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家裡窮,父母又重男輕女,所以什麼好東西都是我的,我妹就跟個乞丐一樣,穿不了好衣服,吃不了好東西,整天髒兮兮,除了幹苦力沒誰會找她。
但她很粘我,老是跟我屁股後頭跑,無憂無慮的樣子。我很煩她,因爲我的朋友們都叫她野種,都厭惡她,我爲了不被朋友疏遠,自然也厭惡她,有時候還會很生氣,憑什麼這個乞丐東西是我妹妹?
衣著骯髒得不到關愛的妹妹被所有人疏遠,當時我並沒有在意她的感受,放學了就去找朋友玩,根本不理她,她時常求我帶她玩,我還會踢她幾腳,讓她別跟著我丟我臉。
這種日子不知道持續了多少,後來我上初中了,她上五年級。我依然“光鮮”,她依舊是個乞丐。
我們附近的小孩子還是疏遠她的,唯一的改變就是我們不喜歡戶外活動了,而是喜歡去大強家裡打遊戲看電影。
大強是附近唯一一個男高中生,他家裡有彩電,還有遊戲機。我們這些初中生甚至小學生依然幼稚得緊,喜歡一窩蜂跑去他家玩。
最開始我們打遊戲,後來大強給我們放光碟,有武打的,槍戰的,古惑仔的,偶爾還能看到一些限制級的,我們一羣人都特別喜歡看,每個週末都去。
我妹妹後來就發現了這件事。她是很粘我的,週末時候她就盼望著我陪她玩,但我每次都惡語相向,讓她滾遠點。
她也不敢跟來,臉上是那種失落之極的表情。當初我並不能理解她的心情,一概無視。
可這次看電影的時候她壯著膽子跟來了,就躲在大強家窗外偷聽。
這次大強放的電影是一個限制級的,他把聲音調得很小,我們幾個全屏住呼吸看,也很是緊張。
我妹妹就在窗外看,她搬了石頭來踮著腳看,結果嚇到了,摔地上了。
在我們都發愣的時候大強一提褲子衝了出去,不多時他就揪著我妹妹的頭髮拖了進來,門關得嚴實。
大強從小就欺負我妹妹,現在他高中了依舊樂此不疲。他把我妹妹拖進來後直接給了她肚子一拳:“你敢偷看?”
大強明顯很心虛,我們也很心虛,還好偷看的只是一個十歲的乞丐小女孩。
我起初驚慌失措,然後想到的是不能得罪大強,不能讓小夥伴們疏遠我,我就充當了馬前卒,罵我妹妹:“我讓你不準跟來的,你聾了?”
我妹妹已經嚇傻了,瑟瑟發抖,她被揪住頭髮,痛得臉蛋扭曲。她身上唯一干淨的就是臉,但此刻臉也髒了,眼淚鼻涕橫流,跟花臉貓一樣。
我推她出去,幾個小夥伴都罵罵咧咧。我扯妹妹出去,她那穿了幾年的破爛衣服直接被扯爛了,身材看起來十分瘦小。
誰也沒注意這件事,除了大強。大強看了妹妹兩眼,忽地叫住我,說算了。
大家都發愣,因爲大強是最喜歡欺負我妹妹的。我不明白,大強噓了一聲:“她回去肯定會告發我們的,我要給她點厲害嚐嚐,讓她不敢告發。”
我妹妹一個勁兒求饒,說不會告發的。我內心深處或許還是有幾絲維護妹妹的責任,我也說她不敢告發的。
但大強纔不理我,他又將我妹妹揪了回去,我們全都不知他想幹嘛,只好看著。
大強將驚慌失措的妹妹拖到了桌子邊,那上面我們故意帶來的作業本都被碰下地了。
大強將我妹妹按在桌子上,他不知道要幹什麼,特意扯我妹妹的衣服。
我妹妹身體瘦小,幾乎沒有什麼肉,但她很白,髒兮兮的衣服下面掩蓋著白兮兮的皮膚。
大家都沒有意識到什麼,只有大強意識到了,他似乎發現我妹妹有可取之處。
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大強在蹭我妹妹的大腿,十分滑稽和詭異。我們幾個面面相覷,但隱約猜到了什麼。
大強呼呼喘氣,將我妹妹的腦袋死死按在桌子上:“你記住了,今天的事要是敢說出來我殺了你!”
高一的大強已經敢說殺了,幾個小夥伴都意識到了不妥,我妹妹哭得撕心裂肺,她瘦小的身體被按住不能動彈,衣服被扯爛了大半。大強還去扯她的褲子,似乎不滿足於蹭了。
我是終於明白大強要幹什麼了,但大夥都不敢出聲,大強很強悍,他一隻手就能掀翻我們。
我那妹妹歪著頭被按在桌子上,她現在只能向我求救,拼命喊哥哥。
我不敢動,大強回頭衝我們笑:“你們不懂,像我這麼大了才懂,好好看著。”
他炫耀著,扒著妹妹的褲子,我敢肯定,我妹妹比在場所有人都成熟,她像個乞丐一樣活了許多年了,幹了許多年的苦力了,小心翼翼地在家裡活著,她敏感而自卑,懦弱而早熟,她明白大強想幹什麼。
我心裡在想這樣不對,小夥伴們神色也古怪,我妹妹夾著大腿對我哭嚎:“哥哥,哥哥......哥哥.......”
上個星期,我爸爸拿竹條打了她,她被打得上躥下跳,也哭得很慘,但沒像這麼慘,慘得我動彈不得,我懵了。
然後她胡亂抓桌面,抓到了我們寫作業的筆,然後就發狂一樣往後面砸,她手裡的筆直接戳到了大強的臉上。
大強慘叫了一聲,我妹妹驚恐地摔倒在地,不斷地往後縮。
我們幾個終於反應過來了,大強一抹臉,竟然抹到了一點血。他就震怒了,我看他的臉,被圓珠筆插出了一個口子,正在冒血。
那幾個小夥伴全都衝過去看他,大家都慌了,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就是傻傻地看著妹妹,她可能是最驚慌的人,插傷了大強,然後往外爬,爬了幾米站起來往外跑,雙手提著被扯爛了的褲子。
她跑了。
我慶幸她跑了,因爲大強也抓起了筆,他想報仇,還好我妹妹跑出去了。
她逃跑了大家都慌了,幾個小夥伴不敢逗留,飛快地各自回家。我也慌張地跑,大強卻抓住我,一臉兇惡:“幹你媽的。你妹妹肯定會告我,你記住了,我只是跟她開玩笑的,嚇唬她而已,你就這麼跟你父母
說,不然我宰了你!”
我被他嚇得不敢說話,答應了就跑了。一回家,看到妹妹縮在屋門口哭,她是沒有鑰匙的,現在我父母也沒回來。
我有片刻不敢靠近她,她似乎沒發覺我回來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我就又跑開了,等到了天黑,我父母回來了。
我直接跑去跟父母說妹妹在門口哭。他們跑去一看,我妹妹已經在門口躺著睡著了。
父親罵罵咧咧地讓她起來,我媽則問她怎麼了。妹妹醒了就大聲哭叫:“大強脫我褲子......”
我父母大吃一驚,妹妹現在急切要告狀,她還指我:“哥哥都看見了,大強脫我褲子。”
父母就問我,我低著頭,懦夫之極地說不知道。我妹妹突然就不哭了,我偷偷看她,那是從來沒出現過的表情,她像是呆了,又像是被誰拋棄了。
我十二歲,她十歲,誰都不能真切地明白許多事,但她似乎忽地明白了,女孩子一向早熟。
我第一次不敢看她,她過了一會兒又哭:“真的,大強脫我褲子。”
我父母再怎麼重男輕女都不得不主持公道,立刻就往大強家去。
我媽媽把妹妹帶上了,他們都沒理我,但我還是遠遠跟著。
大強家燈火通明,我父母一去就弱了氣勢,因爲大強家裡是這裡最有錢的。
敲門拜訪,父母還沒說話,大強的爹就罵了:“老李,你女兒怎麼回事?把我兒子的臉給戳了個口子,現在還痛呢。”
我離得遠,並沒有聽清楚,只聽到他們說了一些話,然後我父母竟然開始道歉了。我妹妹本來縮在媽媽後面的,不料我媽媽直接給了她一巴掌,打得她連哭都不敢哭了。
大強也出來了,捂著臉十分委屈,指著我妹妹罵她亂來。
我從未見過那麼驚慌和氣急的妹妹,她十歲的腦子明顯無法組織有力的語言,只能斷斷續續地哭訴。
兩家父母已經達成了一致,是我妹妹的錯。
在罵聲和哭聲中,道歉聲格外刺耳。我妹妹再一次將目光看向我,她或許只是本能地在求救,這個從小粘我的乞丐東西,絕望的時候總是喜歡看我,期待著我能幫她。
大人的目光也看過來了,我媽媽沒好氣地又問了一遍:“是不是欣欣用筆刺了大強?”
這話沒錯,我妹妹軟弱無助地插話:“是大強先脫我褲子的......”
大強也插話:“我跟她看玩笑而已,她真是有毛病。”
我媽讓妹妹住口,她讓我說。我妹妹就昂著一張花臉看我,她的頭髮全溼了,沾滿了汗水,她的睫毛全粘一起了,聲音也啞了。
大強衝我眨眼睛,我聽見了妹妹在很虛弱地喊:“哥哥......”
“是她用筆插了大強。”
這話說得可真及時,它把妹妹的“哥哥”掐斷了,也掐斷了剩下的所有話,留下那個十歲的小女孩,昂著一張花臉啜泣,無依無靠如同捲縮在垃圾桶裡的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