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妮婭捂著傷口行進,腹部的一處傷仍時不時傳來疼痛。
忽然,前方的轉角處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索妮婭,咱終於找到你啦!”見到是她,達荷高興地飛奔而來。
“這一定是命運的安排,才讓你我重逢!”
達荷張開雙臂,就要抱住索妮婭,索妮婭一腳將他踹開。
“沒看見我負傷了嗎?”
“哦哦,對不起。你沒事吧?”達荷關切地問道。
索妮婭不理會,自顧自地走著,忽然她驚訝地擡起了頭。
“等等,你察覺到了嗎?”
“察覺到什麼?”
“羅亞。”
——
球形的氣罩撐開木樁碎屑,武者站了起來。
莫多佇立良久,確定廢墟中已沒有敵人的動靜後,他依循著記憶一陣搜尋,找到了自己的大劍和短劍。
就在他裝備完武器時,空氣中一股無形的波動傳來。
莫多警覺地轉過頭,看向了一個方向。
——
羅亞瞪大了眼,在藍色光暈的籠罩下,自身速度提升至極限。
他手握斷靈,化作流光不斷地衝向韋斯特。
然而武者的每一次進攻,都如同飛蛾撲火般被銀色液體無情地反擊回去。
羅亞倒飛出去,他以多快的速度衝刺,便以多重的力道被擊倒在地。
但每一次他都能掙扎著迅速爬起來,再度衝向敵人。
在此期間,迪福將羅茲的身軀帶至一旁。那柄長矛變回流體,回到了原主手上,而羅茲身上也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徵。
戰場上,助陣的箭矢愈發兇猛,一發發似要爲戰友報仇般,精準地射向魔法師。
韋斯特在擊退羅亞的同時,仍有餘力操控魔鐵流將箭矢擋下。
時間慢慢流逝,面對幾乎沒有破綻的防禦,羅亞的精力反而快要消耗殆盡。
“怎麼了,這樣就不行了嗎?你不是還要殺我嗎?”
韋斯特嘲笑著,又一柄巨大長矛成形,毫無轉圜地貫向羅亞。
羅亞強撐著想要躲開,靈力卻一時難以接續上,藍色光暈頓時消散。
危急之時,兩條人影衝過來擋在了他的身前,正是莫多和達荷。
球形氣罩張開,仍被矛尖所貫穿;達荷舉臂以骨甲相抵,骨甲被鑽出了數道裂縫才勉強將長矛擋下。
數枚白羽同時激射而出,韋斯特伸出手,操控流體將暗器擋下。
“莫多,你們都來了。”
“嗯。”
“我們感受到了你的靈力。”索妮婭也走了過來。
突然,場上的銀色液體像是陷入了狂躁般,不停地竄動起來。
只見韋斯特捂著被遺漏白羽所劃傷的臉頰,怒視著衆人。
“竟敢……你們竟敢弄傷我!”
銀色流體源源不斷地自韋斯特身上涌出,與場上的匯聚在一起,如漩渦般圍繞著他飛速轉動;在漩渦的託舉下,韋斯特竟緩緩升起,飄浮在了空中。
運行的魔力激增,隨著他的手一翻,所有的流體瞬間停止了轉動。
“一羣雜碎,懺悔自己的過錯吧。魔鐵流·死幕!”
下一刻,流體化作了無數細小的金屬圓球,毫無死角地向四周彈射而去。
“穹。”
莫多張開氣罩,達荷則再次化出骨甲,雙重的防禦暫時擋住了彈幕。
“真是棘手的敵人,這種程度的攻擊已經不亞於大魔法了。”索妮婭也暫避在骨甲下。
“不。對方的魔力並沒有真正達到大魔法師級別,只要能突破那銀色流體,我們就還有機會。”莫多說道。
圓球的攻勢愈發兇猛,很快氣罩便被擊破,只剩達荷吃力地抵擋著。
羅亞看了看一旁舉盾護身的迪福,其盾牌亦逐漸殘破。
“你們掩護我,這次,我一定會擊敗他!”
——
漫天的圓球彈幕下,繚亂的白羽飛舞,將武者們的蹤跡掩去。
下一刻,身著骨鎧的達荷衝出,強化武技使他的身形變得龐大。
“找死!”
韋斯特手一揮,部分圓球變爲小型尖刺,狠狠撞擊骨之鎧甲,達荷的行進頓受阻礙。
這時,莫多瞬動的身形出現在了魔法師近前,鋒利劍刃無情地揮斬向他。
銀色的護罩當即延伸,大劍被擋下後,一股銀色流體將莫多擊飛。
達荷接著一躍而起,巨大的拳頭瞄準空中的魔法師。
“沒用的。”
韋斯特操控流體將達荷擊退,然而羅亞卻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鑄靈武者踩著同伴的後背,眨眼間疾衝而至;斷靈之劍穿過護罩,直刺向魔法師。
本以爲勝券在握的一擊,事態再度反轉,異樣的感觸自光劍末端傳來。
“什——”
羅亞用力地將劍刺出,劍尖卻像是刺在了一層柔韌而堅硬的膜上。
無論羅亞如何使勁,劍都刺不進去。
“很驚訝嗎?”韋斯特笑了笑,淡然道。
一根又一根的銀色長條,如蛇一般纏上羅亞的身體,將其緊緊束縛。
瑩藍的光劍自他手中脫落,並逐漸消散。
“鑄靈爲劍,直接攻擊敵人靈魂的武者……你以爲我是碰巧纔對上你的嗎?可笑,就憑你那把劍,怎麼可能傷得到有能力操控魔鐵流的我?”
束縛的長條越來越緊,武者忍不住發出哀嚎。
“羅亞!”
其他三人正欲援救,一支利箭已搶先射向韋斯特。
“嗯?”
韋斯特臉微轉,銀色流體輕易便捕捉住箭矢。
“不知死活的東西,居然還敢暗算我!”
隨著韋斯特眼神一冷,魔鐵流以極大的力道將羅亞擲向箭射出的方向。
武者在空中飛出極遠距離後,撞在了迷宮間一座高樓的頂部,煙塵四起。
——
巖石巨蛇攀附著牆面,不停追擊著前方的武者。
午式藉助武技,在各個牆體間跳躍;但在巨蛇的糾纏下,他的身上逐漸添傷。
巨蛇恐怖的大眼死死盯著獵物,它扭動身軀,一條尾巴如山傾般甩向午式。
午式雙足用勁,跳至空中躲避,一道熾熱的光束當即射向他。
“灼光。”一旁的大魔法師伺機發動了魔法。
午式以闊刀抵擋,光束的餘勁仍將他轟至石牆上。
巨蛇乘勢而上,張開血盆大口將被撞得一時麻痹的武者吞下。
使命完成,巨蛇暫時停止了動作,四方的空間內寂靜一時。
“這樣就結束了嗎?”喬爾看著牆上的巨蛇,悠悠道。
像是在迴應敵人的問題般,空間內的重力忽然強烈地紊亂起來。
喬爾的感知莫名混亂,巨蛇穩穩攀附著牆面的身軀竟也晃動起來。
當紊亂感達到極致,密閉的空間轉而陷入一股絕對的凝滯。
一條無形而異常筆直的線,竄出巨蛇的體表;線在一瞬間劃過,巨蛇的身體從頭到尾,被一股強大而高度集中的壓力直直地橫切成兩半。
施加的魔法再也無法維持,龐大的蛇身迅速化爲塵土消散。
塵土中,一人立於牆上,傲然俯瞰著喬爾·弗里曼。
“原本不想這麼早使用殺手鐗,但外面的戰況似乎也挺激烈的。”午式朝上方看了看,好似他的目光能透過地表,到達外界。
“現在,準備好乖乖受死了嗎,魔法師?”
午式說著,空間內重力再度混亂起來,一股力量在他手握的刀上匯聚。
而喬爾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像在垂憐一名必敗之人。
“你那是什麼眼神——”
闊刀刀身突然破碎崩裂,武技反衝之下,午式自牆上被震落下來。
“怎,怎麼會。”
午式踉蹌地爬起身,不顧自身損傷,還想撿起地上的闊刀碎片。
無數的尖銳石柱已自空間各處貫出,連續不斷地刺向武者。
——
“克萊夫,你沒事吧?”
羅亞看向身後的武者,他被擲出後剛好擊中了藏在高樓上的克萊夫。
他雖然沒什麼大礙,但作爲肉墊的克萊夫看起來傷得不輕。
“好像,斷了幾根肋骨。”克萊夫有些痛苦地說道。
羅亞觀望戰場,同伴們還在與克萊夫戰鬥,看情況似乎處於下風。
“不行,我得回去幫他們。”
羅亞說著站起來就要走,右小腿傳來的劇痛卻令他跌倒在地。
“傷到骨頭了嗎……”羅亞看見腿上的傷口,忍不住咬緊了牙。
克萊夫強撐著支起身子,拿起弓箭便要繼續射敵。
“克萊夫,你等等。”
“等什麼?羅茲被殺了,我一定要爲他報仇!”
“不,你的傷太重,而且那人的感知太敏銳了,再加上自由變化的流體,普通箭矢只會被他輕鬆擋下。”
“那該怎麼辦?”
羅亞看著克萊夫手中的弓與箭,思索了許久。
“我有辦法了,但是我需要你的幫助。”
羅亞一把拿過弓箭,仔細觸摸著它們,並在心中構築形體。
既然對方也擁有不弱的靈力,那我就鑄造出更尖銳、更強勁的武器來打敗他!
放下克萊夫的弓箭,羅亞伸出手,聚精會神;瑩藍的光芒流轉,逐漸在他的手上構成了一把弓的雛形。
當初學習鑄靈時,沙威爾只是讓羅亞根據自己的偏好來進行鑄造。羅亞選擇了劍作爲模板後,便沒有再嘗試其他兵器;而即使是劍,他也花了很長時間纔將其鑄出。
“羅亞,你在做什麼?”
“幫我瞄準!”羅亞大喊道。
弓身鑄成,羅亞拉動弓弦,一支箭矢在其間顯現。
克萊夫連忙上前按住羅亞的雙手,協助他瞄準遠端的魔法師。
然而,箭的形體難以維持,在羅亞的手中不斷地消散開。
“該死的,給我固定住啊!”
羅亞的精神高度緊繃,他拼命壓榨出體內的每一絲靈力,並毫無保留地注入箭中。
突然間,龐大靈力如同決堤的洪流般狂瀉而出,一旁的克萊夫在衝擊之下被震退開來。
但羅亞已經顧不上這些,他的視野變成了一片虛無,只有韋斯特的靈魂赤裸裸地暴露其中。
“在靈力散盡前,給我射中啊!”
韋斯特懸於空中,莫多三人以及重新投入戰鬥的迪福都被他擊倒在地。
“死吧,弱小的武者們。”他身周的銀色流體蠢動著。
最後一刻,他卻像是有所感應般,將頭轉向了一個方向。
一支虛幻的箭矢,拖著長長的瑩藍流光,破空而來。
來不及躲閃,不知是恐懼還是本能,他調動魔鐵流擋在身前。
利箭徑自穿過護罩,並無聲地貫穿了他的胸口。
他呆滯地低頭看了看,神情還有些不敢置信。
緊接著,魔法師如一隻斷翼的飛鳥般從空中墜了下來。
被箭貫穿的青年倒在地上抽搐,他緊捂胸口,發出了所有人都未曾聽聞過的痛苦慘叫。
慘叫聲久久迴響著。當聲音終於停止時,蜷縮的青年面容扭曲,失去了呼吸。
……
石柱退去,渾身是傷的武者無力地跪伏在地。
“在這種狀態下還能躲過一些攻擊,真不愧是尊者。”
“駑臣……”午式不理會敵人,只是看著手中殘破的刀柄。
“你以爲是爲什麼,戰鬥之初我明明可以直接用魔法攻擊你,卻選擇了與你近身接觸?”喬爾隨意地握了握金屬左臂,“這條機械臂上附加了特殊魔法,能夠損毀掉其他的金屬。”
喬爾看向午式,眼中充滿了戲謔。
“而你,石之尊者。從你戰鬥時的姿態,發動武技的模樣來看……你想要施展自身能力,就必須依賴那把刀。我說得不錯吧?”
“不錯,不錯,哈哈哈哈……”
在血與絕境中,武者竟放肆地狂笑起來。
無端的笑聲,令魔法師都感到了一絲不安。
“哼。我說過了,這裡會是你的葬身之地。”喬爾擡起手,即將釋放最後的魔法。
一股重量卻又落在了他的身上,並遍及空間四處。
“大規模的超重嗎?事到如今,這種不痛不癢的招式——”
淺黃色的魔力膜迅速破碎,喬爾當即被壓倒在地,動彈不得。
“你!你做了什麼?”
“你說得對,我現在已經沒有辦法精準地操控重力了。所以,就讓原本的重力無限增加吧,看看是你個魔法師,還是我武者的身體先被壓扁。”
午式一同承受著重力的碾壓,被鮮血浸染的臉孔此刻充滿了瘋狂。
在劇增的重力中,石壁空間不斷破碎,上方的土石不停地掉落下來。
“可惡,可惡啊!”喬爾七竅流血,連肢體都開始變形。他拼命掙扎著想要逃離,體內的魔力卻如同墜入深淵般難以動用一絲一毫。
最終,一切崩塌在了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