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能力導論》的教材分上下兩本,上冊入門較爲容易,下冊則屬於提高和進階,就連江禪機他們這屆學生都還沒有學到下冊,不論如何,對於絕大部分智力正常的普通人而言,想盡數掌握兩冊教材的內容,而不僅僅是蜻蜓點水般瀏覽一遍然後過目就忘,一天的時間都是不可能的。
由於教材不能帶出學校,路易莎擔心還沒看完就會被收回,她已經很努力地去理解和記憶了,無奈她的智力只是正常水平,而且因爲不認識漢字,只能聽蕾拉的二手轉述,蕾拉又不是什麼專業翻譯,這令路易莎的學習過程相當吃力。
她在實驗室的一樓待了整整一天,蕾拉講話講得口乾舌燥,耐性早就快被磨沒了,腦子裡幾次打了退堂鼓,心說自己吃飽了撐得來受這罪?
到了平時下午放學的時候,外面天色漸暗,老師們也陸續要下班了。
江禪機他們早已離開實驗室,這時奧羅拉去而復返,因爲她要在編纂老師下班之前把這份複印件交還回去。
蕾拉揉了揉乾澀酸脹的眼睛,名義上是路易莎看書,實際都是她在看,她又看、又說,還要搜腸刮肚尋找合適的翻譯詞彙,比自己訓練一天還要累得多,連靈魂都被抽乾的那種疲勞。
蕾拉把兩冊教材扔還給奧羅拉,“還給你!還給你!真是的,跟防賊一樣……”
路易莎忙說道:“我們還沒有看完,明天還要麻煩接著給我們看……”
蕾拉一聽就頭疼,她已經不想再看見任何書本狀的東西了,她打斷道:“你們學校有沒有哪個老師最近手頭緊,想掙外快?我來出錢,從明天起,你幫我請一位老師過來給路易莎講課,絕對不會虧待她,怎麼樣?別的不說,你知道我不是小氣鬼……這也不算是侮辱人格什麼的吧?就當是請家教而已,掙一份額外的工資!”
奧羅拉無語地瞪著她,虧她能想出這種辦法。
“這個我不太清楚,我不瞭解老師們的私生活情況,也不知道誰手頭緊,但很多老師都是在學校吃、在學校住,根本沒有花錢的地方?!眾W羅拉打消了她的念想。
蕾拉還不死心,“那……你同學裡有沒有誰想打工掙錢的?”
不等奧羅拉回答,她自己就想到兩個候選人——梓萱和江禪機。
雖然梓萱平時都穿著校服,但很多細節之處就能看出一個人是不是過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蕾拉就對梓萱在實驗室裡吃的那些零食不屑一顧,一看包裝就知道很普通,根本不上檔次,而梓萱還吃得很高興,說明她沒吃過更好吃的零食。
江禪機就更不用說了,他平時穿著校服上衣,但那牛仔褲和鞋……連品牌都看不到的東西,要麼是極高端手工製作,要麼是極低端的山寨貨。
這兩者之中,蕾拉肯定更願意讓梓萱來當家教,畢竟梓萱的聰明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連實驗室的老師器重有加,讓梓萱來教導路易莎會省很多事,但梓萱小小年紀就承擔了很多實驗室的工作,估計老師不會放行。
而江禪機……雖然她覺得江禪機看上去不是很聰明的樣子,但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那個叫姜嬋姬的,她英語好像還湊合吧?她也學過這教材裡的內容,你問問她想不想掙點兒錢花花?!崩倮f道。
奧羅拉皺眉,雖然她也很有錢,但她知道世界還有很多人在受窮,包括同學之間也有,所以她從來沒有在同學面前刻意炫富過,畢竟那些錢都不是她自己掙的,炫耀祖輩的錢有什麼意義呢?
她也儘量不和同學之間產生金錢上的往來,以免令友情變得不純潔。她知道江禪機和梓萱沒什麼錢,梓萱尚算是普通家庭,江禪機那就是赤貧,很快就要被國家消滅的那種……但並不影響她和他們平等相處,現在讓她去問江禪機願不願意給蕾拉打工當家教,她實在開不了口。
其實她想多了,她只是以富人的想法來揣測窮人的想法,要知道對很多窮人來說,如果叫一聲爸爸就得到一萬塊錢,他們能叫到你破產……江禪機連賣襪子掙錢都考慮過,何況是當家教。
她本來打算替江禪機拒絕,但又想到33號說的,如果能讓路易莎同行前往阿勒山,無疑可以提高己方這邊說話的分量。
於是她勉強同意替蕾拉轉達。
晚上,回到出租公寓的江禪機首先讓羅恩先把機票退了,跟羅恩說,也許他們可以搭順風機,把羅恩聽得一臉懵逼。
然後他輾轉接到了奧羅拉的聯繫,當即表示同意,他纔不會跟錢過不去,反正李慕勤老師的燒傷還沒好,這幾天沒空搭理他,而且他也覺得如果路易莎能夠隨行會更好。
第二天,他抵達學校之後,正在實驗室門口等待路易莎和蕾拉,意外遇到了付蘇。
付蘇悄悄跑到他身後,正憋足了勁想大叫一聲把他嚇一跳,這時他卻突然轉身。
“付蘇學妹,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付蘇的惡作劇功敗垂成,就像一拳打到棉花上,說不出的泄氣。
“真沒勁!嬋姬學姐,你這幾天都在忙什麼?我跑了好幾趟你們學系,結果你都不在,一開始李教官還陪我玩,後來不知道是不是她嫌我煩,連她也不在了……”付蘇很委屈地抱怨。
江禪機:“……你確定李教官是在陪你玩?”他怎麼也無法想象李慕勤陪小孩子玩耍的樣子。
“差不多啦!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嬋姬學姐你們是不是在搞什麼大秘密?”付蘇倒背雙手,繞著江禪機來回打轉,狐疑地打量著他。
江禪機聽岔了,納悶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前。
“討厭啦!我是說大秘密!”付蘇加重了語氣,“這幾天不光是你經常不在,奧羅拉學姐好像也是,我和她不是同住在一棟宿舍樓裡嗎?這幾天都沒怎麼在樓梯裡遇到過她!還有33號姐姐,你不在,她也不在,全都不在!”
“哦,你誤會了,哪有什麼大秘密?我是被李教官派去做事,至於奧羅拉學姐……我聽說她是在跟小穗和千央學姐一起在校外訓練吧,你也知道她的訓練方式需要開闊的空間,而且在校內訓練她總是被圍觀。33號是因爲她們的宗主來學校訪問做客,所以她去陪宗主了。”
他胡亂應付了一通,但也不完全是假話,“通道”的事肯定不能隨便跟普通學生講,這麼說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纔不信,把我當三歲小孩子嗎?你們絕對有事瞞著我!”付蘇會如此肯定,是因爲那天李慕勤接到另一位老師的消息,爲了保密甚至把她扔出了武學學系,然後江禪機他們也一連消失了兩三天,這是從來沒有的事。
付蘇不好糊弄,硬要嘴硬堅持也沒有意義,江禪機想了想,說道:“假設,假設我們有什麼事瞞著你、不告訴你,那也一定是你沒必要知道的事,是爲了你好纔不告訴你。”
“哇!我受夠了!千萬別再說這句話了,我從老爸老媽那裡早都聽煩了,凡是不想讓我知道、不想讓我去做的事,就說是爲了我好……完全就是獨裁行徑!必須要批判!”
江禪機被付蘇纏得沒辦法,付蘇的性格跟經歷磨難之前的千央有些相似,區別是跟人熟了之後更加活潑和不見外,這樣的學妹並不令人討厭,而且也很難狠下心腸冷臉相對。
平時在武學學系的時候,付蘇更多的是纏著33號,江禪機尋思要不把她打發到校醫院,因爲33號正在校醫院裡探望宗主,讓33號去頭疼她吧。
這時,付蘇的視線越過他,看向他的身後,咦了一聲,說道:“來了兩個沒穿校服的外國人吶……”
校園裡的外國學生有不少,沒穿校服的外國人卻很少見。
江禪機回頭,看到是蕾拉和路易莎正在往這邊走。
路易莎也看見了他,遙遙向他揮揮手。
“???嬋姬學姐你認識這兩個外國人?”付蘇問道。
“算是認識吧,她們都是超凡者,那個黑皮膚的來頭不小,但性格還好,而那個紅頭髮的是奧羅拉學姐的表妹,最好不要跟她扯上關係?!彼f道。
“怪不得……我也覺得那個紅頭髮的雖然挺漂亮,但給人兇巴巴的感覺……”
付蘇跟熟人能玩得開,面對陌生人和不熟悉的人時卻有些怕生,就像她在開學典禮上第一次遇到江禪機時那樣,比較靦腆。
她對這兩個人很好奇,縮到了江禪機身後,沒有離開。
“你剛纔應該不是在說我的壞話吧?”
蕾拉走過來,從付蘇畏懼與戒備交加的表情上猜出了原因,她跟付蘇又沒見過,那肯定是江禪機給這個女生灌輸了糟糕的第一印象。
“怎麼會?”江禪機不承認,岔開話題反問道:“不是說今天由我給路易莎講解教材裡的內容嗎?你怎麼又過來了?”
“我當然要過來,否則誰知道你會跟路易莎說什麼。”蕾拉向他身後的付蘇揚了揚下巴,“這個女生是幹什麼的?”
“一個學妹,來找我玩的?!苯U機推了推付蘇,讓她去別的地方玩。
付蘇假裝沒理解,還是賴著沒走,直覺告訴她,這兩個陌生的外國人肯定與江禪機他們的大秘密有關,否則爲什麼會這麼巧在這時候出現?
她可不想被別人當小孩子糊弄,不需要別人告訴她爲了她好,她想由自己來判斷到底是不是爲了自己好。
“挺可愛的啊,你爲什麼急著支走人家?”蕾拉看穿了他的心思,存心報復他,誰讓他剛纔趁她沒走近的時候說她壞話呢。
他們之間的對話是用中文說的,路易莎聽不懂,她看到怕生的付蘇,就像是看到部落裡那些低年齡的小姐妹,微笑著向付蘇揮手打招呼。
付蘇知道路易莎不兇,所以也大著膽子向她揮手,“你好?!?
路易莎比劃著手勢,意思是自己不懂中文,付蘇馬上改口用英語打招呼。
付蘇一開口,蕾拉就聽出這孩子應該是跟高水平的外教學的英文,或者曾經在西方發達的英語國家生活過不短的時間,而相比之下江禪機則是一口土味英語,語法也經常出錯,雖然不太構成交流障礙,但比付蘇差得太遠了。
蕾拉沒猜錯,付蘇跟小穗、千央她們一樣,都是家境極爲富足的學生,從小學就進入紅葉學院受到良好的教育,寒暑假出國旅行或者去國外名校遊學都是家常便飯,英語水平不亞於以英語爲母語的人。
路易莎和付蘇還挺聊得來,對付蘇有問必答,包括她的身份也毫不隱晦地說了出來。自從她來到這個國家,幾乎沒有跟除了蕾拉之外的人單獨聊過天,發生了太多事,也沒有聊天的機會,而現在暫時沒事,她聽不懂江禪機和蕾拉說的中文,就跟付蘇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來。
江禪機好幾次想打斷她,擔心她把不該說的也說出來,但彼此不熟,打斷人家的談話很不禮貌。
“神之手?好厲害的名字!”付蘇突然驚呼出聲,“我也認識幾位超凡者學姐,但好像沒有誰的能力有特定的名稱,路易莎你的能力是不是超厲害?”
路易莎耐心地解釋,只是酋長這麼稱呼她的能力而已,她的能力並不適合戰鬥,她的能力是短暫地增強其他超凡者的能力,或者幫助有覺醒潛質但尚未覺醒的女生激活超凡能力。
付蘇聽得心花怒放,她何嘗不想擁有超凡能力呢?現在的她只是一個普通人,雖然嬋姬學姐、奧羅拉學姐還有老師們都對她很好,沒有區別對待她,更沒有看不起她,但她心裡始終有難以消除的芥蒂,總感覺跟大家像是隔了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正是因爲有這條看不見的鴻溝在,所以嬋姬學姐她們纔有很多事瞞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