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似佳人,遙遙一瞬,花落滿天。只是初夏時分,無人賞這漫天花雨。櫻花也不惱,抖抖身子。陽光下,十里櫻花,百里粉紅。
我是王山,我的世界裡。
沒有櫻花。
只剩風雨。
作爲一個地道的南方農民的兒子,五,六月份是夏季最忙的時候。村子裡懂事的大人和小孩都會去幫忙播種莧菜,毛豆,花椰菜等農作物,而頑皮的孩童總是要過上十幾年纔會明白人生是什麼,充滿智慧的老者也總是愛坐在村口的黃泥土上。
一邊眺望著遠方,一邊撫摸著家鄉。
我啊,算是村子裡最奇怪的人。
既沒有兒童的天性,也少了老人的悲傷。
看似走在希望的路上,也不知下一步是不是懸崖萬丈。
不過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我也不過是一個自命不凡的傻瓜。我沒有能力讓希望生根發芽,也沒有獨自面對風雨的勇氣。
這就是我,王山罷了。
我坐在田埂上,數著太陽發出的光芒,一道照向大海,海面升起無盡寶藏,一道照向路人,路人腳下彷彿清風流淌,暖意洋洋,一道照向田裡的農民,時辰尚早,農民脫衣咧嘴傻笑。
“你是王山吧?”不知何時起,我的旁邊坐了一個小孩子。
“是啊,怎麼了。”我看向那個人。
她真好看呢。彷彿把白雲抓來作了她的頭髮,星空抓來點綴了她的眼睛,小嘴閉著像櫻桃,張著又像春桃,鼻子像山峰一樣挺拔,整個人美的像一幅畫。她彷彿是大自然精雕細琢的一樣,人間不可能有如此美麗的女孩。
“你不去幫忙嗎?”她疑惑地看著我。或許她觀察了很久吧,畢竟坐在田埂上發呆的只有我一個人。
“爲什麼要去?”我反問道,像所有叛逆的孩子一樣,我討厭這個世界。
“幫你爸媽啊,或者幫你兄弟啊,難道你不是靠他們才活下來的嗎?”她一邊用手比劃著一邊說得津津有味。
“你知道,我叫王山吧。”我沒有父母,也不想談及父母。
看似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其實不是的。時間能沖淡的,只有你不在乎的。而你在乎的,即使千萬年以後,一旦有人提起,那也會像是昨天的事一樣觸目驚心。
所以我盯著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
“那麼現在我告訴你,王山,沒有父母。我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因爲村民的同情。”
“那你不應該感謝這些村民嗎?”她似乎有點生氣了。
“人生來是有罪的。”我看著她:“人的本質是野獸,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生存。爲了生存,我們濫殺了動物來獲取食物,砍伐了樹木來取暖。我們一邊主張著愛護地球,又不得不傷害地球。”
“所以人是矛盾的對吧。”
“不,矛盾的一直是世界。”我從田埂上站起來,眺望遠方。
我的一生究竟要做什麼?或許躺在地上被人踩死纔是我的宿命,或許成爲千萬年來最失敗的人才是我該做的。
像化學方程式中的平衡,人與自然的平衡,想讓任何一方進行到底,都是不可能的。
“我們去幫忙吧。”她拉起我的手。
她明明那麼美麗,應該高高在上纔對,爲什麼這麼想要我這麼一個奇怪的人去幫忙呢?
只是欲黃昏,雨打梨花深閉門。不知不覺已經下起小雨,男人加快了速度,女人回家收拾了衣服。孩童光著腳瘋狂的奔跑,夏季的雨,急促但涼爽。
我終究和她一起幫忙播種了希望,只待來年,看到滿地莊稼,爲大地添上新裝。
夢中有櫻花的地方,春天似乎永遠不會讓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