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噼啪!……”寂靜的小村莊裡響起了鞭炮聲。
“咦?今天這是怎麼了?既不是逢年過節,也不是誰家娶妻生子,哪來的鞭炮聲?”正在堂屋裡閉目養神的老村長納起悶兒來,這到底演的哪一齣?難道是村子裡惡貫滿盈的王**子得了中風死掉了?平日裡這個王**子倒是沒少讓他操心,雖然是村裡有名的霸少,但是好歹也算是本家,平時這王**子見了村長倒也客氣,甚至每一次被村長教育過後,總能消停那麼十天半個月。就算是他死了,他還有親戚朋友不是?鄉里鄉親的怎麼好意思人家一死,就來鞭炮相慶呢?村長向前探了探身子,微瞇著雙眼,“小磊,出去看看這鞭炮聲是怎麼回事?”
“嗯!好的!爺爺!”鑽出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調皮的大眼睛早就暴露了他的興奮,哪個小孩遇到稀奇古怪的事情能夠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呢,他巴不得一溜煙跑去看個究竟呢,只是忌憚於爺爺的嘮叨,平日裡老爺子對小磊的可謂嚴加管教,不僅讓他讀書寫字明事理兒,還讓他加緊鍛鍊拳腳功夫,別人家的小孩都在嬉鬧玩耍的時候,他早已經是“宮鎖珠簾”了。
這個寂靜的小村子名叫王官莊,隸屬於大林王朝幻山行省東華城秋水鎮,在大林王朝的版圖上,這個小小的村莊,連個芝麻大小的地方都佔不到,或許在這塊版圖上不經意落上的一粒灰塵,就把王官莊給遮蓋了個嚴嚴實實。而這個小小的王官莊裡面,正上演這一幕奇怪的鬧劇。
王磊出來的時候,大街上已經聚滿了人,個個都是睜著奇怪的大眼睛四處張望,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呢?衆人也是一頭霧水。這時已經有人向鞭炮發生的地方尋去,王磊跟在衆人的後面,亦步亦趨的走向事件的發生地。走到一看,齊家院落的門口已經人山人海,從衆人的眼裡,王磊看出了他們發自內心的“快樂”,“有什麼好樂的?”王磊心裡犯了嘀咕,卯足了勁往前鑽,終於來到了齊家的大門前。擡頭一看,齊家的大門上方,已然張貼了“傳書大典”四個大字,再向裡面望去,院落裡面擺了許多座子凳子,桌子上擺著瓜子糖果,比過年都要喜慶和隆重。
“傳書大典?”咱們村裡還有這麼個習俗?王磊用它十三四歲的小腦袋使勁的回想,還是沒有想起來關於“傳書大典”的一知半解。“算了,還是回家問爺爺吧”王磊琢磨了半天,迷惑的走回家中。
“怎麼樣?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老村長微瞇的雙眼裡面有精光在閃爍,只見他的孫子先是欣喜地點頭,接著又是迷惑的搖搖頭。“到底弄明白沒有啊?”老村長等不及了,開口催促道。
“爺爺,是齊家,在舉辦傳書大典!”王磊說道。不料老人聽到傳書大典這四個字,頓時眉開眼笑,臉上的皺紋堆成一朵鮮花狀,細觀其表情,卻是帶著幾分玩味和懷戀的味道,“傳書大典?!走!咱去看看!”老人“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瘦瘦的身板頓時變得靈活矯健起來。
“各位鄉親,今天是我齊家最重要的日子!我齊家有幸,天賜我齊家第九代傳人齊昊,今天也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因爲他將在這裡得到齊家的家傳之寶‘舉人之書’!我宣佈,傳書大典現在開始!”院落正中,是齊致遠,齊家的家主,齊昊的爺爺。而齊致遠一家滿打滿算也就四口人,齊弘,李秋雲,這兩位是齊昊的生身父母。而齊致遠能夠榮升家主之位,全依賴於他的父親齊瑞祥前年剛過世,他成了齊家年齡最大的人,家主之位當然就落到了他的頭上。
當他一宣佈傳書大典開始時候,衆人的口中頓時爆發出山洪一般的笑聲,“傳書大典?!哈哈!傳書大典終於開始啦!”
“快看!村長來了!”衆人紛紛看向姍姍來遲的那個白髮老叟,只見他面帶笑容,邁著八字步悠然走來。“齊家這麼重要的日子,怎麼不知會我一聲?”老叟臉上佯裝的怒意絲毫掩蓋不了他玩味的笑容,表情顯得有點怪異。而村民看到村長如此怪異的表情,也都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得不說,齊家的傳書大典,觸碰到了衆人的興奮點,就連村長也是聞訊趕來,生怕錯過了這重要的演出。
“俺不是放了鞭炮嘛?鄉親們聽見鞭炮聲自然會來看個究竟,大夥說是不是?”齊致遠笑嘻嘻的迴應道。
“是!”衆人異口同聲的回答,接著又是一陣的大笑,彷彿在期待更爲有意思的畫面出現一般,一雙雙期待的大眼睛閃爍著快樂的光芒。而有些小孩則是早早地就爬上四周各家的牆頭,生怕自己看不見一般。平日裡大人們都不許自家的小孩爬牆頭,怕鄰居們心聲猜疑,最怕小孩子從牆頭上摔下來,摔個好歹。可是現在大人們都顧不得這麼多了,甚至帶有幾分鼓勵,有的大人爲了孩子們牆頭“座位”,開始爭吵起來。
“這是我家孩子先佔的地方!”一個方臉大漢怒目圓睜的怒道。
“你家孩子佔的地方就是你的?那是胡家的!”一個膀大腰圓的悍婦針鋒相對。
“今天,這個牆頭不姓胡,今天我家的牆頭屬於大傢伙!”胡家一箇中年男子樂得看到這一幕,急忙撇清關係,他可不想介入兩家的龍爭虎鬥。
“聽見了嗎?趕快讓你孩子下來,我家的孩子還要上去看熱鬧!”方臉大漢理直氣壯了起來。
“憑什麼讓我家孩子下來?你家孩子在牆頭上憋不住下來尿尿,還不允許別家的孩子在上面看?要是你家孩子拉肚子一天不回來,這牆頭一天也不允許別人上來嗎?”悍婦回擊到。
“現在我孩子回來了,讓他下來!”方臉大漢急怒道!
“不下來,我兒子已經站上面了,讓你兒子到別處尋地方去!”悍婦毫不相讓。
“你讓他下不下來?再不下來我就……”方臉大漢擼起袖子,揚起了胳膊!
“你就怎樣?王五,你個軟蛋,趕快出來跟他拼了,你老婆快讓人打死了!”悍婦喊道!
“都給我讓開!”一個彪形大漢急匆匆地開赴現場,“怎麼個情況?誰敢打俺家老婆!”
“誤會!純屬誤會!我跟嫂子開玩笑呢?”方臉大漢一看面前的龐然大物,頓時沒了底氣,滿臉賠笑著說道!
“誤會?剛纔那股子豪氣跑哪去了?你不是說要幹嘛幹嘛來著?”悍婦苦苦相逼。
“我能幹啥,我不是正準備給嫂子道歉來著?你看嫂子您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跟我一般見識。”方臉大漢憋得臉通紅,全然沒有了剛纔的那股氣勢。
“快別鬧了,別耽誤了人家的傳書大典!”這時候村長探出頭來,一副神秘兮兮的開心模樣頓時令兩家的爭執煙消雲散,是啊!現在正是快樂的時候!
“齊家傳書大典正式開始,現在有請村長上前講話!”齊致遠看到村長前來,就讓村長先講話,一是表示尊重,二來可以壓制一下鬨鬧的氣氛。
“嗯!我說鄉親們,齊家歷來是咱村的文化重地!號稱主上出過一位舉人!出沒出過已經無證可考,都好幾百年了,但是齊家的舉人之書傳承了下來,今天舉行的這個傳書大典,是爲了讓‘舉人之書’繼續傳承下去!願齊家的‘舉人之書’傳承萬代,永垂不朽!下面有請齊家當代家主,齊致遠給大家講話!”村長誇張的語氣說完了一番話,衆人頓時笑得人仰馬翻。
“感謝鄉親們能夠前來參加齊家的傳書大典,大家請坐!”齊致遠說道。
俗語云“懂行的看熱鬧,不懂得吃糖果”。大家還是爭先恐後的搶座位,又是一番爭搶。
“有道是,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有女顏如玉……”齊致遠侃侃而談。
“那書中有千鍾粟你齊家爲什麼還要種地?餓了從書裡撈點糧食出來豈不省事兒?”
“這個你不知道了吧,書中有千鍾粟,早讓他祖先們吃喝乾淨了!”
“那黃金屋總吃不乾淨吧?”
“那顏如玉這麼漂亮,齊老頭你爲什麼還要娶老婆?”
“哈哈……”衆人一陣起鬨,把氣氛推向**。
“各位鄉親們靜一靜,讓老朽把話說完,讀書可以明智,讀書可以修身養性,古語有云,窮者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讀書之用大矣!現在傳書大典進行第二項,舉辦傳書儀式!”
隨著老頭一聲高喊,裡屋走出來一男一女兩個童子,衆人定睛一看,全都樂開了花,男的名叫王二,村裡有名的傻子,女的名叫王花,可是村裡的兒童沒有人叫她王花,也沒有人記得她的名字,王花在村裡只有一個名字,叫王大力,長的像個墩子,又力大無比,還神志不清,鼻涕常年在臉上掛著,這兩位是村裡兩個呆傻兒童,現在被齊家請來,主要是因爲僱傭他們的費用只有幾塊糖。
兩位童子擡著一塊木板,木板上躺著一本泛黃的書,書的正面朝上,向衆人展示著“舉人之書”四個大字。
“快看!是齊家的舉人之書!哈哈!”衆人一看這個排場,又是一陣鬨鬧。
“齊家第九代傳人齊昊準備接書!”隨著齊致遠一聲高喊,齊家的門外又響起一陣鞭炮聲。不一會兒,從裡屋走出來一個十二三歲兒童,一身乾淨的青衣包裹著略顯消瘦的身板,一臉的堅毅與鄭重著實讓現場的氣氛爲之一凝,衆人屏氣凝息地望著這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孩,只見他昂首挺立,寬寬的額頭下劍眉崢嶸,眉毛下面是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樑又給整個白淨的臉龐增添了一份桀驁不馴的神采。
“你老頭子倒是好福氣!得了個如此俊俏的孫子!”村長羨慕到道!這句話倒是發自內心的羨慕,不管男的女的,長的好看總會惹人幾分憐愛。
“你看齊家的小子,長的著實俊俏!”衆人紛紛羨慕起來。
在衆人羨慕欣賞的目光中,齊昊緩緩跪下,鄭重的舉起雙手,“齊家第九代傳人齊昊恭迎舉人之書!”
兩位童子將書緩緩地遞到了齊昊的手裡之後,齊昊站起身來,彎腰向齊家家主齊致遠鞠了三個躬,又走向齊弘,李秋雲的身前,彎腰鞠了三個躬,隨後又昂首走向院落正中,一字一頓地大聲說道:“齊家列主在上,齊家第九代玄孫齊昊今日手捧舉人之書,今日之後必將苦心研讀,將舉人之書發揚光大!”喊完之後就鄭重其事的捧著書走進裡屋去了。之後又是一陣噼裡啪啦的鞭炮聲。
“傳書儀式結束,鄉親們見笑了!”齊致遠向鄉親們略微致意一番,任由衆人在院子裡說笑去了。
衆人這才緩過神來,“怪不得齊家去年過年的時候沒有放鞭炮,原來是省著來辦這個傳書大典啊!”還有的人家見齊昊五官端正,相貌清秀,紛紛走到齊老頭身旁,商量兒孫的終身大事。“你看我家王翠與你家少爺年紀相仿……”“我家胡彩霞比你家王翠強多了,大夥說我家彩霞好看不?”“我還是覺得我家劉小玲更加乖巧可愛……”
“各位鄉親,我家齊昊年紀尚小,現在討論婚姻大事有些操之過急,兒孫自有兒孫福,隨他去吧!”
衆人諾然,還是齊家老頭有分寸啊,不服不行,人家當真是書香世家啊!隨後就閒扯了一通,各自回家去了。只留下滿地的狼藉。
“弘兒,雲兒打掃一下院子吧!”老人幽幽的嘆息一聲,關了大門,走向裡屋去了。
這時候齊昊正在專心致志的看那本“舉人之書”,見爺爺進來,停了下來,擡頭看向齊致遠。只見爺爺的眼裡噙滿了淚水,擡著頭,不肯讓眼淚落下來。
“爺爺,您怎麼哭了?今天該喜慶纔對啊!放心吧爺爺!總有一天我會讓全村的人都崇拜咱齊家!”齊昊鄭重的說道!
“傻孩子,你不能恨咱村的任何一個人知道嗎?”齊致遠臉上展現出少有的嚴肅,“這是一羣樸實的鄉親,他們只是來看熱鬧!哪怕有一天你成了大武士,也不能對鄉親們有絲毫的輕視!你看到他們見到你的模樣,不是衷心的羨慕咱齊家了嗎?當年咱家的祖先無家可歸,就是鄉親們收留,才得以繁衍生息,我小時候咱家裡失火燒得面目全非,是鄉親們幫著咱齊家原地蓋起了新房!齊昊你永遠記住,這裡是你的根,你賴以生長的地方!”
“爺爺,昊兒記住了!那爺爺爲什麼哭呢?大武士又是什麼?”齊昊不解的問道。
“放下你手裡的書吧!那書沒用,只是障眼之物。”齊致遠失望的搖搖頭,“跟我進來吧!”
齊致遠帶著一臉迷惑之色的齊昊走進了自己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