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志強這羣年青人來說,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在今夜的舞會之後,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將各奔東西,結束這段耐人尋味的大學生涯,白天的十二小時,志強一直處於一種極度緊張的狀態,因爲這個晚上,除了上邊提及的原因,還有一個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意義,他要向他暗戀了三年七個月零五天的女孩表白自已的心意,如果,如果她接受了他這份感情,那麼,他就會選擇在這個不屬於他的城市紮根下來,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他無怨無悔,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也有信心自已能給這個女孩幸福。
志強必須承認,坐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美人,一張標準的東方式瓜子臉,一頭烏黑濃密的秀髮,在舞廳若隱若現的燈光下,那套黑色的低胸晚禮服使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性感嫵媚,此時她那一雙清澈卻又透出活力的眼睛正漫不經心地掃視四周,象在尋找什麼,當她的目光和他相遇時,她露出了一個靦腆的微笑,她的眼神彷彿在對他說話呢!“我要向她表白,現在,馬上,立刻!”可是整個晚上他都找不到一個機會和她單獨相處,圍在她身邊的那幾個男生象以往一樣,對所有意圖靠近她的雄性物體充滿了敵意,他們是不會給他一絲機會親近她的。志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們攔不住我的,誰也攔不住我!”志強感覺體內的酒精正一點點燃燒他本來溫和的血液,他全身的每個細胞都開始沸騰起來了!
整個晚上綺蘭都心不在焉,這麼重要的一個聚會,可是他卻遲遲沒有出現,“該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吧?”“呸,呸,呸!”綺蘭在心裡狠狠颳了自己一耳光,“我怎麼淨想這觸黴頭的東西?!贝丝虈谒磉叺倪@幾位帥氣小男生,身材高大魁梧的子良,幽默風趣的王平,系裡出名的闊少爺福琪,還有藍球校隊隊長高暉都正在想方設法討她歡心,“蘭蘭,你昨天不是說很想看雪嗎?不如過幾天,我們一起到哈爾濱,現在正是玩雪看雪的好時機呢!”“不是這樣呢!現在到那邊,到處冰天雪地,別說看雪了,出個門也會凍僵,現在出海玩最好了,蘭蘭,我手上剛好有兩張到海南的機票,要不然我們到海南玩幾天吧!”“看雪出海,這些什麼時候不能去啊!一點新意也沒有,蘭蘭,後天晚上有百年難得一遇的流星雨,你真的不能錯過呢!”“謝謝你們!可是我現在哪也不想去啊!”綺蘭婉言謝絕了男生們的邀請,雖然他們說的這些很吸引,但是她正心煩著呢!男生們誰都想抓緊機會,大學四年,他們的鮮花攻勢從沒停過,偶有勝負,可綺蘭的態度依舊很暖味。
“大家就要各奔前程了,阿陳在這裡祝大家,人人有工作,人人有錢賺,日子一天比一天紅火!”王平端起酒杯學起了臺灣領導人陳先生說話的腔調。只可惜附和者廖廖可數,顯然,這羣年青人並不買阿陳的帳。“陳先生,聽說你今天又把你堂叔的侄子安排進了稅務局了,明天還準備把你姨媽的外甥女安排進銀行,這樣安排法,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俊薄斑@位小哥,沒有證據的話可不能亂說,我可以告你誹謗的,知道嗎?王平裝出一臉的嚴肅,“各位,各位,大家不要問爲什麼,我只要你們相信,相信我沒錯的,我阿陳一定會帶著大家過上好日子的,支持我,選擇我就是選擇民主,就是選擇正確,就是選擇公正,……”正說著王平突然捂著嘴巴朝旁邊的高暉低聲說“他是從那裡得到這個消息!你們這幫傢伙到底是怎麼做事的?”他滑稽的表情引得大夥譁然大笑起來。
但笑聲過後隨之而來的是滿場的靜默,只有大廳的音樂聲還在悠然響起,“任時光匆匆過去我只在乎你…”播放的是臺灣歌手鄧麗君的歌曲。“已經五十多年了,現在這種混亂的局面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難道又要把這個爛攤子留給我們的下一代!”高暉憂心忡忡地說?!拔覀€人認爲,現在這個局面,和平只能是個美好的憧憬,根本不可能實現的,既然早晚都要打一回,早打早輕鬆,畢竟先發制人的一方總是佔盡先機,比較有利,而且可以把影響和損失相對減少許多啊。”福琪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兩隻眼睛一直盯著綺蘭,他今天晚上是有點火氣,原因是昨天他約綺蘭上街玩,她推搪說沒空,可偏偏當她和高暉出現在M記時又讓他遇見了。追求了她二年多了,連她的小嘴都沒吻過,福琪已經很不耐煩了。要是象高中那些純情小學妹一樣,甜言蜜語再加一點羅曼諦克就能擺平倒還好,可是他不能亂來,因爲她是綺蘭。
如果說讓人心動的是她美豔的外表,相對更吸引他的是她骨子裡的東西,是的,她那顆驕傲任性的心,總會讓他們這些男生產生某種嚮往,那是一種男人天生下來想征服一切的野性!“總有一天,我要把她的心徹底俘虜過來?!绷硗?,綺蘭那位當刑警的哥哥也夠他嗆的,記得剛上大學那會,他不知底細,纏著剛認識的新同學綺蘭,結果倒是綺蘭她哥請他吃了一頓便飯,還免費給他上了一回法律課?!笆颤N年紀做什麼年紀的事,學生要做的就是好好讀書!作爲一個男人,更要管好自已,不要衝動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這樣不但害了自已,也害了別人!”從那次談話以後福琪在綺蘭面前總是規規矩矩,絲毫不敢跨越雷池一步。福琪一向打心底瞧不起身邊這幾位情敵“,幽默能當飯吃嗎?會打藍球不算牛,會印鈔票那才厲害。身材高大?沒有內涵再強壯的身體也只是擺設。”當一個男人喜歡上一個女人,並且下定決心主動出擊時,他們總是充滿了自信,相信能獲得最後的勝利!他們在心儀的女人面前,態度能高能低,就算對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們也會嘗試能否做到,即使做不到,也會想出什麼折衷的法子來,只有一樣,在別的競爭者面前,他們是決不會示弱的!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古往今來,發動戰爭總有一個神聖的理由,可是戰爭本身並不神聖,戰爭的本義是醜陋的,而且戰爭從來沒有真正的嬴家,獲利的只是少數人,流血受苦的永遠是無辜的老百姓,不到最後一秒,我們都不應放棄和平的努力!”志強反駁了福琪的觀點。“要是那邊有人勇敢得站出來,邁出第一步,一國兩制也並不是不可能??!”子良沉吟了一會說,“可是誰會那麼傻呢?這賭注就是他們的政治生命啊!”福琪依然想證明自已的觀點。“現在就象兩個政見不一的親兄弟,誰也不讓著誰,雖然沒有打起架來,但雙方都在嘔著一口氣,這個時候,做哥哥的是否該放下家長式的架子讓一下弟弟呢?我們應該理解和傾聽一下他們的聲音?。∥易罱戳诵┠沁叺木C藝節目,感覺他們好象迷失了,五十多年的身份困擾讓許許多多的人迷失了!正是由於這些原因,才讓那些滿嘴空話的陰謀家有機可趁!”高暉深有感觸,他和他的兄弟每一回爭吵都是以他的息事寧人結束,雖然面子上有點過不去,但這和兄弟間的和睦相比,又能算得了什麼呢?“你太天真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象你這樣想的,對某些人來說,眼下這種混亂的局面就是他們生存的舞臺,無論是國內國外,相當一部分人倒是非常願意這局面繼續維持下去呢!”王平一針見血說出了他的看法。
“好了!先生們,今晚這麼愉快的一個聚會何必要扯這些掃興的話呢?”綺蘭撅起了小嘴巴,要是你們誰再談起‘戰爭’或者‘和平’之類的話,我就寧可選擇離開啦?!本_蘭的反應讓小夥子們很意外,他們停止了爭論,並且向她道歉,儘管他們認爲自己並沒有錯,事實上,綺蘭生氣時的樣子比任何時候更可愛,男生們都把這當成了女人味的一種體現,畢竟,戰爭是男人的事。其實,綺蘭的煩躁並不止因爲這些,更重要的是,他還沒有來,而時鐘剛剛過了十點。已經二年五個月零三天了,當她發現自己愛上他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她已經無法自拔,她現在無法說服自已不去喜歡他,象上癮一樣,她戒不了對他的愛慕!她的心時時刻刻想起他溫柔的眼神,想起他那低沉如銅鐘般的聲音,和他在一起,綺蘭覺得分分秒秒都是讓人這樣的愉快,無論是什麼讓人傷心難過的事情,只要能放在他那寬大溫暖手心裡捂一捂,都能熔化得無影無蹤。在他面前,綺蘭那顆驕傲的心再也無法驕傲起來,要不是母親從小教導她的那些淑女典範和女孩子的矜持,她早就投入到那個溫暖的懷抱了?!昂臀宜矚g的男人一起,這並不是什麼失禮出格的事。爲什麼這個世界會有這麼多規矩呢?什麼男女授授不親要保持距離,什麼女孩不能先開口對男孩說喜歡?!本_蘭從小就對這些世俗不屑一顧,可是她還是選擇了遵從這些條條框框,許多時候,藏身平庸能減少許多不必要的傷害,只是在他面前,她總會很難掩飾她的本性,所幸直到目前爲止,在感情這方面,她還是控制得不錯!不過,她相信,雖然她沒表示什麼,別人不瞭解,但是他不可能不明白!
“先生們,你們知道家明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來嗎?”劉虹故作神秘地問。是的,整個晚會綺蘭太耀眼了,在女生中,她是光芒最亮的一個,素顏的她也使得別的女生在她面前黯然失色,不引人注意。“對喔,已經十點多了,這傢伙怎麼還沒有來?”高暉一臉的疑惑。他是家明在校少數好友中的其中一個,他最近也覺家明怪怪的,象在爲什麼事情忙碌,平時很少呆在宿舍裡,而且經常出外到很晚纔回宿舍睡覺?!澳屈N你一定知道爲什麼囉!”福琪用手指輕輕地敲了一下劉虹的額頭,說起來,他們在高中時期還曾經有過一段短暫的戀情,只是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無疾而終了?!凹颐鲄④娏耍 薄安粫桑∧汩_什麼玩笑,我沒聽他提過??!”劉虹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偷偷地瞄了綺蘭一眼??墒撬吹降闹皇且粡埰届o的臉,她大失所望。整個晚上,劉虹都有留意綺蘭的一舉一動,看著她一晚煩躁不安的樣子,劉虹心裡有一種莫名的興奮。
劉虹傳遞的消息無疑是個重磅**,在舞會中炸開了。家明,系裡有名的才子,才二十三歲就通過了博士論文,他怎麼會突然放棄自己的大好前程跑去入伍從軍,太不可思議了?!笆钦娴?,我來這裡之前在大街上遇到他了,穿了一身嶄新的軍裝,要不是他先和我打招呼,我簡直認不出他來,我還聽說他下個星期就要到部隊報到啦”。劉虹肯定地說。“是去服兵役嗎?”“不是,這好象是他自已主動申請的!”
“下個星期,下個星期他就要走了,也就是說他能留在這裡的時間只有五天了!”綺蘭突然覺得四肢無力,一種暈眩的感覺直衝上大腦。如果說剛纔,她還只把劉虹說的話當成一個玩笑,現在,她覺得這是一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笑話。在此之前,綺蘭不止一次在心中勾畫出未來的幸福生活,不,她在說謊,這個惡毒的女人,她一廂情願地認爲我搶走了她的福琪“上帝作證,我對這個紈絝子弟從來沒有表示過一絲動心的意思,他只是我的一個好同學,我的一個朋友,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