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阿初,是月亮,月亮就要在高處......”“我們阿初,是最善良,最純淨的孩子”,“我們阿初......”
夜深,見月,梔初臥在塌上反反覆覆回憶著阿媽說過的話,眼中的月慢慢浮現。今年是阿媽去世的第三年,房子裡還有阿媽留下的皮箱,雖然也會不定期地擦拭,但它還是蒙了灰,梔初猶豫了,阿媽十幾年來一直將她照顧、保護地很好,但唯獨這個皮箱,不肯向她透露半字。自己的身世始終是個謎,到底該不該打開看一眼,就看一眼......她真的很想知道里面究竟有什麼。
出去走走吧。
懷城夜市,人涌如潮。
懷城,有“最大拍賣城”之稱,卻由四大勢力操控著:拍賣會、夜市、心願當、黑街,城市位於經濟地域中心,周邊散佈著功能齊全強大的衛星城羣,其中夜市和黑街暗流隱匿,全城瀰漫著詭譎神秘的氣息。懷城擁有數量、種類最多,規模最龐大的拍賣會,舉辦的時間無一固定,只要你想得到的,在某個拍賣會一定會出現。懷城最強大的拍賣會有三:一有終年不見出沒,出沒即見風雲的“血色江流”;二有可以令人家財顛覆的“十步一金”,其恐懼之處平常人還未知;三有背靠永夜巷,一旦入者生死不知的“永夜”,後來那永夜巷就以其命名。還有不盡的大大小小的拍賣會,或許還有一些更加可怕的組織就隱藏在這些小拍賣會的後面......而心願當,梔初還未曾打聽過,只是幾年前偶然間聽阿媽說過:那個地方,進去的人,要麼成了終身廢物,要麼成了亡命之徒,而有的已經是窮途末路。
梔初回了回神,今晚異常熱鬧,路旁的燈紅酒綠有些刺鼻、刺耳、刺眼,空氣難受躁動時分,那股神秘的牽引力,又在呼喚著她。
她不知道這是第幾回了,小時候和月蘿阿媽提起這種感覺的時候,還沒說完就被阿媽狠狠制止了,自那時起,每次出現這種感覺的時候,阿媽都要守在自己身旁,自己也曾嘗試偷偷外出尋找,可當即就被阿媽批評了,回憶中這也是阿媽這麼多年來唯一一次在她面前的狠厲,慢慢地習慣驅使著她不再好奇這感覺的源頭是什麼。
此刻的她正處於夜市之中,只不過在外市。她從未進入過內市,一是不想捲入月夜風波,二是......她根本沒有資格進去。
這個世界,從何時起太不公平,有人出生即是感知力異稟的天才;而她只是個毫無感知力的廢物罷了,她連基本能力都沒有,憑什麼能夠融入這個世界裡去?在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或強或弱的感知力,這些會帶給他們不一樣的生理異能,就算是弱者,也有最基本的天賦感知能力。可她什麼也沒有,沒錯,自己就是比較幸運吧。很幸運,成了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廢物”。
心裡的難受和那股感覺的撕扯,擾得梔初胸口悶悶的。
還是不透氣了吧。
梔初沿路返回家去。
往年,阿媽還在的時候,“廢物”兩個字是不允許出現的,其實事實就是這樣,小時候在福利院不知因此受到了多少欺凌和羞辱。福利院......
梔初自嘲地笑了笑,快步折回家去,她想趕緊回到阿媽留給她的回憶裡。這個世界,開始因爲一個人的離去而讓她感到恐懼,陌生。好像只要走得越快,深邃的黑夜就無法吞噬她的靈魂和骨骼。
她的腦海中只有兩個字:逃離。
還能逃到什麼地方去?
忽然地,她撞到了什麼人。那個人穿著華服,應該身價不菲,臉上戴著一副擁有奇怪耳朵的奇怪面具,進內市的人需要佩帶面具,難道他要去內市?此刻這個男子就站在梔初面前,梔初知道,不能和他硬著來。與此同時,那名男子也正面對著梔初,他戴著面具,不知是在打量她還是在等待她的道歉。
總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人家的吧,理應道個歉纔是。梔初剛張口:
“不好意......”
“不必道歉,早點回家。”出乎梔初意料的是,他並沒有怪自己,而是留下這句話便匆匆離開了。
梔初像一下子被定了身,雖被觸動了一下,但仔細想想,可能真正的強者是不會和自己這般女子一般見識的吧。這麼想確實讓自己輕鬆了許多。隨即笑了笑,便又繼續朝自己的小屋一路小跑。但她不知,那名男子繞過人羣,在背後看著她的背影,怔了很久很久。
小窩的氣息總是可以帶給一個女孩無盡的心安,溫溼的空氣也正悄悄撩撥著梔初跳躍的心臟。阿媽走的三年間,這條夜市的外沿她其實已經走了千遍萬遍,之所以沒有繼續走下去的原因其實有很多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因爲阿媽。
可如今,自己已經長大了。即使自己什麼能力也沒有,也有觀望世界的權利不是嗎?阿媽和自己的這棟小屋,總不能成爲束縛自己一輩子的枷鎖。
“阿媽,您會理解我的對嗎?”
“阿媽,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
新月升起,黑夜真正降臨了。
新月之日,梔初眼中的月跡俞發明顯。關於眼裡月跡的來歷,阿媽告訴她,這是她與生俱來的東西,到了新月,圓月的時候,月跡會比平常時候更加引人注目。阿媽說,阿初是天上的月亮,總是照亮著自己孤單的生命,其實阿媽也一直都是阿初的月亮。梔初拭了拭眼角,她決定打開那個一直封存的皮箱,或許那個箱子,裡面都阿媽留給自己的東西;又或者,有她一直以來想要探索的未知。
昏暗的燈光夾雜著外界的喧囂,好像任何一秒都快要將她永遠與世隔絕地封存了。空氣極致的潮溼,又熱烈,好似一頭百年飢渴的野獸,不斷廝磨啃噬著梔初的感官。
當一個人探求未知的慾望被積壓、壓抑到極致時,那一刻她就會無所畏懼,梔初就是這樣。她很快地拉出皮箱,皮箱上除了蒙上了一層薄灰,其他地方可以說被保存得完好無損。可當梔初觸碰到那半開的鎖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她還是猶豫了。
可是已經白白等待了三年......她深吸一口氣,緩緩掀開了她的命運......
皮箱有三層。
第一層: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