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乞塵從地上起來,吐掉嘴裡那根草,望著劉廣途一張神情尷尬的臉問道:“劉老爺,怎麼樣?你這兩位護法真是沒有職業素養,都這個點兒了,連個面也不露。我都替你著急。”
“玉兒啊,你...那你就嫁給他吧?”劉廣途雖然不喜歡眼前這個人,可這麼多人看著,他總不能夠說話不算數,這樣,他的顏面何存呢?
劉阮玉眉頭一皺,也沒有想到會是這番結果,嘴角一歪,看著劉廣元道:“你非要我繡球招親,現在好了吧?要嫁,你去嫁!”說完一掌就要劈向朱乞塵的頭顱,卻被劉廣途攔下,用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力道說:“你放心,咱們先拖著他,等過幾日你跟赤袍大師去了綺山苑,這檔子事,就算了了,我就不信,他還能跟著去?”
劉廣途覺得自己算計的沒毛病,可劉阮玉依舊十分生氣,她從沒想過憑嘯虎嘯蛇二人的能力,會讓這個臭小子耍的團團轉,她甚至開始後悔那日在陳宅之前沒能一拳打死朱乞塵,還替他擋了嘯虎嘯蛇二人,這樣看來,倒像是她故意爲之了。
劉廣途厭惡的看朱乞塵一眼,再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朝遠處望一望,並沒有人回來,他嘆了口氣,很不情願的開口:“沒想到,我劉廣途的掌上明珠最終歸宿居然是你這樣一個...唉!既然如此,你贏了!”
朱乞塵面上並無表情,他發現劉阮玉看他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個千年仇人,哦不對,像是...欠了她十幾個億。
這...
劉廣途繼續說道:“不過嘛...這幾日劉家事物繁多,恐怕要在等上一些時日了...”
“不用了,姻緣婚事本該自願,強迫來的,我朱乞塵不稀罕!今日只是想讓你們看看,朱爺爺不是好欺負的?!辈坏葎V途一句話說完,朱乞塵已經打斷他的話。
說完這番話,朱乞塵十分霸氣的轉身而去。他聽著背後那些人議論紛紛,雜音摻雜,雖然不知道具體議論了些什麼,但,他覺得自己此刻驕傲極了!
“乞塵哥哥——!”
九兒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朱乞塵三步並作兩步快步上去,臉上無比欣喜的神色毫不避諱,他笑著看向九兒,心中那股莫名的緊張和不安全然放鬆下來:“怎麼樣,你的乞塵哥哥夠厲害吧?”
九兒興奮的點點頭,親暱的挎上他的胳膊,臉色突然稍有遲鈍,後問道:“那...劉家小姐...”
朱乞塵搖搖頭:“她不喜歡我,我也不想入贅劉家?!?
聽及這番話,九兒緊迫的神色稍稍緩和,但也生出兩分失望的意味來:“真可惜,這樣一樁姻緣!”
朱乞塵似乎沒聽到她的話,只是衝她樂呵呵一笑,問道:“咱們今天吃點好的去...”隨即想起昨日自己已經花掉不少錢了,便只好尷尬道:“崔大嬸兒家的燒餅不錯,我帶你去!”
劉阮玉望著朱乞塵二人親密的背影揚長而去,她的內心無端的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意味來,明明是自己討厭他在先,怎麼經他的嘴裡一說,就像是她劉阮玉被一個臭乞丐拋棄了一樣呢?
“明明懷裡抱著一個,還搶人家的繡球,真是不要臉!哼!”
劉阮玉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莫名其妙的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她注意到劉廣途投來的一記帶著一番困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她,劉阮玉只覺得渾身難受,什麼話也沒說,快步跑回了後院之中。
經過一個打鐵鋪子,再經過一個裁縫鋪,就是崔大嬸兒的燒餅鋪了。
朱乞塵擡頭望著元記裁縫鋪四個大字,衝九兒嘿嘿一樂,順手往前一指,想告訴她前面一家就是崔大嬸兒的燒餅鋪了,可伸出去的手指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
崔家的燒餅鋪門前,熙熙攘攘圍了一大羣人,將整個燒餅鋪圍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朱乞塵和九兒同時詫異的看著那一大幫人,有些不知所措。
“崔大嬸兒家的燒餅什麼時候名聲這麼大了?前幾日我來買燒餅的時候,可是一個人都沒有呢!”朱乞塵甚至自戀的以爲是自己把好運帶給了這家小小的燒餅鋪。
九兒沉思的望著那羣人,其中幾人的臉色不太好看,她便知沒這麼簡單,拍拍朱乞塵的肩膀,留下一句:“此事有蹊蹺!”便先一步跨了上去,擠進人羣之中。
反應過來的朱乞塵慌忙跟了上去。
果然!
朱乞塵好不容易擠進人羣之中,站在了九兒的身後,在看到地上的那一灘殷紅至近乎乾涸的血跡時,他的腦袋嗡嗡作響。
“乞塵哥哥,我進去看看,你站遠些,別嚇到你!”九兒神情異常,推開想要衝上去的朱乞塵,徑自往店鋪內走去。
朱乞塵愣在原地,他望著那一地流淌不止的血跡,心中十分難受,結合身後人議論紛紛,大致聽了個明白。
“崔大嬸兒死的真慘!”
“是啊,誰能想到呢?昨晚我還跟她閒聊呢,今天就...”
“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不孝子,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下得去手...”
“可不是嘛,那小孩纔不到十歲的年紀...”
“哎呦,那小孩去哪裡了?”
“畏罪逃了唄!聽說昨兒夜裡連夜就走了。”
“真是可憐,崔大嬸兒一門心思放在自己的兒子身上...真是令人心寒...令人髮指...”
“唉!”
“聽說,東四巷私塾的重先生也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
朱乞塵想起九兒,連忙朝鋪子後頭的小平房而去,崔大嬸兒雙目圓睜,兩隻手扒在地上,指甲嵌進青石板之中,指甲縫裡還殘留著一些綠色的青苔,周身鮮血瀰漫,以血流成河,只剩一副枯骨之軀了。
朱乞塵乾嘔了兩下,沒吐出來,他拉著九兒就往出跑。
不知道跑出去多少裡地,朱乞塵才覺得自己沒有那麼難受了。
可九兒神色淡定,目光如炬!
九兒的淡定姿態讓他有些不敢相信,這還是平日裡那個溫溫柔柔的小姑娘嗎?連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之身,在看到那樣一番景象之時,都覺得無法忍受,可九兒異常淡定的神色,就好像只是看見了一隻被踩死的螞蟻一般,毫無知覺。
“九兒,你...你不害怕嗎?”朱乞塵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之後,開口問道。
九兒雙手捋了捋自己被風吹亂的髮絲,語調依然是那樣溫柔細膩:“世間萬物,自有歸宿,命該如此,有什麼好怕的?”
朱乞塵覺得自己彷彿重新認識了一遍九兒,九兒的話,讓他挑不出任何毛病,也無法反駁,可這種漠然的淡定,又讓他覺得有些歷經滄桑之感,並不像是一個小姑娘的嘴裡能夠說出來的。
崔大嬸兒死了!
鍾暮春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東四巷私塾的重先生,應該就是鍾暮春的私塾先生吧?
他又爲什麼會消失呢?
朱乞塵心情有些複雜!
...
銅鈴鋪子裡,李老頭一遍一遍的清點著那幾個用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的銅鈴。
朱乞塵悵然的從門口邁步進去,李老頭心情似乎還不錯,伸手要他將門口的一隻竹簍子遞過去,朱乞塵聽話的將那隻已經破的不像樣的竹簍子遞了過去,接著灰頭土臉的一屁股蹲坐銅鈴鋪的門檻上。
李老頭熟練的一番動作完成之後,轉過身,從櫃檯裡面拿出一塊昨日特地留著的桃花酥,將它塞到了朱乞塵的手中。
他問道:“聽說昨天你把劉家的二位護法耍了?還拒絕了劉家小姐劉阮玉的婚事?”李老頭一番神情裡多少帶點色彩。
朱乞塵點點頭,並沒有多麼開心,他說:“劉家那兩個管家死腦筋,說不定這會兒才灰溜溜的找到了回家的路呢,至於劉家小姐嘛,兒女情長是最麻煩的了,不想也罷!不過...燒餅鋪的崔大嬸兒死了,老頭,你知道嗎?”
李老頭默默點點頭,沒再看他。
朱乞塵卻是不依不饒的繼續追問:“就是前些日子裡,來咱們銅鈴鋪裡的那個穿藍衣服的小孩,他殺了自己的母親,那麼點大的人,竟然能做出這樣離經叛道的事來,真讓人想不明白。老頭,你說說,能是什麼原因?”
“幹活去!”李老頭突然一聲厲吼,同時將他手裡還沒顧得上咬一口的桃花酥又毫不猶豫的收回自己手中。那一聲厲吼,恰好擦著朱乞塵的耳朵根,他感覺自己的耳朵已經聾了,伸手捂著耳朵仔細揉了好半天,才緩過神兒來。
“喂,老頭你...怎麼跟女人一樣善變?那桃花酥我還沒嘗上一口呢...”朱乞塵站起身子,心中所有的困惑疑問和陰霾都隨著李老頭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子而消散不見,手裡捧起那把掃帚,毫無趣味的在地上揮動著。
李老頭抄起後院一把鐵鍬來,二話不說就倫向朱乞塵,邊衝他而去,邊開口罵道:“臭小子,不好好幹活,我就打死你!”
朱乞塵的臉皺成一團疙瘩,渾身直冒冷汗,實在招架不住這個多變的老頭:“你...你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有暴力傾向???”
…
咣噹!
咣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