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你爸在西寧那邊缺人手，相讓你和老二請假去幫忙。”王萱沒提辭職的事情，怕兒子不答應。
不是賠錢跑路就好，陳子健稍微鬆了口氣，好奇問道：“幫忙？幫什麼忙？”
這時李靜關上大門，從老公手裡抱過孩子去了廚房，不過耳朵始終聽著外面的談話。
“你爸沒有細說，好像是水果生意，應該還不錯，要不然也不會讓你們去幫忙的。”王萱解釋道。
陳子健皺了下眉，“水果生意？我爸不是想擴大糧油店嗎，怎麼做起水果生意來了？”
正所謂“隔行如隔山”，陳子健實在是不看好父親的新生意，更何況還是水果這種易損耗的品類，很容易血本無歸的。
“也許水果生意賺錢快吧！”王萱推測道。
“要去多長時間？”陳子健接著問道。
王萱想了想，兒子請假不容易，一個星期應該是極限了，於是提議道：
“最好一個星期。”
然後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爸那邊催的急，最好明天就請假。”
陳子健的眉頭一下子緊皺起來，一個星期的假期不是請不到，而是值不值得的問題。
他如今是車間組長，眼下正是努力工作表現的時候，而且聽說年底還有一個班長空缺，這段時間正是關鍵時刻。
可是另一方面，他也想去老爸那邊看一看，瞧一瞧到底是什麼個情況，如果風險太大，關鍵時刻他也能幫著勸勸。
突然，李靜的聲音傳來，此時她正抱著孩子站在廚房門口。
“老公，你的年假不是還沒休嗎？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請個長假吧。”
李靜有著自己的考慮，老公的工作很重要，但是公公那邊更重要。萬一公公賠光了錢，就算老公工作再好，家裡也還不起那麼多欠債。
“是啊是啊，耽誤不了工作。”王萱也跟著勸道。
陳子健終於點了點頭，“好吧，明天我就去找領導請假，後天一早出發。”
王萱見大兒子答應下來，顯得很開心，然後沒待幾分鐘就離開了。
陳子健把老媽送下樓，剛回到家門口，就看見媳婦抱著孩子在樓梯口發呆。
“進屋吧，外面風大。”
“老公，你說咱爸的生意靠譜嗎？”李靜憂心忡忡地問道。
陳子健隨手關上大門，“應該還行吧！”
他不想讓媳婦太過擔心，於是迅速轉移了話題：“我不在家時，你一個人就不要在家做飯了，去媽那裡，順便幫忙看下孩子。”
“哦，我曉得了，等會我就給你收拾行李。”李靜點頭答應道。
其實她不太喜歡回“老宅”，一是孩子多，吃飯都要靠搶的；二是家務事多，她總不能視而不見。
……
晚飯時間很快就到了，王萱這頭剛把晚飯做好，老二陳子康風塵僕僕地推門進來了。
王萱趕忙上前幫兒子彈了彈身上的灰塵，“快去洗把臉，馬上就吃飯了。”
“嗯！”陳子康滿臉疲憊的應了聲，他是一名建築工人，在市郊工地幹活，工資不高，而且又髒又累了。
“媽，二妹說爸打電話回來了？”陳子康一邊洗手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是的，上午的電話。”
王萱說完朝窗戶外喊了一聲，“吃飯了。”
“爸他打電話回來有什麼事嗎？不會又是要錢吧？”陳子康鬱悶道，上個星期的籌錢，他那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工資，全部充公了。
“不是錢的事，等會再給你說。”
“希望不是什麼壞消息……”陳子康嘀咕道。
話音未落，一陣吵鬧聲由遠而近。
“媽，我們回來了…餓死了…”
“嘻嘻，吃飯了……”
“二哥……”
王萱一邊端菜，一邊習慣性地對著大女兒吩咐道：“老三，快帶弟弟妹妹們去洗手，洗乾淨點，別偷懶。”
“知道了！”
一番折騰後，晚飯終於開始了。
飯菜很簡單，主食是米粥，菜只有兩盤，一個是醃白菜做的鹹菜；一個是豆腐做的豆腐乳，上面還放了一層辣椒醬。
另外，最小的龍鳳胎，兩人各有半個煮雞蛋。
別看孩子們鬧騰的很，但吃飯時還是非常安靜的，只有筷子夾個不停，一個個的狼吐虎咽。
如今，雖說國家不缺糧食了，但糧價始終居高不下。
再加上大家的工資水平普遍不高，又喜歡存錢，這就導致了一般家庭都不可能放開肚皮猛吃。
王萱喝了一口粥，看了眼二兒子，“老二，你們工地請假容易麼？”
陳子康有些意外，不過還是老實回答道：“請短假可以，請長假需要經理簽字，估計很難。”
“那你明天去請一個星期的假，你爸那邊缺人，後天你和老大一起去西寧。”
陳子康一時愣住了，他是真的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結果。
小女兒聽到“爸爸”兩個字，連忙向媽媽撒嬌道：“媽媽，媽媽，爸爸什麼時候回來鴨？”
平時在家裡，陳東最寵的就是這個小女兒，小女兒最黏的也是最親愛的爸爸。
“趕緊吃飯，你爸過段時間就回來，到時肯定給你帶好吃的。”王萱耐著性子哄道。
“哇，太好了…”
“我也要。”
“都有！”
陳子康終於恢復了思考能力，他想了想對老媽說道：“媽，一個星期的時間太長了，我怕我們經理不同意。”
“不同意就辭職，這是你爸的意思，反正工地上都不是什麼好活。你爸說了，他給你開工資，保證比工地的高。”
王萱難得強勢了一回，每次看到兒子拖著疲倦的身體回來，她都心疼的要死。
“這……”
陳子康一時間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工地的工作雖然不好，但是對學歷要求也不高啊，要怪就怪他上學時總是打瞌睡。
而且他的工作看起來很辛苦，其實也就那麼回事，真正最苦最危險的工作，都被那些外籍勞工承包了。
僅他入職後的這大半年時間，發生的安全事故就多達十幾起，死亡80餘人，其中九成九都是外籍勞工，至於受傷的就更多了。
就算如此，那些外籍勞工們依然拼了命地前赴後繼。對他們而言，丟命事小，丟飯碗事大，因爲被辭退就意味著被遣返。
王萱見兒子不說話，再次勸道：“別猶豫了，你爸不會害你的。再說了，就你們那工地，三天兩頭出事故，我和你爸也不放心。”
“這樣吧，我明天去試試，如果真的請不到假，到時候再來商量。”
陳子康沒有辭職的勇氣，說到底還是不太相信老爸做生意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