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愛得熾烈的小夫妻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交頸而臥,熱烈地相擁,一夜不曾分開。
翌日,當上午的陽光已經越過三桿,二人才靜靜地醒來。之凡貪婪的看著懷中的人兒,如夢似幻。美珊煽動著性感眼簾,回眸淺笑。
”寶貝,大姐說一會兒帶咱們去拍婚紗照,起來洗漱好嗎?”美珊稍加思索,輕聲回語”還是算了吧?;榧喺罩皇且粋€紀念。沒有,也不妨礙我們的感情,有它也擋不住將來會分手。我們已經讓大姐花太多的錢,不能再去增加她的生活負擔?!?
”美珊,謝謝你!嫁給我,苦了你了!”之凡說著,環著美珊的臂腕緊了緊。
婚後第四天夜晚,三天回門回來的兩位新人相擁著躺在被窩裡,美姍習慣性的把臉貼在之凡左側的肩膀,右手放在之凡的腋窩,用手捏著腋窩後面的肌肉,輕生說
“之凡,我打算明天回去上班。雖然婚假是一週,可是我的班級已經讓令狐大哥幫忙看了四天了。明天週五,我還是想回去上班,孩子們看到我好安心,也好讓令狐兄歇歇?!?
“寶貝,那你不怕累嗎?”
“婚事當天的確挺累,總是忙招呼客人??墒嵌己脦滋爝^去了。再說明天是週五,上一天班就又休息了?!?
“好,只要你不怕辛苦就聽你的。那我們明天就一起去上班。”
“謝謝之凡!”
“看你說的,你愛你的孩子們,我懂?!?
之凡貼了貼美姍的臉
“那我們閉上眼睛,早點睡吧,養足精神,迎接明天的工作”美姍聽話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的日子在甜蜜幸福的節奏中一天天過去。
1994年2月23日,農曆正月十四。吃過早飯,美姍對之凡說
“明天就正月十五了。咱爸媽的習慣不是過節誰回來誰自己買食物嗎,一會兒咱們兩個早些回去,看看姐姐們都是怎麼安排的,缺啥少啥我倆好去置辦。”
“我的寶貝就是善解人意”之凡過來摟住美姍。美姍穿著結婚當天的紅色毛呢大衣,之凡也是那件深灰色的毛呢外套,坐上美姍專屬的二七五坐騎,兩人來到之凡父母的家。一進門,看到五姐之芳已經到了,三個人剛要坐下來說話,屋門口出現兩個男人
“請問,這是葉之凡的家嗎?”
自從之凡結婚,父親就不再像以前那麼喝酒。或許是小兒子結婚老人家最大的心病已去。所以,此時兩位老人正在棚子裡收拾東西。見到來人,五姐趕忙站起身來,
“是,有什麼事嗎?”
“請問這位是葉之凡嗎?”
“是我,”
“可否方便和我們去你家門外面,我們有話要說?!辈幻骶脱e的美姍一臉錯愕。五姐忽然想到了什麼,說
“好的,我和之凡跟你們去外面說”,隨後拉起之凡,四個人向大門外走去。
美姍心裡感到一陣茫然,不會出什麼事了吧。公婆年歲已大,美姍焦急地在屋裡踱來踱去,但是並沒有驚動二位老人。
十幾分鍾後,姐弟二人回來了,神色凝重而焦急。美姍上前詢問“出什麼事了嗎?”
之凡看著美姍
“寶貝,實在對不起。當年幫石園他們打架,有一次石園把人家打傷,在醫院看病時,對方一定要石園在醫院的報告單上簽字,我是他們的老大。怕石園回家不好交代,我自告奮勇簽了我的名字。可是,今天這兩個人說當時被打的人現在留有後遺癥,一定要我必須賠償他們六千元錢,否則沒完。因爲簽字的人是我,所以就來找我了。”聽到這個情況,美姍的腦袋嗡的一下。被找上門來,對方一定來頭不小。之凡頹唐地坐在炕沿邊上,不知所措。五姐提議,“還是給大姐二姐打電話吧,看看怎麼辦纔好?!?
“五姐,你打吧,先照你說的去做?!敝驳碾p眉鎖成一個疙瘩?;厣矸鲋缞櫟碾p肩
“寶貝,看來我又惹禍了。當年這一家人我有印象。別的姐姐不知,但是五姐在家,她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F在石園又不在本地生活。那家人以敲詐勒索出名。他們能找來,事情沒有那麼容易。你先自己回我們家吧,等姐姐們來,我們再一起商議對策。這種事,我不想你攪進來”
可是,我想在這裡陪著你
“不行?!敝埠鋈荒抗饫鋮?
“怎麼不聽我話?!泵缞櫟谝淮慰吹街策@種清冷得不容辯解的神情。隨即,之凡拉著美姍出了房門,把她拽上車子後座,不容分說,騎車就走。把美姍放到家裡,之凡騎車轉身走遠。美姍只好一個人在家等啊等啊。
晚上,之凡終於回來了,美姍迎上前去
“姐姐們怎麼說?”
“二姐找人打聽了一下,那家人確實不好惹。但是聽說當時被打的人沒什麼異常,可以肯定地說,就是想再訛一筆錢。姐姐姐夫們商議,我們先按兵不動,看看情況。”
結婚的第一個元宵節,美姍和之凡就是在這種煩亂的心緒下冷清地度過。正月十六,教師們開學了,之凡美姍帶著沉重的心事去上班。連續數日,對方沒有什麼動靜。
三月三號下午兩點半,美姍上完課從班級回來,路過之凡的體育組,忽然看到幾個陌生人向之凡的辦公室走去。美姍當時沒有多想。但是坐下後忽然反應過來,剛纔看到的一衆人其中兩個不正是那天去找之凡的兩個人嗎。美姍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兒。沒想到這些人會找到單位。美姍惴惴不安地坐在辦公室。快下班時,之凡到班級叫出美姍
“下班你先自己回家吧。那些人今天到單位來了。而且已經去找過校領導,說如果不賠錢,就天天來鬧。我去和姐姐們商議商議。”
上次,美姍領教了之凡的堅決。沒辦法,只好一個人孤單害怕且惴惴不安地回到家去。白天要上班,連續幾晚,之凡都是很晚纔回來。美姍想和他聊聊事情的解決辦法,可是之凡這幾天性情大變。美姍一張口,他就目光冷厲。有一次,當美姍問急了,之凡來了一句“不行我就和他們同歸於盡?!边@樣的葉之凡讓美姍特別害怕。這不是美姍曾經認識的那個溫柔的愛意十足的葉之凡。他像一頭被惹怒了的獅子,好像隨時都會把你吃掉。
三月八號,星期二。今天喜愛熱鬧的大校長組織全校教職工舉行三八節聯歡活動。之凡不打算去學校,躺在炕上沉默得怕人。之凡的事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除了校領導不想讓更多人知道。所以,美姍穿上結婚時買的一套卡其色毛呢西服,一個人來到花溪河邊。雖是三月,可是天氣並沒有太過回暖。美姍沿著花溪河一路低著頭慢慢地踱著,任乍暖還寒的冷風恣意地吹著自己的臉頰。走到距離江橋以西近五百米處,美姍停下腳步。天陰沉沉的,像極了美姍此時的心境。這時,一大片大片雪花從空中飄落,打溼了美姍的臉頰。美姍揚起臉,讓雪花無情地拍打。頭腦一度放空,這樣呆了不知多久。又一陣風吹過,美姍打了個寒顫。收起臉頰,目光看向河面,兒時那初次的美好又浮現在眼前。美姍內心的獨白
“歷經了這次事,難道我真的就要放棄嗎?這樣冷厲的他自己還能和他繼續堅持過下去嗎?要離婚嗎?離婚,多麼可笑的字眼。當初全家人都不同意,可是,自己當時又是怎樣的堅決。再者,家裡的兄弟姐妹,沒有誰曾經離婚過,如果離婚,父母知道了會有多麼擔心。這件事,無論何時,都不可能告訴父母。結婚已經讓父親哭過,難道還要再讓他們難過嗎?還有之凡,他從前已經那麼可憐了。這件事不是他的錯。以他的性格,如果離婚,沒有了希望的他確會做到與他們同歸於盡的。半年的交往,美姍太瞭解他的固執了。父母都是那麼善良的人,就算是陌生人,出了事也不會置之不理的。而之凡現在是自己的丈夫。如果自己都把他推出去,他還有什麼可值得留戀的呢。自己當初的那句名言'既然選擇了大草原又何懼必經的沼澤地'是不是就是專給自己寫的呢。……那麼這次,就讓我來做那個拯救他的人吧!”
想到這裡,美姍的心豁然亮堂起來。
擡起頭,”我們一起來迎接這暴風雨吧?!泵缞櫚浩痤^,腳步堅定地向著學校的方向走去。
學?;顒咏Y束,美姍快步回到家,把之凡從被子里拉起來,
“之凡,我想通了,不就是錢嗎?結婚時,我們倆手裡還有一千五百元。大姐他們不也說幫忙出錢嗎?大夥湊一湊,怎麼也把這關過去了。等事情辦完,把你的簽字收回來,以後他也沒有再找麻煩的證據,那時我們就不怕了。你現在就起來,找姐姐們去說。”聽了美姍的這一番說辭,之凡一下子抱住美姍
“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些天,我被事情弄昏了頭腦。自己光想著,本來結婚就什麼都沒給你,結婚才幾天,就又出這麼檔子事,讓你跟著我丟臉。我就想著,反正不行我就和他們同歸於盡,一了百了?!?
“那麼現在還要這麼想嗎?”
“你都這麼說了,我要是再不振作,那我還算個人嘛!”
當個禮拜六,在美姍的大力支持下,姐姐姐夫們一手交錢,一手抽回簽字。自此,雖然剛剛新婚的小夫妻又多了一身的債務,但是,畢竟工作和之凡都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