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特尼德先鋒報》,羅尼西亞公紀1545年
《Reinnechec Gort-Nidl》,R.S 1545
《關於我們偉大的多羅德》
Seig Inaciri Lorn-Dorod
代德勒西革命總報館刊登
在這海外的皇族踏上這片不知歷史爲何物的可悲大陸一千五百四十五年之後,有位不知其名的“偉大”學者終於揭開了這神秘又令人恐懼的幕布的一角——僅僅是一角,無論我們怎麼看待它可信還是不可信(對於一些對今天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來說,如今戈特尼德和代德勒西的人們所關心的必然不是這些),看著這份報紙的諸位工人們、革命者們,還是稍稍地閱讀一些爲好,因爲現在總是有一些號稱要“解開怪物之謎”的紳士們鼓吹各種無法分辨的理論。
對於我們這位不知名字的(我們可以對他抱有一些敬意)學者,這篇由他所發現的一些零碎的文字整理起來的文章,對於注重實務的人們來說,僅僅是一篇不是很能看懂的童話故事罷了。
下面就是這篇差一點(其實足以達到這種程度)在總督府引起轟動的長文:
“對於現實世界的人們來說,海外皇族帶來榮耀與美好的時代之前的時間似乎就隱藏在一片暗紅的血海之中。一些非但沒有什麼意義反而給人們帶來現實意義上的災禍的傳言和小道消息漸漸地沉寂下來了,給我們帶來一些精神上的麻痹劑,暫時讓我們躺在看似美好的世界的鋪天蓋地的好消息裡吸上一口煙,閉上眼睛享受虛假的陽光罷了。我——如今就是來拔掉各位嘴裡的菸斗的那個人。”
“對於一千多年前發生的事情,與現世的人們之間——除了那些怎麼剿滅也無法根除的怪物們之外,幾乎不會有什麼交集。於是人們就開始自己的所謂生活……所謂現實意義上的生活,住進一間間手搖紡織廠的工棚或是集體農場的棚子,忍受著蚊蟲的叮咬和從凌晨到月亮升到半空之間的繁重勞動。催生這些的是什麼?……明日的希望,光明的未來;筆者並不是在詆譭農夫們對於填飽肚子的要求和紳士們發財的願望,而只是爲了滿足筆者個人過於興奮的好奇心和滿足感罷了。”
“對於一個人類而言,確實不能瞭解這未知的世界上所有的東西,或是藍色大洋外有著什麼另外的人們;在現在的羅尼西亞,人們活著的任何意義都是無法統計與計量的。何不給自己找一些填補時間空白的事情呢?未知的歷史帶來深深的不安,這種不安是無法消除、稀釋的。無論現世中的人們採用何種方法來麻痹自己與他人——都不會從這裡得到絲毫的安慰與鼓勵,以繼續自己在歷史的波濤面前看似毫無希望的渺茫人生。
“爲了達成這個目的,也主要是爲了筆者的一己私慾(畢竟筆者的第一要務是滿足自己的不安),筆者在這個羅尼西亞的無數無人的平原與山地做了無數艱險而恐怖的調查,一度使得自己簡直要放棄自己的願望;可是無意義的人生就在於這裡,在於這個人生的擁有者的主觀感受。若是筆者自己抱著這種可能使自己不快的願望的話,就必須違背自己的理智繼續近乎瘋狂地做下去;可是軀體一旦服從了理智與內心不當的控制,那麼這個人生就留下了隱痛,這個人生就幾乎沒有意義了。”
“所以,筆者才做了如此冗長而難懂的發言——畢竟筆者是在用‘筆者’的這個崇高的稱號,如果不使各位讀者先走掉一半、甚至三分之二的話,這篇文章可以說就是完全不會成功的。爲了使有意義的讀者們留下來更多,筆者決定把這篇還沒有寫下來的文字寄給先鋒革命派的報館,不管是哪一家;可是這些讀者們的眼睛畢竟是在望著前面,看著並不是很公平的命運的天平,伸著胳膊卯足了勁把不太可能掰下來的天平往上頂。看到這篇突然令他們泄氣的文章時,會發生什麼也是筆者的興趣所在吧。”
(注意:本報並非這篇驚世駭俗的文章的首發之處,對於匿名的“偉大學者”最初寄去的報館爲《革命報》報館,本報在轉載時刪節了一些最爲過激的片段。——本報編輯注)
“古代發生的事情與現在我們所經歷的一切都沒有太過於明顯的交集。筆者經過了很辛苦的調查(實在是令筆者苦不堪言,其間還夾雜了一些命懸一線的危險事件),和僅有的幾個夥伴做了穿越了大半個伊斯塔格拉德的旅程,令現代的文明人瞠目結舌的不毛之地,這片受苦受難的大陸上可謂是遍地皆有;儘管如此,無垠的沙地與礫石荒漠中還是保留了一些殘破的痕跡,使筆者近乎沒有欣賞者的研究成爲了可能。”
“這些或許只有筆者自己(或許還有別人,如果有的話就真是萬幸了)能夠懂個大概的文字,是筆者到達現代文明的中心、大蒸汽工業的起源代德勒西丘陵之後,在一個同樣蚊蟲漫天皆是的簡陋木屋中寫就的。對於筆者現在的大致位置,世界上將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了。”
“只露出一絲蛛絲馬跡的“多羅德”王國,就是筆者此行的一個令人不愉快的因素。甚至連多羅德都是筆者根據神話傳說與在各地人們口中流傳的故事中得來的——實在是沒有其他的途徑可以瞭解關於這個神秘的內陸王國的哪怕一點點事情了。它曾經的宮室一定是傾頹成了塵土,淹沒在到處生著個頭巨大的可怖毒蟲的內陸湖中——就是現在所說的鹹水之海;或是它四周的鹽沼與紫樹林構成的一片曠野裡去了。它留下來的遺物與書籍資料更是現代的文明人(尤其是以知識淵博、藏書豐富爲傲的,身居巨大的戈特尼德四周的貴人紳士們)所嗤之以鼻,因爲那些蛾子的薄翼似的東西很容易引起人們的嘔吐。”
“多羅德啊!或許這個王國曾經有著無上的榮光和極其龐大的國力,甚至足以稱霸整個世界;但是榮光是最爲脆弱易逝的東西,一旦從人們的生活中消失,不出幾年、甚至幾個月——所謂的榮耀與榮光就會完完全全地從曾經被它壓迫或統治的人們的腦海中抹去,抹得比荷葉上的露水還要乾淨。但它同樣要飽飲無數的鮮血,劃上深深的傷痕與不能被抹去的仇恨的種子。這些東西是不會隨著歲月而輕易流逝的,因爲它們會以各種不同的方式進入下一個類似榮光的藉口裡去,從而撕裂本就嘩嘩流著血的傷口。”
“對於所有關於多羅德的研究,就只好從傷口裡用鑷子稍稍挑出來一些材料,作爲外科手術的依據——只是這個病人早已死去,擺在後世的醫生面前的,只是一具連腐臭味都失去了的的乾屍而已。但是如今連乾屍都無從談起了,一些不是很可信(完全是不能相信)的英雄傳奇和神話故事,就成爲僅有的遺物了。”
“如今大約三千多年已經過去了,就像波克諾德滾滾的海流進入戈特尼德的通道,又在堡壘灣出口被打磨得沒有一絲凸凹的巖石上發出如雷鳴的巨響——那是多羅德在那個時代放出的榮光的光芒;就像聲音一樣,光芒更是易逝;而曾經擊打出那聲雷鳴的海水早就涌出了堡壘灣,經過了迷霧遍佈的蓋爾諾德海,埋沒進冰封的西海去了。巖石畢竟不會看到那可怕的巨浪,聽到那震耳欲聾的聲響;但曾經聽到過那聲雷鳴的人們,就只能憑著極其模糊的印象,抱著驚歎與敬畏的感情和滿足自己與他人的目的,用各式各樣的語言把大浪的形狀大致地描繪了一下,就成爲了如今筆者書寫這些爲了感慨而寫的僅有材料了。”
“所以,以下的內容免不了流俗於一個虛構劇本或是英雄傳奇;但是抱著嚴肅的目標——卻還是達到了娛樂大衆的目的的話,就不是區區筆者所能糾正的事情了。對於這篇無論是無聊的歷史還是更爲無聊的傳奇的態度,還是讓我所寄託希望的革命家們所決定吧。”
“西爾艾瑞斯·伯倫西亞
Sileres Borlonsia
Eresionia Del Silor,
Borlone Thilpervia”
以上就是長函的開頭部分,出於這位“學者”對革命事業的敬意上,代德勒西革命總報館決定,在今後每期戈特尼德先鋒報的第8版(末版)的“革命娛樂”廣告欄目刊登這封長函的剩餘部分(經本報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