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爲這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席慕容
蘇葉長到二十三歲,從沒有哪一刻像今天這樣尷尬,或者說難堪。
她不過剛上線,就收到莫炎的消息
——小葉,快來月老,我要結婚了。
蘇葉有些懵,那幾個字她分明都認識,偏偏組合成了一句她看不懂的話。
他不是說要跟她結婚的嗎?怎麼到了現在,新郎是他新娘卻換人做了呢?
那如果是這樣,之前的種種又算什麼呢?
他說一個人玩遊戲很寂寞,所以小葉你過來一起玩吧。
他說小葉等你三十級了我們就結婚吧,這個遊戲還能生小孩呢,可好玩了。
他說小葉你睡吧,友好度我來刷,總之在你生日那天我們就結婚。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剛剛好三十五級,友好度1314。
三樣她都佔了,可是新娘卻不是她。
月老一身藍袍的站在廟堂中間,廣場兩邊站滿了玩家。
他們是來觀看婚禮的——本服綜合排名第二的大俠的婚禮。
蘇葉到的時候,莫炎剛剛好領了新娘過來,他一轉身,就看見她站在對面,與月老廟隔了一條街。
空曠曠的一條街,只有她一個人。
然後,他收到她發來的消息:阿炎,祝你幸福。
莫炎沒有時間回她,因爲他的新娘已經在催他,於是他關了對話框,點了月老。
待拜完堂要分糖時,他習慣性的招呼蘇葉讓她過來,可是對面的街上,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
那條街,終於空無一人。
蘇葉認識莫炎的時候才十三歲。
那時莫炎住的那條街要拆遷,於是搬到蘇葉家的隔壁,當起了鄰居。
儘管比鄰而居,儘管父母天天把他的名字掛嘴上,她卻依舊沒有想認識他的想法。那時的她矮小,瘦弱,頭髮不長不短,讀書不上不下,而且還戴著牙套。
這樣的自己,讓她自卑。
那時的她還太小,不懂命運的糾纏。當她有這個認知的時候,兩個人已經稱兄道弟好多年了。
不管怎麼樣,蘇葉還是見到了父母口中優秀的不得了的他。
他站在她家門口,端著他媽媽包的糉子,很是嚴肅的樣子。見到她來開門,便露出大大的笑臉:“蘇小弟,這是我媽媽要送來的糉子,你端進去吧?!?
一眼萬年。
高中,蘇葉喜歡上了席慕容的詩,跑到書店買了兩本她的詩集。而遠在城市另一邊的莫炎也寄來了她的詩集,並在《一棵開花的樹》上標明瞭我最喜歡的記號。
蘇葉也喜歡這首詩。她覺得這是她的最佳寫照。
她認識他的時候,是她樣子最糟糕的時候,所以他叫她蘇小弟。她給他的第一眼,並非那麼美好。
於是理所當然的,她成了他的哥們,他的跟班。
他們會在暑假一起去遊戲廳,一起格鬥。她喜歡用八神,他則喜歡用美女波霸,你看一開始就如兩條平行線。
後來他們一起玩仙劍,他喜歡靈兒,她喜歡月如。
再後來他們一起玩傳奇,他愛法師,她選擇道士。
看上去多麼互補,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所謂的互補不過是她的自欺欺人。
她多想回到那一年的黃昏,在他敲門的時候,她的出現能讓他一眼驚豔。
晚上,莫炎打電話過來,說是有飯局請她幫忙上一下號,順便幫戰。
蘇葉不喜歡這個遊戲,一點都不,原來還有莫炎給出的誘惑,現在那個誘惑成全了別人,她便更看不順眼這個號稱第一網遊的Q版遊戲。
只是,他的要求她不會拒絕,也只好忍下那絲難過,打開界面。
她上線時已經七點三十分,離入場還有半個小時。她從倉庫保管員那裡取出他的裝備,再開小號拿大藥,一切弄完,正好八點,可以入場了。
一入場,便看見逍遙公子發來消息:老莫,我們在20,34。
蘇葉打開地圖找下了下座標,就走了過去。逍遙公子已經組好了隊,加上她正好五個人。這個遊戲最多隻能組五人,也只有組滿五個人,才能將陣法發揮到極致。
逍遙公子開的龍飛陣,莫炎的號站在一速封的位置。不用他說,蘇葉已換上速度比自己還快的血敏寶寶。
雖然她自己的號才三十五級,可是她玩莫炎的號比玩自己的號還要好。
那時莫炎工作很忙,可是又不想自己辛苦練起來的號就此擱置,只好委託無所事事的她來幫忙,見到他那樣可憐的表情,她自然二話不說就接過來。
也是在那時,她正式接觸這款Q版遊戲。
此時系統顯示:您的夫人盛裝№獨舞上線了。
接著便是她發來消息,蘇葉想關已經遲了。
盛裝№獨舞:老公,你在幫戰麼?
蘇葉的眼角有些紅,她盯著老公那兩個字幾乎盯出血來。
有什麼事,比看見別人稱自己喜歡的人爲老公,更加難過的?
她想不出,即便那日他結婚,她也只是有些難堪,覺得他不遵守諾言,可如今,人家在遊戲裡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能光明正大的喊老公老婆,可是她的心,卻比那日還要疼。
疼得……幾乎喘不過氣。
她沒有回話,關閉了所有聊天方式。
[系統]幫派比賽正式開始。
……
幫站後,蘇葉沒有下線也沒有開聊天,只是站在長安城的十字街口。往右邊是他曾經帶她逛過的集市,往左邊,是他帶她參觀過的豪宅,裡面的傢俱,是他拜託她擺的,也是……她曾當做自己的家那樣來佈置的。
蘇葉微微一笑,莫炎,你真殘忍……
給了她希望又給了她絕望,給了她一眼萬年的沉淪卻給不了她一世的承諾。
她多麼想對他說,莫炎,能把我當成女人來愛嗎?
可是,到底說不出口。她那僅有的自尊,不允許。
如果,有時光機器,能把她帶回曾經他們相遇的那一年嗎?
不求天長地久,只求也讓他一眼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