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紅接到三叔電話的時候,她正一個人在家裡煮餃子。
三叔給小紅買了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就在火車站附近,雖然小紅後來絕對沒有做那樣的行業,但是她還是一直在媽咪那裡幫忙。
我市的流氓都知道,火車站附近的洗頭按摩一條街上,有個極其漂亮的姑娘,這個姑娘只負責管事兒,她是不賣的,因爲這個姑娘的男人是三叔,當年三叔爲了讓媽咪滿意,可真是沒少給她好處,而且小紅也答應了,只要不讓自己出臺,平日裡自己還是會在媽咪這裡幫忙。
小紅聽到是三叔的電話,十分開心,但她當時還以爲是三叔已經跟家裡人吃完了飯纔來找的自己,因爲雖然當時兩個人早已相戀多年,但對於小紅,三叔在家裡一直是閉口不提的。
“在哪呢?”三叔的聲音低沉厚重。
“在家呢唄,今天你不忙嗎?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打車來北居吧,我下樓接你。”
北居,是我市北邊的居民區,當時這一片居民區還沒有特定的某個小區,所以市民便將這一片統稱爲北居。
小紅知道三叔的家是在市中心一帶的,而北居是三叔父母的家,今天三叔應該就是在那吃飯的,小紅心中“咯噔”一下,但是她還是十分鎮定的回答道:
“行,我現在過去。”
那天小紅大概猜到了可能是三叔將自己介紹給了家人,但是當時小紅還不敢確定,從小紅家到北居這段路並不算近,但是據小紅後來回憶說,那天那段路,也不知道是自己太緊張,還是司機師傅開的確實太快,感覺好像沒幾分鐘就到了,而當自己下車的時候,三叔就在路口等著呢。
“怎麼了?”小紅看著臉色不大好看的三叔問道。
“帶你見見我爸媽。”三叔說。
“你好像很不高興。”
女人總是敏感的,女人對於自己在意的男人的情緒變化更是十分敏銳,小紅很希望去見見三叔的家人並且把她跟三叔的事情公之於衆,可是小紅同時也很怕,她怕三叔不願意,她並不想強迫任何人。
三叔苦笑:
“跟你沒關係!是我哥和我弟,打麻將輸了錢,合起火來耍我!”
小紅點了點頭,跟著三叔一起進了屋:
“這就是你給老爺子買的房子?可真是氣派的緊!”
當小紅走進屋的時候,全家人都向她投來了目光。
我父親眼神有些呆滯,父親接觸的除母親外的女人大多數都是那種帶有一點鄉土氣息的人,在鐵路里上班的女人們也大多比較市儈,突然有一個像是小紅這樣的女人出現在父親面前,難免會多看幾眼。
“介紹一下吧!”爺爺對三叔說。
“小......小紅。”三叔說道。
“姑娘快過來坐!”奶奶抽出一把椅子來。
“謝謝!”小紅一邊禮貌性的欠身,一邊將厚重的羽絨服脫下來,一邊坐在了椅子上。
脫掉了羽絨服的小紅身材更顯凹凸有致,穿著一件紅色立領毛衣,因爲室內外溫差的原因,小紅的臉蛋有些紅,這個女人舉手投足之間非常得體,但又不似母親那般輕柔,能明顯的從小紅的身上看出一絲江湖氣來。
那天是母親第一次見到小紅,母親偷偷在桌子下面狠狠的掐了一把已經要流出口水的父親之後,跟小紅打了招呼。
這兩個女人在1998年的元旦相識,彼時包括她們本人在內的任何人都不會想到,她們倆未來的關係會有多好,她們倆未來的生意幹得會有多大!
母親跟小紅大概是最適合在一起做事兒的兩種人了,母親這個人識大體,對於大局和大方向的判斷十分準確,而且從小出身官宦人家的母親深知官場上的人在想什麼,但是母親卻對那些無賴流氓沒什麼辦法,她不善於跟那些地痞打交道,這些人對於母親而言就像是蒼蠅,打不著,也趕不走。
而小紅的性格恰恰相反,她雖然文化水平不高,沒有對於時局的判斷和想法,但是卻精於細節,她過手每一件事情都可以說是滴水不漏,而且小紅的丈夫是三叔,況且她又是在洗頭按摩房那種地方長大,對付地痞流氓和那些小癟三,小紅絕對有自己的一套!
母親和小紅,也就是未來的三嬸,兩個人一個決定大的方針和走向,搞定白道上的人,一個細細把握每個需要謹小慎微的細節,搞定那些暗中搗亂的小角色們,這兩個女人的組合,在我市就連三叔和後來出獄的二叔都望塵莫及!
當然了,此時的小紅在母親眼中還僅僅是一個有著江湖氣,身材很好的女人。
那天的飯局吃的其樂融融,爺爺十分開心三叔終於有了女朋友,於是當天就拍板了三叔和小紅的婚事,就定在1998年的六月,之所以定在六月,一來是因爲在東北,結婚大多選在夏天,冬天實在太冷!二來則是因爲二叔要出來了!
當年二叔進去的原因,社會上只知道二叔是殺了人,但是張家的人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緣由,所以沒人怪二叔,畢竟是爲了自己的親妹妹,判了這麼多年,家裡的人都在等著二叔回來,而這對於三叔來說也是頭等大事,因爲三叔心裡一直覺得那天之所以不是自己去動手殺人,而是二哥,歸根結底是因爲二哥爲了保護自己。
那天晚上,大家都喝多了,三叔是真的高興,自己的家人接納了小紅,小紅更是高興,她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嫁給三叔,爺爺也很高興,二兒子馬上出獄,三兒子馬上結婚,四兒子更是馬上就要爲自己生下孫子。
兄弟幾個喝醉了酒,坐在地板上打牌,爺爺則去了臥室睡覺,兩個孩子坐在電視機前看元旦晚會,老嬸和奶奶在廚房收拾碗筷,小紅本想幫忙,卻被奶奶說讓她好好陪陪家裡的重點保護對象,也就是正在懷孕的母親。
“幾個月了?”小紅問母親。
“不到三個月。”
“懷孕很辛苦吧?”
“其實變化不大,以前我也不怎麼動,特別懶。”母親笑道。
“哈哈哈......”小紅被母親的自嘲逗笑。
“老四是個好男人,老三不止一次的說過,老四是他們這哥幾個裡,最單純,對人最好的了。”小紅看著地上那幾個男人說:“看得出,他把你照顧的很好。”
“三哥,很照顧我們。”母親說。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就這樣結下了初步的友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