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界的突然出現從理論上改變了當前的局勢。

然而實際上沒有任何卵用。

前提是，高黎能夠在天人的影響力觸碰到中原之前解決掉戰鬥。

而這，是最難的。

深夜，皇帝熟睡。

此時在皇帝的腦袋裡，高黎十分確定皇帝已經睡了。然後，他控制著皇帝的身體來到之前與八王爺見面的地下密室之中，將手中的消息交給早就等在這裡的一個火隱戰士。

當那位火隱戰士消失，皇帝突然說話：“其實你大可不必揹著我做這種事，因爲我完全知道你要做什麼，你的一切行動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高黎道：“是啊，畢竟我可選的方式不多，尤其是當天人界來人之後，我不得不提升速度。”

皇帝說：“我猜，你得派人去西方大陸幫忙吧，天人界來人，你們沒啥好辦法。你甚至得將凌瓏派過去，否則一旦西方大陸戰敗，你同時面臨雙面夾擊，根本沒可能贏。遺憾的是，你家狗子得在這裡提防著我。”

高黎道：“你說得很對，我的確沒啥好法子。我也的確只能讓凌瓏去幫忙，畢竟此時此刻，我能依靠的只有她了。”

皇帝說道：“那麼，換我來給你一個提議吧。你我之間放下成見，擱置爭議，你幫我一個忙，我也幫你一個忙。我不需要你對我俯首稱臣，我只要你別擋我的道。你想做什麼，你就做什麼，無論是你的所謂商業帝國也好，改變這個世界也好，都隨便你。”

高黎道：“我非常不信任你。”

皇帝說：“我們之間不需要信任，只要保持幾年的和平。你瞧，以你的本事，說不定你能找到擊敗我的方式，說不定也能順利找到我克隆工廠的位置，到那時，也許你會有更簡單的辦法將我滅掉，對吧？”

高黎沉默了一會兒，反問道：“這一次天人界派人來，其實在你的預料之外吧？”

皇帝笑道：“何出此言呢？”

高黎道：“按理說，如果他們真的是你鐵桿盟友，你不應該非常高興，眼睜睜看我的笑話纔對嗎？畢竟你有了跟多談判籌碼，可爲何卻主動和我講和？”

皇剛要說話，嘴巴卻死死閉上，是高黎控制著他的嘴巴。

“你先別說話，聽我說說。”

然後，高黎在他的腦袋裡說：“我的每一步，都是有計劃的。從我進入你腦袋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有個計劃。我會通過你，找到你克隆工廠，打探到你儘可能多的消息。然後，我就自殺，帶著你一起死。這樣，即便有你重生的身體存在，也不知道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皇帝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走向一旁，那裡有個碩大的浴盆。裡面沒有水，皇帝走過去，盯著那個浴盆，盆地有一把刀。

“對於那個身體的我來說，這本來應該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決定。因爲他只需要看著一個金球毀滅就好了，可對我來說，我很害怕。別看我之前對你說的那麼容易，我真的很害怕。我高黎，身爲一個現代人，出生在淳樸的農村，成長在還算友善的城市，我甚至都沒經歷過什麼生離死別，所以讓我去做出犧牲之類的決定，其實真的很難。”

皇帝開始不受控制地解開衣服，並且將衣服整齊地疊在一旁。人跨進浴盆裡，在這裡擺放著一把小刀。然後皇帝豎著切開了他雙臂的血管。

“殺了你，我沒有半點猶豫，其實真正難的，是我。”高黎繼續說道，“我以金球的方式存在，如果我單純這樣殺了你，極有可能會導致我的重新復活。然後，擁有了實體的我可能會被重生的你折磨，所以我需要終結掉我自己。這涉及到一個亙古的謎題，究竟是誰定義了‘我’的存在？是肉體，還是意識？天人們給了我們他們的答案，意識可以封印在金球之中，無論身體如何迭代，意識永遠不朽。可永遠不朽的意識卻會變得固化，失去了進取心，天人們如今似乎便是如此。”

“現在，輪到我自行體會，對於我來說，我就是說；而對於我的本體來說，我就是個複製品。那麼，究竟哪個我纔是真正的我？我和本體的記憶完全不同，這是否意味著我具有獨立性？我現在毀滅我自己是否意味著一個真正的我的隕落？而那個本體的我，在遇到同樣的事情的時候，費否也會如同我一樣這般冷靜地面對自己的死亡？”

“是的，此時的我，恐懼，而且冷靜。”

皇帝沒有聲音，他面色慘白，看著血液在浴盆底部覆蓋。

“兩輩子我都沒怎麼恐懼過，哪怕我差點被我娘子砍斷脖子我都沒有過。因爲那些時候死亡對我來說是不確定。而現在我已經選擇死亡，所以死亡對我來說是確定的。我在小說電影遊戲裡面見過太多的死亡，可真正輪到我的時候，我依然會無比恐懼，因爲這種緊迫感實在是太真實了。”

“簡直觸手可及。”

“可是，我依然選擇這樣，我沒有後退半步，我的腦袋裡面甚至響起了英雄的旋律。也許是我讀過太多英雄的故事嗎？是我親眼見過太多面對死亡威脅而毅然前進的英雄？是有了他們的犧牲，纔有了今天的我，他們守護了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而在未來的某一天，是否會有人回憶起，爲了偉大勝利，而犧牲的微不足道的我呢？”

“你來說說。”

皇帝的嘴巴突然能動了。

此時的皇帝正劇烈的喘息著，嘴脣已經變成了白色，心跳也已經不再有力。

他掙扎著，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瘋了！”

高黎在他的腦袋裡說了一句：“你比我想象之中還要無趣。”

“你以爲你這樣就能贏嗎？”皇帝想要嘶吼，卻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

“不，不過我成功拖延了時間。你在皇宮之中已經沒有更多身體，而前來運送身體的車也全部會被我攔下。這個國家將會進入長時間的沒有皇帝的狀態，而不多久，你的幾個兒子們就會因爲爭奪帝位大打出手，而那些藏匿起來的你的分身們，會不會坐視不理？他們對你做的所有事情又知道多少？”

“我對此，充滿好奇。”

皇帝眼前陣陣昏暗，他嘴巴動了動，想要說點什麼，可最終，卻沒有辦法出一點聲音。突然，高黎感覺到皇帝大腦之中產生了一陣異常強的放電。

那是大腦在瀕死之前的最後一次掙扎，可惜，他沒能成功。

一切歸於黑寂。

金球之中，高黎的紅色真氣一閃而逝，將金球之中原本組成高黎意識的真氣全部蕩平。

“真好，一點也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