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天
來皇宮一年多了。
我和姐姐也逐漸適應了皇宮的生活。在高高的圍牆之下,我們兩個就是兩個囚犯,每天的任務就是洗衣服,洗衣服,洗衣服。我們也已經(jīng)習慣了內(nèi)心的孤獨,也已經(jīng)習慣了對家鄉(xiāng)的思念,聽誰唸叨過一句“苦多了便不算苦”,覺得很有道理。而且,好好活著就好了,其他的都不是什麼特別嚴重的事情。數(shù)著日子往前過,我們兩個什麼也不想。不想出人頭地,不想錦衣玉食,不想攀附富貴,只求平平靜靜的,平安待到被放出去。希望杜大哥能順利勸到他爹孃,畢竟男的大幾歲成婚並不罕見,而且,他和姐姐同歲,等姐姐二十二歲出去,他也不算大。只要他不覺得姐姐年齡大,其他人的想法有什麼重要的呢。那時候小弟也快十歲了,是個小大人了。爹孃那時候年齡也不大,小弟長大了些,杜哥說不定如願做個小夫子,姐姐就負責收收束脩,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真是個給個神仙也不換的好日子了。
只是生活總是有些波瀾。
我不知道小李姑姑和房姑姑兩個人之間發(fā)生了什麼事情,我和姐姐被調(diào)到了房姑姑那。小李姑姑平時對我和姐姐也算是比較放心的,我和姐姐在這羣洗衣服的人裡面算是洗的比較好的,我們倆也不挑事,也不是特別愛跟人計較,所以我不知道如果非要調(diào)人,爲什麼不從整理組調(diào)而非要從我們組,也不明白爲什麼一定要調(diào)我們倆個,小李姑姑應該不高興調(diào)走我們纔對。可是我們倆連個問原因的機會都沒有,連個反駁的話都沒有機會說出口。這就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嗎?我們兩個就像是路上的螞蟻,石頭縫裡的雜草,任人擺弄,沒有一丁點的反抗之力。
第五百零一天
還是有些成迷,只是大概打聽到房姑姑那邊最近一連折了好幾個人,基本上說是不老實,故意在路上逗留,希望引起皇上注意。我不明白,就算有這麼一個兩個偶爾爲之也正常,怎麼會一連折幾個?裡面到底有什麼故事?浣衣處的大管事問房姑姑缺幾個,房姑姑說最起碼要三四個,後來整理組的吳姑姑以各種理由給推掉了,就只能從反應不是那麼快的嘴皮子不是那麼利索的李姑姑那抽人,小李姑姑也不情願,但最終還是抽調(diào)兩個人給房姑姑那。只是我不知道爲什麼點名抽到我們姐妹倆,我們跟小李姑姑關係良好,近期也沒有得罪什麼人,跟房姑姑包括取送組也不怎麼熟悉,問題出哪兒呢。
第五百零二天
來了取送衣物組,先跟著熟悉各個宮殿,各個路線,熟悉各個宮殿的主子丫鬟,打聽他們的忌諱。真是比以前要擔驚受怕的多。姐姐又開始了給我開小竈的日子,不厭其煩的畫圖給我看,讓我背路線圖,告訴我打聽來的消息,分析消息的可靠性,還要安撫我的性子,怕我心情不好跟別人起衝突。其實,我這段時間很壓著自己的性子了。我知道,在這個無依無靠的地方,我和姐姐力量太薄弱了,我們就像是兩隻孤單的螞蟻,只希望大人物看不上我們,別刻意找我們,也別順腳把我們踩死。
第五百一十天
果然之前哪有那麼多不老實的,前一陣子折的人主要都是折在萱昭儀那邊了。據(jù)說是她的一個丫鬟不知道怎麼上了龍牀,接著她對所有容色還可以的都防範起來,而且心狠手辣。那幾個聽說或者是貪玩磨蹭了一會或是在路上多逗留了一會,或是好奇跟宮女多打聽了幾句,就一個個不知道被弄到哪裡去了。弄得現(xiàn)在人人聞萱昭儀色變。而挑到我和姐姐,則估計是因爲吳姑姑之前在房姑姑面前不經(jīng)意間說過我和姐姐幾個比較本分的人,洗過的衣服很少出問題。
真是作爲砧板上的魚,下不下刀,什麼時候下刀,怎麼下刀,半點不由自己,全看掌刀人。
第五百五十天
每天結束,我和姐姐都會一起討論我們?nèi)ミ^的宮殿,討論我們觀察到的細節(jié),研究他們的喜好或者忌諱,研究他們的習慣。
我有時候覺得這麼卑微、這麼小心翼翼的活著真的太憋屈了,不行就不跪著了,直接站起來,瞅著機會往上走算了。可是,理智回籠,在皇宮裡,到哪一步才能算站直了呢,皇宮裡只有一個人是站直了的,就是皇帝,其他人都得跪著。而且,看看姐姐,站起來一些,真能入了那些主子的眼,成了女官,那姐姐就更不好出宮了,有品級的宮女好像沒聽怎麼聽說到了二十二歲就放出去的。那站起來的意義是社麼呢?爹孃杜哥她們還在等著我們呢。
唉,繼續(xù)跪著吧。人家是十年磨一劍,我和姐姐是十年磨著膝蓋。只是希望能跟十年磨成得劍一樣,有個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