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放好行李時,明樂看見了去妖市時買的記憶錦囊。
裡面究竟是怎樣的一個記憶了?她打開老者給的那張紙,按著上面的方法一步步來。
關上了門窗,又按紙上所說的作手勢,到了最後一步……把咒語念三次。
“岸似透綠,岸似透綠,岸似透綠。”
這咒語怎麼這麼奇怪?“岸似透綠?俺是頭驢!呸——”
好啊那個臭老頭,竟然在這擺她一道。桌上的錦囊這時卻自己打開了,裡面的氣流涌動得厲害,直到那綁住錦囊的絲帶完全鬆開,一小團棉絮一樣的霧朝明樂而來。
還沒反應過來,那白霧已飛入她的腦中。
再睜眼時眼前一片火紅,彷彿是一片巖漿,但又像是水裡面生了火,她站在崖上,周圍一片漆黑,只有下面的火海照出紅色光茫。
那火海陣陣翻騰,起伏不定,一朵朵蓮花慢慢從表面浮出,每一朵花的顏色都比火焰還熾熱,徐徐綻開,十分壯觀,在這火海與黑暗中有一種絕望的美麗。
她彷彿就站在那火海之上,隨即一朵紅蓮竟然飛到她的眼前,那是朵半開的紅蓮,就浮在她面前綻放,一片又一片的花瓣慢慢像翅膀那樣舒展開來,只是尚未完全舒展,明樂眼前忽然一陣刺眼的強光,她感覺頭忽然暈了起來,好像隨時會掉下這巖漿中,忽然響起一陣嬰兒的啼哭,那聲音清亮而有力,彷彿能響破雲層,而明樂,她已經無法睜開眼睛了,眼睛像是被那強光閃瞎了,耳朵像是要被那嬰兒的啼哭震聾了。
這是什麼回憶錦囊,分明是那臭老頭的一場報復。明樂想著等下回見他一定要找他理論理論,若是不退銀子,便將他的鬍子一根根拔下來!
像是魂魄被人拍了一把,她感覺突然清明,睜開眼時又是自己的房中。
剛收起那錦囊,門外忽然有人敲門,“我是薄川。”
明樂去打開門,問道,“水這麼快就燒好了?”
“還要等等。”薄川端著一個木盤,上面擺了紗布和傷藥,“傷得重不重?”
“穆春雪告訴你的?”關上房門,明樂問道。
“你進門的時候我便已察覺。”說著薄川將盤子置於桌上。
忘記了,魅對血腥味很敏感的。
薄川拿起一個瓷瓶打開,聞了聞,這花容膏是上次謝曉塵新研製的藥,原本是用來美肌養顏的,沒想到加了幾位藥後還能治癒外傷,療效極好還不留疤,算是她胭脂鋪的得意之作。
明樂慢慢將衣帶解開,敞開袍子,後背到前胸上裹著一層紗布,薄川幫著她將紗布拆開,裡面的傷已經慢慢痊癒了,不過還是可以看出這道傷口並不淺,看來明樂這次吃了好些苦頭,她嘆了嘆氣。
聽見她嘆氣,明樂也嘆氣,“你不知道這一路我光換藥就沒少花錢,有時遇見摳門的客棧老闆娘,連給我換個藥也要出點銀子。”
換個藥就要五十文,在她試圖講價的時候穆某人竟也深感老闆娘太坑,一直附和她,但過了會他自己義正言辭道:我幫你換,我只收三十文!
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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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難的沐浴更衣後,明樂去找謝曉塵拿酬金去了。
胭脂鋪裡充滿著女兒家的脂粉味,擺放著各類精巧的妝盒,謝曉塵拿著美人扇半躺在店內的軟榻上,十分愜意。
明樂進來時她眼睛都不睜一下,“在左邊第二個櫃子裡,雕了牡丹花的那個盒子。”
按她說的,果然找到了,打開是二百五十兩黃金。明樂抱著盒子走到她軟榻前蹲下,掏出淺藍錦囊,“謝大姐,你看看,這是我在妖市上買的錦囊...總覺得有點蹊蹺。”
謝曉塵狐貍眼微睜,片刻又合上,“世事隨緣,你才只能活幾十年而已,何必多管閒事。”
“活幾十年也是人啊,是人就有好奇心啊…”
謝曉塵嫌她聒噪了,無法靜修便坐起身來,“你若有這功夫,不如多勸勸衣澤,幾百年都過去了,東泠真君的氣也該消了,她凡間事了,也該位登仙位了。”
“我娘性子野,歸了仙位不是要丟神仙的臉嗎?”再者她連衣澤此刻在何處都不知。
“你娘曾是東泠座下最看重的弟子,若是當初老實歸了仙籍,現在指不定管轄著哪片地界,風光無限。”
可若是當初衣澤不貪戀人間悠閒,又怎會遇見她爹,怎會有她?
“謝曉塵,你們修道之人不是常說萬物有命,無偏無悔嗎?你怎麼還會假想當初?”
狐貍眼一斜,謝曉塵白了她一眼,“沒規沒矩的,直呼我名。”
“你好好思慮,能勸則勸,否則等你死後,怕是沒什麼能說得動她。我過個一兩百年也要位歸仙籍,也盼著她先去給我打點打點。”
明樂聽到最後才明白,原來這謝曉塵是要她孃親去給她試試仙界的水有多深。
“就你那點狐貍腸子……切!”明樂拿著酬金歡脫的轉身離開,背後謝曉塵拿扇指著她的背影,“你聽明白了就寫信勸她——”
回到無字店,才走到門口穆春雪一個旋身就拿走了她手裡的木盒,抽了兩百一十兩後放在她手上。
眼睜睜的看著纔到手的金子被拿走,連路上的盤纏和醫療費都沒給她退,明樂簡直兩眼淚汪汪,但她另有想法,只能忍著不和他清算賬。
一轉眼差點撞上正在拿雞蛋敷眼睛的少嫌,想問他眼睛怎麼了,結果那雞蛋一取下來,兩個烏黑的眼圈便露了出來,他幽怨的看著正在憋笑的明樂,“看什麼看,這是時下流行的煙燻妝。”
想他這副模樣如何混跡醉花間?如何出去聽曲?
明樂指著穆春雪,“你打的?”
穆春雪淡淡的點了一下頭。
“打得好!能打得這麼均勻,黑中透紫,足以可見內力深厚運用自如,衝你儀表堂堂一身正氣,我正式聘請你爲無字店的夥計。”
“你做夢。”穆春雪道。
“你瘋了!”少嫌捶桌子,咬牙切齒道,就差沒把手上的雞蛋扔到明樂身上。
對於少嫌,明樂置之不理,對於穆春雪,明樂卻要好言相勸了。
畢竟無字店需要一個像穆春雪這樣的人。
此人雖嘴賤,可心也惡不到哪裡去。
明樂眼睛折射出慈悲的光茫,彷彿要勸人從良,她抓住穆春雪的手,熱淚盈眶,“想想你當乞丐也是四處漂泊,居無定所,有時可能連溫飽都解決不了。”
“你也太小瞧我了。”穆春雪抽出手冷笑。
“只要你同意,以後你的衣著飲食,由無字店負責,只要不過分,旅遊可報銷。”
明樂把條件一條條說出來,就不信他不心動。
少嫌聽著這條件,氣憤的把雞蛋往桌上一砸,“旅遊可報銷?我去喝花酒都從沒用過公款!”
不理會他,明樂看見穆春雪仍然不爲所動。
算你狠!
“月薪十兩!每月有零嘴補助。”
穆春雪饒有興趣的看著她,棱角分明的嘴脣微微抿起弧度,眉眼舒展。
看他還不答應,雙手握成拳關節咯咯作響,明樂一狠心,熱淚盈眶的衝穆春雪喊道:“以後你結婚我出一半婚禮費用!外加退休金養老金!以及年終獎!”
“成交!”穆春雪走過來和她擊掌。
“成交!”那一掌擊下去明樂青筋暴起,眼淚在眼眶子裡顫個不停,天吶她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