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陳凌家那些東西的滋養(yǎng),杜鵑的生產(chǎn)其實是不必要太多擔心的。
但是幾家人現(xiàn)在關(guān)係緊密,該露一面還是要露一面的。
去了一趟醫(yī)院,果然不出陳凌所料,杜鵑已經(jīng)生了,是個小男娃娃。
就是和康康一樣,生出來稍顯虛弱,哭聲並不宏亮。
這還需要後續(xù)調(diào)養(yǎng)。
目前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母子平安就好。
醫(yī)院不需要留太多的人,山貓、趙大海兩家全在忙活。
陳凌和樑越民露了一面,簡單聊了兩句就又都出來了。
“好啊,你這圈子裡下一代齊全了,馬上也長起來了。”
樑越民笑道:“我總算理解你的考慮了,有的人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其實能給他們提供一個好的環(huán)境,還是要去努力做一下的。”
“是吧,倉鼠和廁鼠都是老鼠,環(huán)境不一樣,長出來的東西就天差地別。”
陳凌沒有在這個事情上多說,因爲他的內(nèi)心已經(jīng)有主意了。
“走吧,買點對聯(lián)、福字,給縣裡的幾個院子去貼一貼……”
臘月二十九了,縣城很熱鬧。
崩爆米花的,賣糖果的,新的桌椅板凳的,新鮮牛羊肉的。
各種福字,神像,條幅,茶具,炊具,各種東西擺滿了街道兩旁。
甚至還有玩雜耍的。
不是集市和廟會,卻勝過所有之前的集市和廟會。
往年下大雪,大雪封山,可沒有這種熱鬧的景象。
往年縣城最多的擺攤的,也不過是賣肉的,賣福字對聯(lián)和新的炊具之類的。
連瓜子花生糖果都沒人出來擺攤賣。
因爲太冷了,都是提前在臘月前買好,或者在各自村裡的小商店買好。
“家裡用買嗎?”
“不用,家裡是趙叔他們手寫。”
“好吧,既然家裡沒事,我想回去把家裡他們都喊出來,出來逛逛。”
樑越民這真的屬於是有工作沒家人的類型了。
現(xiàn)在得了空閒,那自然就不用多說,肯定是想要帶著家人們都出來逛一逛。
熱熱鬧鬧的,才覺得舒服,像是過年的樣子。
“行,那咱們就回去把他們都接過來,趕大集。”陳凌應(yīng)了一聲。
今天可比一般的大集和廟會熱鬧多了,既然樑越民想趕集,那就都來好了。
於是兩人又回家接的人。
家裡人多,一輛車當然不夠用。
陳凌就又開上拖拉機。
“這算是年集了吧?”梁紅玉問。
“是啊,是年集,不過以前年集規(guī)模都搞不大,我們這邊臘月裡容易大雪封山嘛,沒啥人出去買東西。”
陳凌攙著老人家上車。
年集每年從過了臘月二十五就開始了。
持續(xù)到臘月二十九,最少也要三四天。
這種集會基本上各個地方都有吧。
畢竟過年每家每戶都要買東西的。
“素素,好了沒有,就等你一個人了。”陳凌衝著房間喊了一嗓子。
女人出門就是比男的麻煩,有孩子之前就很慢,孩子多了之後更慢。
王素素今天不打算帶康康和樂樂去,家裡有四妮兒她們幾個姐妹守著。
但是她臨出門前也要給兩個小娃檢查檢查,奶瓶、尿布之類的都拿出來,不然總是各種不放心。
“媽媽,出來!”
睿睿也跟著在車上喊叫。
“好了,好了,這就出來。”
王素素的聲音從木樓那邊傳來。
說完又過了三四分鐘,這才裹得嚴嚴實實的小跑出來。
她從不刻意打扮,本就天生麗質(zhì),足夠漂亮和靈秀,穿什麼都好看。
只是每次出門會帶很多東西。
這次也一樣。
陳凌總是忘記這一點,看她匆匆小跑出來的樣子,還問她呢:“怎麼這麼久,說出來了,還讓我們等幾分鐘。”
“娃娃們都跟著呢,不得帶點喝的東西嘛?”
王素素說著展示出來她的花書包,裡面放了兩個保溫杯,“你說了大集上人多,萬一沒口熱乎水怎麼行?”
“好吧好吧,快上車。”
陳凌聞言撇了一下嘴,什麼都沒說。
倒是梁紅玉一個勁說王素素想得周到,她就忽略了這一點。
其實不是忽略,是她和陳凌一樣,想著到哪都能找口飯吃找口水喝。
“回去,你們快回去,不許跟著!”
小胖子向著車後面嚷了兩句。
陳凌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是二黑它們跟了上來。
近日裡,村裡沒啥特別的事情,二黑這個狗村長無所事事,沒啥忙的。
把二禿子的活都搶了,天天驅(qū)趕大雁,牧羊不成過了把牧大雁的癮。
但這到底是二禿子的活,二禿子一發(fā)威,它們也不敢再鬧騰。
無聊之下,這是想跟著陳凌出門玩了。
“都老是在家待著,不許跟來。”
陳凌往後一指,睿睿也跟著小臉嚴肅的喊:“回家。”
二黑它們這才止住腳步。
只有王立獻家的小黃狗和幾條小狼狗子還傻憨憨的想繼續(xù)跟上來。
不過看到陳凌從拖拉機上掏出了搖把,它們原來裝傻興奮的表情立刻蔫吧了下去。
同時一雙雙眼睛無辜又疑惑。
不知道爲什麼黑娃小金可以跟著,它們不能跟。
黑娃小金跟著能帶娃,能看車,什麼都能管一下。
而且跑起來又快,它們跟著能幹啥?
二黑跟著去,到處管閒事怎麼辦?
二黑去過城南的小院子,要是這次去了,把那裡也當成自己家,那門前擺攤的,還不得被它趕走。
嚴重的,是不是還要咬人家?
王立獻家的幾條小狗更不可能了。
本來就不是自家狗,除了送出去的小黃狗就是小狼狗崽子,還沒咋馴化。
這幾天喜歡過來跟著狗羣玩而已。
帶出去要是不聽話,黑娃小金一個不注意,它們咬到人也不行。
帶著它們也玩不痛快,還得操幾份心,圖啥呢。
“給爹上墳的東西,咱們今年是不是要多買一些?”
王素素坐上拖拉機後,坐在了距離陳凌很近的位置,就提醒道。
“家裡的東西夠用了,不用再買什麼,到時候帶著三個孩子,去跟他說說話就行。”
陳凌想了下,知道父親陳俊才那個人不喜歡這些,再怎麼說,他都不在了。
上墳的東西好壞和多少都是活著的人的一些念想而已。
王素素是傳統(tǒng)的小女子。
身爲陳家的媳婦,想的是現(xiàn)在日子好起來了,也讓公公知道知道。
讓他在下面高興高興,也保佑兒孫成材。
“我爹那人也不在乎那些,他知道家裡過得好就行了。”
“嗯,聽你的。”
王素素輕輕點頭,她嫁過來,沒多久,公公就沒了。
但對公公印象很深。
是個很正派又很溫和的老頭。
且對陳凌這個兒子是毫不保留的好。
跟鄉(xiāng)下的那種嚴父和封建大家長,大有不同。
汽車和拖拉機一起上路後,太陽暖和,其實拖拉機上也沒什麼冷的。
孩子們也更願意坐在這種大地方一路玩耍。
大家都在上面閒聊。
睿睿被小栗子姐姐抱著也不老實,不斷晃著腦袋衝拖拉機旁的兩條大狗咕嚕咕嚕吐泡泡。
他這幾天也是玩瘋了,還不知道跟誰家熊娃子學會用口水吐泡泡了。
而且他的泡泡還很結(jié)實,跟洗衣粉弄得那種似的,居然能飛出去。
小胖子則是把自己裹得跟個皮球似的,跟趙大海家的丫丫在玩一坨橡皮泥,兩人準備捏一隻鸚鵡。
因爲他的鸚鵡放在他姥姥家了,教了很多天也不會說話。
遠不如睿睿教的這隻聰明。
大人孩子一路閒聊玩耍,終於到了縣城。
陳凌下車後還往後瞧了瞧,他生怕家裡有狗或者小青馬不老實偷偷跟過來。
過年這些天它們吃了太多好東西,肚子撐得慌,說白了吃飽了撐的,想撒歡找樂子玩,跟小娃子一樣,在家憋不住了。
好在沒有。
“阿凌,等一下,等一下再趕集。”
拖拉機剛在南沙河橋邊空地挺好,王素素喊道。
“怎麼?有人要上廁所?”
陳凌下意識就脫口而出,帶著女人和孩子出來,基本都是這樣的。
尤其睿睿他們,不是拉屎就是撒尿。
“不是,我看到了秋梅姐姐和曉蕓……”
說著,她已經(jīng)喊起來,跟兩人打起了招呼。
好傢伙,這下隊伍又龐大起來了。
“後生,停車不,這裡給你們看車,拖拉機小汽車都行,今年過年回來的小汽車不少哩,你們往那邊瞧,你們不是獨一份……
放心,一個鐘頭只收兩塊錢!”
有樑家橋的人在這邊喊著看車。
是個身穿狗皮襖子的老頭子,看架勢像是獵戶一樣。
陳凌多瞧了一眼,剛想問話。
哪知老頭子忽然看到旁邊的一黑一黃兩條大狗,當即住嘴,又擡頭瞧了陳凌一眼,嘟囔道:“原來是陳王莊的陳富貴來了,那沒人敢使壞。”
說完也沒有跟陳凌多搭話的意思,轉(zhuǎn)身揹著手走了。
“哎,大爺別走啊,幫我們看上吧,狗跟著我們趕集的,不在這裡看車。”
陳凌也是見到今天人太多了,這麼幾個孩子跟著,狗還是也跟著吧。
老頭子一聽這話,又轉(zhuǎn)身走了回來,笑道:“你是咱們當?shù)氐拈T面,狗不在也沒人敢動你的車,去趕集吧,車跟拖拉機俺幫你看著。”
陳凌知道這是客氣話。
聽這老頭子說的按鐘頭收費,就知道是想宰這些開車的有錢人呢。
不然這片空地全是樑家橋這個小村子的地盤。
別的地方,今天大集人多,還都給站滿了。
車開不進去,別的地方也停不下來。
陳凌他們剛纔來醫(yī)院都是從林場跟河堤繞過來的。
現(xiàn)在嘛,到了將近中午人最多的時候了,從那邊都沒法繞,只能從南沙河繞樑家橋。
“給你十塊錢,兩個車的。”
陳凌還沒拿錢,樑越民趕緊走過來,把錢給了。
“哎好好好,陳富貴的朋友就是大氣!”
老頭子誇讚一句,這下心滿意足了。
“這老頭子,就是奔著宰人來的,剛纔看到富貴都不給好臉色,看到錢跟看到親孃似的。”
等走進大集的擺攤區(qū)域,梁紅玉忍不住吐槽。
“誒,過年呢,讓他賺吧。”
陳凌沒多說。
“今年真是不一樣啊,這撲面而來的過年的氣息,真是……比我在任何地方都濃厚啊。”
秦容先望著人潮,忍不住感慨。
今天確實人多得很。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攤子,到處都是人。
堪比先前鱉王爺露面的時候,那種人山人海的場景。
“我發(fā)現(xiàn)咱們這裡的人有個特點,平時趕集擺攤賣東西,都不吭聲的,到了過年的時候,都吆喝起來了。”
柳銀環(huán)也接過話,她聽到遠處都有人在喊賣狗肉的了。
狗肉不上席。
尤其過年的時候,更是不讓上臺面,這就是平時吃著解饞下酒的。
反倒是買的人多。
“你說得對,我去南方趕過集,跟咱們這裡差別很大,南方會吆喝攬客,咱們這邊都是把攤子一擺開,人在旁邊一做,等人來問。”
樑越民跟著媳婦的話說道。
“但是到了過年這時候都一樣了,到處都是叫賣聲,真熱鬧啊。”
“是啊是啊,這怎麼來這麼多人啊,平時這些人都藏哪裡了?”
他們沒怎麼來過鄉(xiāng)下,對此感覺很奇怪。
“小娃娃,你怎麼長得跟年畫上的胖娃娃似的,真白,像是個瓷娃娃,吃糖葫蘆嗎?”
有橋邊的擺攤的大姐,看到睿睿後就拿出糖葫蘆晃了晃。
睿睿看了一眼就搖頭,他吃過這個東西,不好吃。
因爲年紀太小,他很難咬動,只會用嘴含著。
把糖葫蘆含化了,含軟了,才吃。
但味道不好。
“我弟弟吃不了這個,我很喜歡吃糖葫蘆,但是你賣的糖葫蘆太小了,上面沒有芝麻,糖片也太小了,沒有叔叔給我做的漂亮好吃。”
小栗子也是看了看,就搖頭。
不過她說的話,讓擺攤的大姐很氣悶,直接不吭聲了。
童言無忌,實話最傷人。
陳凌趕緊拉著他們走開了。
今天人多,他把睿睿和小栗子一起抗上肩頭,一邊一個,讓兩個孩子能看得很遠,興奮的哇哇大叫。
小胖子也顧不得羨慕,因爲他還真的是第一次趕這麼有年味的大集。
激動的嗷嗷喊,上躥下跳的,像是一隻剛出了窩的土撥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