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豪的老家在雲縣，一處臨海的村莊。結婚以來，我每年只有過年時纔會和他一起回家。阿豪的兩個姐姐都嫁在不遠的同鄉，婆婆便執意一個人留在老家。

葉雲修吃完飯離去後，又派他的司機把我和小天送到珠市汽車站。一切都打點好後，他把兩大袋禮品放進大巴車行李艙：

“欣然小姐，葉總交代我一定要把這些東西帶回去給小天奶奶。你記得拿。”

“沒想到他心還挺細。代我謝謝他。”禮貌性地道別後。大巴車沿著海濱大道一路疾馳，

“媽媽，看！海鷗抓起了一條魚。”小天使勁拍打著車窗玻璃，興奮地叫嚷著。我順著她的小手看過去，海鷗已經飛走了。只有碧藍色的大海伸向無盡的天邊，撫慰著我此刻滿腹的憂愁。

我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趕緊給李野撥去電話。但是電話一直都在通話中，或是無法接通。於是我只好給他發了個信息——

“李警官，阿豪的事有新進展。我已在往他老家雲縣的路上，見信速回。”隨後便抱著小天閉目養神。

大約兩個小時後，我們在靠近目的地的沿海公路下車，提車禮品袋步行一陣，就走到了婆婆住的房子。那是一個別致雅觀的小平房，三年前阿豪回來親手幫婆婆修葺的。

“奶奶——”小天扯開嗓門大喊。婆婆聞聲，一路笑著小跑向我們：“哎喲，我的寶貝孫女，總算來看奶奶咯。”婆婆生阿豪的時候已經四十出頭，這麼多年一個人操持勞累，臉上爬滿了褶子，頭髮也白了一大半。

“欣然，你們來就好了，還帶這麼多東西幹嘛。我一個人吃不了這些。”她一邊責怪我，一邊從廚房裡拿出自己曬的魷魚乾給小天。

“媽，阿豪……不是沒回來嗎？他託我來看看您。”

她聽到這話，忍不住呵呵笑出了聲。但我的心裡，卻像有千萬只蟲在撕咬著，難過不已。

“阿豪真是個孝順的孩子。知道他爸爸走得早，心疼我。”婆婆拉著我的手，不緊不慢地說：“前兩天，村長領了兩個人來家裡，說是…阿豪的隊友，也是他託來的。”

“他們來問你什麼了嗎？”直覺告訴我這其中必有蹊蹺。

“他們在房子裡轉了一圈，說阿豪託他們來找一個什麼…櫃子。”

果然不出所料。也有人來這裡找保險櫃。但那幫人到底是黑社會團伙還是阿豪的隊友呢？

“他們找到了嗎？”我著急地問。

“我這房子除了幾樣最簡單的傢俱。哪有什麼櫃子呀？”婆婆拍了拍自己的腿，笑著說：“不過他們人還不錯，臨走的時候給了我一個紅包，裡面有一千塊呢。”她起身，在衣櫃裡掏出一個布袋子，把一沓錢塞給我。

“都給你。我老了不需要用什麼錢。”婆婆性情溫和，通情達理，我一直都十分敬重她。“阿豪他心疼你呀，你別看他平時不說話，對你們孃兒倆那是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呀。”

“媽，我知道…”我不願意再聽她講下去，起身道：“我去給您做午飯。”

吃過午飯，我趁著小天和婆婆午睡的功夫，把每個房間細細查找了一遍，沒有找到任何保險櫃的線索。

“媽，阿豪平常一個人回來看您。都喜歡去哪些地方呀？”我問婆婆。我想從他常去的地方找突破口。

“他呀，從小就喜歡去村東頭的海灣下海撈海鮮。”婆婆回憶道：“他爸爸死了以後，他遇到什麼煩心事，就常常去他爸爸墓地前，一坐就是好久。”

下午我帶著小天從婆婆家裡出發，一直走到阿豪常去的海灣。這片海藍得出奇，比其他海面更偏僻寂靜。海浪慢慢撫上岸來，不疾不徐，輕輕拍打著礁石。

“媽媽，我發現了海星。”小天從沙堆裡拎出一個缺了腿的海星，高興地炫耀道。

我此刻的心思卻並沒有放在跟她玩樂，環顧四周尋找著可以隱藏保險櫃的地方。我甚至用木棍在沙地上刨著，猜想阿豪會不會把保險櫃埋進沙子裡。

“媽媽，我渴了，想喝水。”小天從遠處跑過來找我要水喝，但這附近找不到一家便利店。只有靠路邊的椰樹下坐著一個戴漁夫帽的老人。老人背上揹著一個揹簍，像是專來海邊擺攤的小販。

“有水賣嗎？”我跑過去問道。

“我要準備收攤了。就剩這瓶水了。”他從簍子裡遞給我一瓶礦泉水，笑容親切。“就…..不收你的錢了吧”

“那…多不好意思。”我接過水，從錢包裡拿出10塊錢扔進了他的揹簍裡。

太陽火辣辣地烤著，我也渴得難受極了，擰開瓶蓋，咕嚕嚕喝下兩口，才招呼小天過來喝水。可不知怎麼回事，突然胸悶氣喘，陷在沙子裡的腳竟然一點力氣也沒有。

“小…天”我只覺眼前一片混沌，重重地倒在沙灘上。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片吵鬧聲吵醒。“趙欣然….欣然”我睜開眼睛，是一張俊秀英氣的臉。

“李野…。”我環顧周圍。原來我躺在婆婆的牀上，所以故意把“警官”兩個字隱去。

“欣然呀，急死我了。你是怎麼了呀？”婆婆扶我坐起來，滿臉擔憂。“幸虧這位先生幫忙。”

原來，李野在看到我的信息後預感到可能有危險，於是驅車趕到雲縣。一直跟在我身後。

“我給你打了很多電話都沒回。”他沉聲說道：“你喝的那瓶水肯定有問題。可惜我趕過去的時候他們都走了。”

李野斷定，那位攤販老人肯定與那夥人脫不了干係。

婆婆在一旁聽到我們的對話，震驚不已。“你說什麼….有人要加害欣然？爲…爲什麼？”

“媽，您別擔心。”我拍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道：“是我自己得罪了人。要報復我呢。這位是警察，他會保護我們的。”我把李野介紹給她道。

不料婆婆聽到這話，並沒有放鬆下來。而是狐疑地盯著李野道：“你是警察？還從哈市一路護送到我們雲縣。哪裡有這麼好的警察？”

老太太比我想象中精明得多。我正想著用什麼藉口搪塞她時，她卻像突然記起什麼，快步走到李野身邊，把她往門外推。

“出去！你出去！”她厲聲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對我兒媳婦打的什麼主意。我告訴你，我兒子很優秀的，等他回來，看怎麼收拾你。”

聽到這話，我和李野都忍不住笑出了聲。我也不再辯解。就讓她這樣誤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