個圓球疊加一起，像個冰淇淋甜筒。
“安排。”秋水溫和一笑，戴著厚厚的手套在雪人腦袋邊輕輕一推。
“咔嚓！” 一聲響起後，雪人腦袋砸在地上，放在它頭上當(dāng)眼睛的石頭滾到滕均腳邊。
……
“哎，這都第五次了。” 滕均一臉苦澀，看了一眼手足無措的秋水，接著道：”差不多了，回去吃午飯了。”
“啊，我不是很餓，嗯~~~” 秋水猶豫，她興致勃勃，現(xiàn)在還不想離開這個雪人，好久才盼著下一場雪。
“那，吃午飯後再來，我做菜去。” 她把雪人腦袋推到身體邊上，拍拍手拿下手套，俏臉上都凍得微微發(fā)紅，卻是一臉高興。
“做飯……” 滕均心裡毛骨悚然，急忙道：“我也不怎麼……餓，要不，接著推雪人。”
“好。” 秋水重重的點頭，小跑去雪累積厚的地方滾雪球。雪下面是一層枯葉，雪球上粘上了一層潮溼泥土和細小的枯樹枝，她一絲不茍的拿下來，在一大片雪地上推著雪球滾來滾去，玩的不亦樂乎。
滕均輕笑兩聲，同時嘴裡苦澀。昨天吃了那條碳魚又喝酒，回去嘴裡一股臭襪子味道，現(xiàn)在想起來還覺得一陣噁心……
“得找個時間教她做菜，不然，” 滕均暗下決心，眼睛往回一瞟，“我不可能給你做菜一輩子啊！”
……
那條通往這片草地的小路上也堆積好厚一層雪，一個裹著黑色大衣，比葛姥爺還老的老頭朝著這邊走過來。
“小均，回來也不看看你大爺我！” 老頭腳步穩(wěn)健，走起來也比較快速，轉(zhuǎn)眼就到了跟前。
“大爺，身體可好？” 滕均恭敬地一笑，表現(xiàn)出一個小輩的謙卑。
“哎喲，好著呢……就是，”他轉(zhuǎn)頭看著在前面滾雪球的秋水，臉上驚訝：“秋水娃娃，怎麼變得這麼活潑了？”
“想開了……畢竟人死不能復(fù)生。”滕均感嘆，話題一轉(zhuǎn)，“大爺你找我有事?”
“沒有，就是你許久不回來我有點掛念，所以來看看。”老頭和藹一笑，看著高高的圍牆，上面也是蓋上了一層白衣。
“哦，哈哈，還是大爺心疼我們這些晚輩，回頭我把前段時間從滕家渡帶回來的好茶給大爺嚐嚐。”
“好啊，我收下了。” 老頭臉上皺紋密密麻麻，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掃過四周，他看了一眼旁邊的老樹，嘖嘖稱奇：“枯木逢春啊，好事！”
滕均點頭，指著老樹道：“等會兒我就找人把它砍了，給大爺你做個桌子，剩下的找個工匠做成寄居送給二爺，三爺他們。”
“爲(wèi)什麼？”老頭皺眉，臉色露出不悅，隨後一閃而過，再度回覆慈祥：“這老樹好不容易發(fā)芽，讓他好好長起來豈不是更好，砍了它可惜了，好幾百年老樹……說不定比我們後面的大殿活得更久呢！”
“大爺這話不對，老樹佔地方，樹大根深，把其他樹的養(yǎng)分吸光了，砍了它別的樹才長得更壯實在。”
老頭微微點頭，嘆息一聲：“可惜這老樹啊，以前你們經(jīng)常在這裡玩，我可是記得很清楚。”
“是啊！所以更應(yīng)該砍掉！”
“嗯？”
“不能一直活在小時候，總是讓你們操心，我們長大了，不會再做小時候那些傻事了。”滕均面色嚴肅，接著說道：“砍了吧，這種枯樹留下了佔地方，不知道破木頭能不能做兩三張有用的桌椅，這個比較實在。”
老頭不再說話，滕均也眺望遠方，沉默不語。
許久，老頭開口道：“要是砍了，這個院子可長不出這麼大的樹嘍！”
“十年長不出來就用一百年，或者兩百年，小樹肯定會長大的，不能看著現(xiàn)在。” ，滕均緊接著說道：“砍了它的樹幹，不挖走它的根基，明年肯定會長得更好，發(fā)出更多枝葉。”
“我看很難，它怕是很難活。” 老頭搖頭，摸了摸白鬚，語言堅定不移。
“活不了那是它時運不濟，總比在這裡一直髮不出芽要好。到了春天不多吐出新芽，那它活著多沒勁……”滕均輕笑一聲，雙手縮到衣兜裡，還是習(xí)慣穿大風(fēng)衣，現(xiàn)在冷的要死。
轉(zhuǎn)頭看向秋水那邊，她已經(jīng)推了兩個大雪球過來，已經(jīng)可以再次壘雪人了。
“大爺，一起堆雪人?” 滕均呵呵一笑，拉著老頭往前走，老頭連連擺手：“算嘍，玩不動了。”
“一到下雪天就關(guān)節(jié)疼，得回去了。” 他朝著秋水揮手，轉(zhuǎn)身雙手後背，緩步離開。
走到小道轉(zhuǎn)角處，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棵老樹，滕均也恰好看過來，“大爺放心，我會把最好的木材給你送過來，到時候直接做成桌子。”
“好啊，辛苦了小均。”老頭樂呵呵一笑，轉(zhuǎn)頭眼睛一寒，快步離開不再停留。
……
下午，在洪家兩兄弟的斧頭下，那棵三個成年人合抱的老樹轟然倒下，在此之前已經(jīng)被砍去樹冠。老樹吱呀一聲，像是一頭頻死的老馬最後一聲不甘心的悲鳴。
三個雪人在不遠處看見了這一切，它們嘴角上翹，迎著陽光笑得很開心。
……
對著兩兄弟道謝後，吩咐兩兄弟把木材運走直接送到木材加工廠，請最好的師傅做三張大桌子出來。兩兄弟立刻答應(yīng)下來，把木材裝車後跟著一起離開了。
“爲(wèi)什麼突然砍樹，我看大長老好像不高興。” 秋水走過來，手裡拿著一個拳頭大小的雪球。她剛纔遠遠看見大長老走時候臉上雖然笑呵呵，心裡卻是不舒服。
“這樹也是倒黴，哎！” 滕均拿出手在手裡使勁搓，早知道應(yīng)該拿一雙手套出來的。只是區(qū)區(qū)寒冷怎麼能屈服，小妮子還在旁邊看著呢！
“爲(wèi)什麼這樣說？”秋水疑惑。
“大長老要是不來，這樹我不打算砍，可惜了……”
“示威?” 秋水啞然一笑，臉上有著擔(dān)憂。“這些長老可是不好惹，它們手下人很多。”
“我就是要讓他們看見我不自量力，而且，他們也不是不好惹，”滕均詭異一笑，“回來兩天無事可做蠻無聊的，我要去摸屁股。”
“哈?”秋水俏臉一紅，轉(zhuǎn)而會意後輕輕一笑：“你要去招惹誰？”
“二爺家那個色狼好像在外面又拈花惹草了，聽說還把人打殘了。”滕均皺眉，他歷來反感這種仗勢欺人的傢伙，而且跟自己還是親戚，“我要去好好開導(dǎo)他，讓他放下屠刀……”
滕均面色悲憫，一臉看透世界的模樣。秋水莞爾，心裡默默替那個流氓祈禱，二爺家孫子可沒少沒他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