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很頭疼，就是人類當中的某些頑固老古董都是不通情理的，他們認準死理尚且能梗著脖子與你槓到底，遑論是一個一條路走到黑，打死也不回頭的忠心智腦。

雖然站在人類角度上，張毅很反感人體實驗，但是作爲第三上帝視角，無論是一心爲公，默默無聞在海底實驗基地度過大半生，只知道爲了人類未來研究的科學家亞爾林，還是他一手製造出的智能系統諾亞方舟，他們都是相輔相成，對彼此來說都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他們的同伴情誼讓人感動，但感動歸感動，尼瑪被當成是人體實驗材料，馬上要送上手術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這感覺就不咋地了，說什麼也要逃離這個鬼地方。

嘖了一聲，張毅放下筆記，對著亞爾林的遺體靜靜看了一眼，隨後默默三鞠躬，又蓋上冰棺蓋子。

不管他接下來和智腦諾亞方舟發生一場怎樣的惡戰，海底實驗基地未來又會變成什麼樣，就讓亞爾林和最後陪伴他的這具冰棺保持永恆不變的樣子。

這樣放著，不算打擾他的安眠。

“張毅？冰棺裡的人是誰啊，爲什麼你要向他鞠躬？他的棺材能出現在這裡，不就是說明他原來是海底實驗基地的人嗎？”

莫琳站在靠後方的位置，張毅擔心會有其他出其不意的機械臂冒出來，所以用自己的身體給莫琳擋得嚴嚴實實，莫琳就算怎麼踮腳好奇地伸長脖子看過來，也是隻能看到張毅的後腦勺，自己無奈地吐吐舌，被迫放棄探究。

但是她沒想到接下來張毅會做出那樣的舉動。

在棺材裡找到一個筆記，然後又凝視棺材裡的屍體一陣，重新蓋上蓋子三鞠躬？

那是很值得尊敬的人吧？能讓張毅這樣鄭而重之的對待，說不定是很了不起的大人物。

好奇心害死貓，對於現在的莫琳來說，她心裡彷彿有一百隻貓爪在反覆抓撓一般，急得她直想知道張毅究竟在做什麼，冰棺裡的屍體又是屬於誰的，他生前都做了什麼引人尊敬的事情。

“他啊，你就當是一個生前死後都在做夢，卻是一個很偉大的夢想，卻也留下一堆爛攤子的棘手人物。”

張毅聳聳肩，不欲跟莫琳解釋太多，反正離開海底實驗基地，亞爾林和他的智能系統夥伴諾亞方舟都會永遠沉沒在這片海洋之下，他們的事蹟依舊不會傳遍世界知道。

與其讓時隔一百年的人物重現世間被世人議論，還不如讓他們得到應有的安靜和尊重。

就這麼不可說，儘管莫琳看不懂張毅臉上覆雜的神情，但是乖巧懂事的他一看張毅的表情，心裡隱隱有些明悟，她善解人意地點點頭，便沒有再追問下去。

“我們已經到這個多功能休閒娛樂廳中轉，那麼接下來去哪裡？要搞定那些機械臂的話，先去機械臂密集的地方十之八九會被發現吧？”

“嗯，我心裡有數，先去通道。”

爲什麼要去通道？無他，在這麼深的海底，就算隔絕海水與空氣的屏障崩潰，那肯定也要留出一條生路。

那樣即使製造破壞被智腦發現了，它下意識採取所謂的C計劃，全面封鎖戒備，可在那之前張毅早已打出一條退路，而且張毅打出一條無法封閉的通道還會直接拆卸完那些機械臂，讓智腦變成不折不扣的光桿司令。

後有退路，張毅就可以心無旁騖大展拳腳跟智腦來個一較高下的決戰。

“待會兒莫琳你聽著，我解決完那些機械臂你不要繼續跟著，往咱們打出的通道外走，然後去咱們之前下來的平臺的屍骨堆之後，切記一定要在透明屏障崩潰之際躲在屍骨堆後面。”

之所以這樣吩咐莫琳，因爲張毅有感解決了智腦，闖入核心大搞破壞之後，海底實驗基地的一切運轉都會自動停擺，包括外面運行的透明屏障。

海水沒了屏障遮擋，第一時間萬丈狂瀾驟然衝擊過來，普通人，不，即使是改造人也無法以一己之力承受浩瀚的海洋洪流沖刷。

巨大的壓強，還有遠比飛流而下的瀑布還要恐怖的衝擊力會立刻讓一個人死無葬身之地。

躲在屍骨堆後，或者看情形莫琳能聰明地躲在屍骨堆裡，讓那些骷髏和屍體承受第一波的沖刷，那樣她會受傷但好歹能保住性命。

但在海底實驗基地裡，張毅不確定自己和智腦大打出手之後還殘餘多少完善的設施，別讓莫琳乾等在通道里，他沒等救人先把人坑在裡面，浩瀚海洋洪流衝進來，困都能把人活生生困死，那就不是莫琳水性好能挺到幾時的問題了。

當然爲防萬一，張毅打通通道之前，根據亞爾林留下的筆記還專門找到了存放逃生艇和氧氣罐的地方。

逃生艇早因爲年久失修鐵鏽腐蝕得不能用了，氧氣罐還好點，克服一下鐵鏽的怪味，打開真空密封的氧氣塞，裡面的氧氣足夠支撐人從海底實驗基地游到水面上。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破舊的笨重潛水服，那些張毅能找到多少都給莫琳身上套，多多益善，好過潮流瞬間下來她來不及反應就被壓強壓死。

潛水服笨重也有能緩衝的好處在，但爲防裡面有哪裡開線或者破舊的零件容易一衝就散，張毅纔多給她套幾件。

也幸虧莫琳身材窈窕，標準線很細挑，否則穿上那麼多笨重的潛水服還真不容易。

而且她要身量跟自己一樣的話，張毅反而要擔心套那麼多潛水服會適得其反，浩浪衝擊下她先被內外壓力擠成肉餅。

綜合各種原因，返回水面上的準備總算做好了，張毅吩咐莫琳按照計劃行事，莫琳擔心地叮囑了他幾句，又再三強調自己會好好躲在屍骨堆之後，這才笨拙得慢慢邁步往海底實驗基地外面走。

張毅趕在她前面給通道打通了，不出所料又有不少戰鬥型機器人從四面八方跳出來，阻止他搞破壞。

除此以外還有惱怒的智腦派出機械臂狂抽張毅，有一條機械臂還想阻止莫琳離開。

“知道你這傢伙的本質，我還跟你客氣纔怪。都一百多年的老古董了，虧你還是能跟未來科技無縫接軌的人工智能，真正的機械生命，居然如此看不開，主人的遺志有那麼重要嗎？值得你這麼蹉跎自己！？既然你看不開，我就幫幫你，咱倆一對一單挑，別拉上無辜的人。”

張毅不會再容許智腦在自己眼皮底下再奪走任何人的命，只爲了註定毫無頭緒，從一開始研究方向就是錯誤的新人類進化實驗。

那樣的草菅人命，跟DGS、戰斧的只知道研究巨大殺傷力武器的武裝研發分子有什麼區別，又跟Z博士暴徒等興風作浪的瘋子又有什麼區別。

“新人類進化是應該基礎在自然的，人類自願的情況下循序漸進，徐徐圖之，而不是一下子來個***，爲什麼你們這些傢伙就是要反其道行之？一切都是空夢啊混蛋！”

張毅把莫琳反向一推，轉身迎向劈頭蓋臉抽過來的機械臂。

“張毅，你小心，我會在水面上等著你，我們都會活下去！”

莫琳知道在層層潛水服的遮蓋下，她離張毅已經很遙遠，他可能聽不到自己的話，但她還是不忘心口一起，鄭重地說出她的心願。

很快一切就要結束了，他們都會好好活著的，一定。

因爲他是無所不能的張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