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凡爾捂著被踹的屁股往沙發裡面挪了挪,蘇父悄悄給他使了個眼色,蘇母立馬回頭看他,他瞬間厲聲呵斥蘇凡爾:“你說,你這書哪來的?”
“就……”蘇凡爾小聲了嘟囔了句什麼,“就我撿的。”
蘇母一聽這話又炸了:“你咋不說從天上掉下來的呢?你蘇凡爾會去撿一本書?”
沒錯,蘇凡爾同志從上幼兒園開始就沒看過書,而且只要是發給他的書,他不是撕了折飛機就是上廁所沒紙的時候直接撕著用。
上小學的第一天他就把新書撕的到處都是,而且他還教唆其他小朋友跟他一起撕,最後導致滿屋子的紙條亂飛,把新來實習的師氣得直哭。
後來還是蘇父蘇母出面幫其他小朋友都重新交了書本費買了新書這事纔算完。
於是乎,現在居然有一本書能讓蘇凡爾如此護著,蘇父蘇母都覺得其中肯定有什麼貓膩。
蘇凡爾此時大腦在飛快的旋轉,他總不能告訴他爸媽他爬上了別人家的樹,嚇到了人家小姑娘,還爲了報復人家不救他就撿走了人家的書吧,那他媽非撕了他不可,他想著想著就開始搖頭,搖著搖著蘇母就不耐煩了。
“蘇凡爾我問你話呢,你搖頭幹什麼!”
蘇父也適當的插嘴:“就是,沒看見你媽問你話呢,趕緊老實交代。”
蘇母瞥了他一眼沒搭理他,將目光又轉向蘇凡爾:“你說,你到底是不是跑別人家偷東西去了!”
蘇凡爾舉手喊冤:“冤枉啊媽,我就是偷東西我也不能偷本書吧!”
蘇父蘇母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這句倒是實話”的眼神。
蘇母又拿起書隨意的翻了翻然後“咦”了一聲:“這書咋沒有作者呢?”
然後她翻開扉頁,乾乾淨淨的頁面上只寫著兩個字:迷路。
蘇凡爾探著頭往扉頁上看,還沒看見啥就被蘇母一巴掌拍了回去:“你書到底是哪來的?”
蘇凡爾頂著來自父母兩道灼熱的視線硬著頭皮喊了一句:“別人送我的!”
蘇母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你覺得你老孃好騙是吧?誰不知道你蘇凡爾什麼德行,誰會給你送本書!”
蘇凡爾這下就有底氣了:“那我們剛搬來又沒人知道我不愛看書。”
蘇母倒是沒想到這點,然後語氣緩和了些:“行,那你說,誰送你的?”
“就……”蘇凡爾腦海裡突然出現元聽聽在樹下看書的身影,然後大聲喊道,“就旁邊鄰居家小孩。”
蘇母瞅他:“人家小姑娘送你書幹什麼?”
“你不是讓我去給他們送巧克力嗎,那她,她作爲回禮,送我本書咋了!”
“哦,”蘇母瞇著眼看他,“那你把巧克力送了?”
“送了。”
“沒偷吃?”
“沒……沒偷吃!”
蘇母明顯不信他,但也懶得跟他胡扯,於是把書扔給他:“人家小姑娘送你了你就好好保存,再讓我看見你撕書你就……”
“好好好媽我知道了,我保證我保證好好保管!”蘇凡爾急忙打斷蘇母然後開始打哈哈。
蘇父悄悄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去拉蘇母:“行了阿珍,他也交代了,飯都該涼了,咱們先吃飯,先吃飯。”
蘇母傲嬌的哼了一聲,會餐桌跟前盛飯去了,蘇凡爾抱著手一瘸一拐的往房間裡去。
蘇凡爾的房間採光很好,因爲他不愛看書所以蘇母也沒給他安排書架,他拿著書在手裡翻來翻去,扉頁上那兩個好看的字體讓他多看了幾秒。往裡再翻,就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他還沒看就啪地一聲合上然後隨便扔進了抽屜裡。
一頓飯吃得蘇凡爾如坐鍼氈,就怕他老媽突然感覺不對勁然後抄起傢伙揍他,於是他一邊吃一邊時不時地擡頭偷偷的瞄蘇母。
好在蘇母全程都沒有搭理他,他才慢吞吞的吃完了這頓飯。
院內的梧桐花瓣隨著風飄飄散散,元聽聽拿著勺子小口小口地吃著,時不時地往門外看幾眼。
那個人,應該會給她還回來的吧。她想。
快速的喝完了一小碗飯,元聽聽就匆匆忙忙地回了屋。
林岑之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多問,畢竟自從虞夏走後,元聽聽的情緒就一直低落,現在能有新的情緒也是一件好事。
元聽聽戴好助聽器,趴在窗臺往外看,窗臺正對著那個梧桐樹,她迷迷糊糊間好像又看見上午的那一幕。
目光悄悄地往上移,梧桐樹上枝葉繁茂,粗壯的枝幹一直延伸到很遠。
元聽聽雙手撐著臉頰盯著樹幹看:他是怎麼爬上去的呢?
她好奇的想著,然後從板凳上下來,走到書架前。
元聽聽有一個很大的書架,書架上放著各種各樣的書籍,每一本她都看過。書架後面與牆壁之間有一道縫隙,那裡面有一副元聽聽悄悄藏起來的畫。
那是虞夏丟掉的,元聽聽拿出畫放到地上,輕輕地伸手撫摸。
畫被一個好看精緻的畫框封著,她觸摸到玻璃涼涼的觸感,像是回到了虞夏丟畫的那天。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她和媽媽從醫院回來,媽媽穿著雨衣將電瓶車停好,她撐著小傘站在門口,看見虞夏抱著一幅畫站在雨裡。
她悄悄地躲在門口,看見虞夏在雨裡站了好久好久,她的臉上都是水,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哭了,後來虞夏毫不猶豫的將畫扔進了垃圾桶,雨水順著畫框留下來,像是被拋棄的無家可歸的孩子。
元聽聽看著虞夏頭也不回的回了屋,才急匆匆地跑過去,將畫從垃圾桶裡撿了出來。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這幅畫,畫上有一個很好看很好看的少年,少年穿著乾淨的白襯衫站在陽光下,就像,就像什麼呢……元聽聽邊走邊想。
直到回了房間,她看見自己擺在桌子上的童話書她才突然想到,畫裡的哥哥,就像童話書裡從天而降的王子,是隻會拯救公主的王子。
元聽聽不知道虞夏爲什麼要丟掉這幅畫,但是她看得出來,她很捨不得,所以她把畫藏了起來,如果有一天虞夏回來了,她看見應該會開心吧。
夏日的午後充滿了燥熱,外面的樹葉一動不動,只有一聲聲蟬鳴爲烈日烘烤下的院子增添了一線生機。
元聽聽在屋裡吹著空調,白色的棉布裙子摸起來涼涼的,滑滑的,如果現在有個西瓜就更好了,元聽聽默默地想。
元淵上班不在家,林岑之中午要睡午覺,元聽聽一個人待在屋子裡無聊極了。
她關掉空調想出去走走,可是剛踏出屋門就被外面的熱氣烘了回來。
午後無論是屋裡還是外面,都靜悄悄的,蟬鳴聲落下的那一刻,元聽聽好像聽見外面撲通一聲。
她帶著助聽器的時候聽力很敏感,尤其是安靜的時候。
元聽聽慢慢的掀開窗簾,看見院子裡的樹下一個少年正齜牙咧嘴的拍著衣服上的土,走路的樣子還有點拐。
她愣著看了幾秒,突然反應過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