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自然是陳青河與小秋姐弟了。
當初痛揍徐家七公子之後,陳青河擔心追兵,便領著姐弟二人往山中走去,一路向北。
這片山脈名爲“榆山”,越過山脈,便是滄月郡另一座仙城“鏡城”的地界了。
憑藉外放的神識,陳青河帶領姐弟二人輕易躲開山中妖獸,在付出了十餘張神行符後,只用了半日時間,便穿梭數百里山路,來到了某個山勢險峻之處。
一側懸崖,一側峭壁。
陳青河本打算乾脆過了這段險地再行修整,奈何小秋姐弟雖然有神行符加持,體力畢竟有限,又恰逢夜雨,山路滑溜難行,二人早就疲累至極,數次都險些踏空摔入深淵。
陳青河只好放出神識,找到了這座破廟。
卻沒想到,竟會如此熱鬧。
那黑臉壯漢上下打量陳青河一番,冷笑一聲道:“小子,你是不是以爲我們兄弟不辭辛苦,跑這深山老林裡開善堂來了?”
陳青河垂下眼簾,靜默不語。
看來對方是有意刁難,不懷好意了。
事實上,陳青河早在來到這裡之前,就用神識查探過廟裡的所有人。
不過是一羣仙人境的烏合之衆,想要收拾他們,對於他而言,不比翻一翻手掌來的更困難。
原本,陳青河滿腦子心思如何對付血刀門的追兵,沒工夫搭理這羣烏合之衆,只想再此借住一宿,待小秋姐弟恢復些體力,便繼續北上。
現在看來,計劃趕不上變化。
如果對方實在不識好歹,說不得就要動手教訓一番了。
那邊廂,黑臉壯漢瞧他不說話,卻只當他是怕了,目光轉向身材婀娜的蓮兒,接著說道:“想留在此處呢,也不是不行,但是出門在外,講究一個公平交易……你們有什麼啊?”
此言既出,廟裡衆人都是轟然大笑,看向陳青河三人的眼神更加曖昧。
他們都是在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在這深山中像野人一般生活了多日,此時最需要的東西,自然是一些身體和心靈上的慰藉了。
黑臉漢子把許多人的心聲都說了出來。
小秋早受夠了這種赤果果的目光,大聲說道:“我們有靈石,大把的靈石,你要多少,放出話來吧!”
黑臉壯漢冷笑道:“靈石?咱們兄弟們來到這裂風崖,早就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了,要你的靈石作甚……”
“劉老二,蠢東西,閉上你的鳥嘴!”一句話沒說完,卻被他身後那藍袍道士喝止了。
黑臉壯漢臉上一紅,自知失言,低著頭不再言語。
大家一起來到裂風崖這等兇險之處,風餐露宿,萬般辛苦,爲的不就是靈石嗎?
該死,險些爲了一時爽,錯過了這麼一大樁生意。
只要有足夠的靈石,回到城裡之後,什麼樣的風騷娘們找不到?
還是大哥機警!
黑臉壯漢明顯對那藍袍道士很信服,半個字也沒多說,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大哥”明知道對方可能身懷鉅富,卻沒有絲毫要動手的意圖。
但見他笑瞇瞇望向小秋,悠然道:“小兄弟,你覺得貧道修行多年,會是稀罕靈石的人嗎?再者說來,你一個小小的仙人,能有多少靈石?不妨說來我聽聽。”
言語之中,頗有高人風範。
“我……”小秋正打算吹牛,轉念一想自己只是個窮逼,卻是不好替陳公子裝闊,不由得撓了撓頭,看向陳青河。
陳青河接過話頭,拱手道:“這孩子年紀小,說話口無遮攔的,請上仙勿怪。”
藍袍道士斜眼看向陳青河一眼,問道:“你是散仙?”
“不錯!”陳青河很自然的點頭承認,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前不久多了個身份,遊俠會的二級遊俠。這兩位是我的家眷,沒有修爲。”
此言一出,藍袍道士身旁衆人皆嗤笑,心中更加輕視。
區區二級遊俠,有什麼可吹噓的?
在座的這麼多人,哪個不是老遊俠了?
瞧這三人年輕的模樣,應該是三個愣頭青無疑了……
於是乎,許多人都接連給當家做主的藍袍道士遞眼色,更有甚者,還堂而皇之地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何須跟他們囉嗦?
只要幹掉這三人,然後搜身便是了!
當然,殺之前,自然是要先讓兄弟們好好享受一番。
這一切當然被陳青河看在眼裡,他神情淡漠,手指微動,雖沒有祭出法器,卻隨時可以發動致命的攻擊。
藍袍道士卻是沉吟不決。
他精通望氣之術,早就在暗中查探過陳青河的修爲,判斷對方的修爲應該在五階仙人之上,七階之下。
至於他身後那兩人,的確是兩個完全是沒有修爲在身的普通仙民。
單對付一個七階以下的仙人,對於他和他的團隊來說,倒也不算什麼難事。
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太反常了!
一箇中階仙人來到此處也就罷了,爲何還要帶兩個拖油瓶?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這人竟大喇喇把自己的底牌全都亮了出來!
是真蠢?
可若果真如此,他們三人爲何能毫髮無損的從鴻雁城來到這裡?
這一路上數百里地,別的不說,數丈妖身的猛獸可不少!
即便是藍袍道士本人,八階仙人的修爲,也沒把握在帶著兩個沒有修爲的仙人,安然無恙來到這裂風崖的地界上來……
藍袍道士眼神閃爍,始終擔心對方可能有什麼隱藏的手段,遲遲沒有發出動手奪寶的號令。
他捋了捋鬍鬚,決定再試探一番,問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閣下也是接了城東王家發佈的任務,前來裂風崖採摘聚靈草的吧?”
聚靈草?
陳青河心中一動,來了興趣。
鴻雁城四大家族,可沒一個省油的燈。
這道士口中的“聚靈草”,究竟是什麼寶貝,竟會讓王家這種大家族公開對外發布任務?
“不錯,我正是聽說王家有此任務,想來這裡碰碰運氣,”陳青河輕輕點了點頭,“閣下莫非也是爲此而來?那可太好了,咱們可以組團的。”
藍袍道士神色變換,跟著嘆息一聲,唏噓道:“唉,果真是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呵!”
他此事已經篤定,陳青河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遊俠,心裡不停暗罵自己過於謹慎。
陳青河卻被他一句話搞得莫名其妙,問道:“仙長的意思是……”
“沒什麼別的意思,”藍袍道士微笑道:“我只是覺得你們有些過於膽大妄爲了,簡直令人髮指!你可知裂風崖是個什麼地方?採摘聚靈草又有什麼忌諱?”
陳青河臉上仍是一副虛心請教的樣子,“還請仙長指點。”
藍袍道士對他的態度還算比較滿意,接著道:“這裂風崖地勢險峻,妖獸衆多,可不是什麼善地啊!也罷,貧道修行多年,最喜提攜後進,如今相見即是有緣,我便拉你一把……”
他微笑著伸出五根手指,“只需五百靈石!如果你交出五百靈石,貧道不僅準許你們在此過夜,還會保你們平安無事,如何?”
陳青河哭笑不得,反問道:“如果我不交這五百靈石,是不是就不受閣下的保護了?”
“你說的一點沒錯。”藍袍道士眼中冷光一閃,森然說道:“如果不交的話,我的這些兄弟們呢,也許會找你的麻煩。”
此言一出,篝火旁的漢子們都是摩拳擦掌,有幾個甚至已經拎起了刀劍法器。
他們早就急不可耐了。
正等著大哥發號施令,便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帥氣的仙人大卸八塊。
恰在這時,陳青河忽而嘆息道:“我原以爲你是個明白人,沒想到……真是讓我失望。”
藍袍道士聞言一愣,這話幾個意思?
挑釁嗎?!
還是嘲諷?
他瞬間怒不可遏,正要運轉真元親手收拾這個年輕人,卻忽然傻了眼,失聲驚呼道:“地仙境高手!”
藍袍道士臉上那副高人模樣早已蕩然無存,發出的聲音也像是被捏住了喉嚨的老母雞,幾不成調。
陳青河微笑著收回真元威壓,瞥了他一眼,說道:“閣下修爲不怎麼樣,眼力卻還是可以的。”
藍袍道士只覺得屁股底下彷彿紮了萬根鋼針,十分難受,他咳了一聲,緩緩站起來,儘量保持著鎮定的姿態,“這位道友,先前不知……”
“給你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沒等他說完,陳青河便瞪了他一眼,語調嚴肅。
“上……上仙……”藍袍道士連忙換了稱呼,起身彎腰,一氣呵成,“上仙饒命!上仙饒命!”
雖然藍袍道士有八階仙人的修爲,看似和地仙境高手只差一絲,但是在修行界,隔著一個大境界,差距簡直不可以道里計……
他心裡清楚,對方若想殺他,根本不必出第二招!
陳青河也不理他,徑直在他位子上坐定,這才環目四顧,看向被他嚇傻了的其他強盜們。
此刻,陳青河便如同一位高傲而又喜怒無常的仙長,英俊的臉龐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更像是一根無形的繩索,勒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直面如此人物,就連八階仙人境的藍袍道士連個屁都不敢放,戰戰兢兢。
一想到自己竟敢敲詐地仙境高手,他腳下一軟,忽然摔了個大馬爬,抖抖索索卻站不起來。
“大哥”尚且如此,餘下衆人自然更不用說,惴惴難安,如履薄冰,甚至很多人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一個出氣重了,便招來殺身之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