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再快點。
強烈的直覺告訴她這裡並不安全。她必須立刻完成任務然後離開。
隱隱約約的樹影下，一抹黑影似乎正緊鑼密鼓地在密林裡搜尋著什麼，她的呼吸在劇烈運動下開始急促起來。
陰惻惻的天空，不知何時就會降下瓢潑大雨。有冷風穿梭在樹林之間，打響了搖搖欲墜的樹葉。
初冬的早晨，霧霾還在半高不低之間漂浮著。
不多時，黑影來到一個樹洞前站定，而後謹慎地用眼角餘光掃了掃周圍。
進到掮客一行裡，危險本就隨處都在。她也做好了這個打算，但是心裡未免還是很緊張。
她穩了穩在這寂靜氛圍裡跳得有些緊密又有些不安的心，默默將文件袋塞到樹洞裡。
這一單差不多算是完成了。她緩緩吐出一口氣。
原以爲這次任務和之前的一樣，至少不會出什麼大意外，直到“嗑嚓”的聲音細弱地傳進她靈敏的耳朵裡。
顧長存淡如淨水的雙眼忽然睜大。她的呼吸有那麼一瞬間的紊亂。就連伸進樹洞裡的手也微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
自從進到密林裡，她總覺得有人跟著自己，而且人數並不少。原來這並不是她的錯覺。
還是被盯上了？
一，二，三......五，五個。她在心裡默默數道。
這些人自從她進到密林後就很有目的性地一直躲在暗處跟蹤她，可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她在掮客一族並無結仇，難道他們是爲了......奪走這份資料？她雖然不知道這份資料到底有多重要，但是絕對不能給別人。
只一瞬，她的大腦就急速運轉，測量著周圍對她跑路有所幫助的東西。
三米外的樹枝......十米外的枯枝，三十米外的荊棘......
她收回了手，爲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她深呼吸一口，而後取出資料轉身。
然而對方已經有人忍不住先現身了。
“交出來。”
現身說話的是一個穿黑色西裝的人，很有職業素養，冷峻的臉上不曾改變過神色。
顧長存嘴角揚起邪笑，拿著資料在手心裡拍了拍。
“呵。”她不屑一笑,聳了聳肩，後退一步。
對方所有的人都出來了，不偏不移，恰好五個人。
在爲首的黑衣人一聲令下，急速地從另外四個方向衝過來。正好圍成一個圈，而顧長存就是這個他們想要的圓心。
長期做掮客，倒是讓顧長存練就了一副好身手。她立馬做出反應，俯下身翻滾到不遠處，橫掃掉一個一米八的大漢，又順著樹枝彈力跳去，擺出一字馬，用腿部力量狠狠將阻擋她逃跑方向的男人的雙膝壓在泥土裡，然後一拳將他打暈。
穩穩落地的她暗暗啐了一口，五指間裡各夾著顆煙霧.彈，準確無誤地砸在了各個方向用來阻擋那些人。煙霧四起，她乘機翻過山嶺往一側的小路跑。
做這一行，她一向不存僥倖心理。煙霧.彈、催淚.彈還有小薰給的胡椒粉她都是有準備的，就是爲了防止有一日自己的顧客叛變而發生意外。
沒想到自己真的會遇到這麼一天。Fuck！
後面是緊隨而來的腳步聲。
顧長存一刻都不敢懈怠。好在她跑酷的本領還是很強的，跨越枯木枝和荊棘的速度比那五個人快了一些，匆匆逃跑倒是將他們落下不少。
人。她需要跑進人羣裡，這是她最好保身的地方。
腦子裡飛速運轉，她立馬想起這附近有一所大學——澤華大學。
看了看後面追得難捨難分的人，顧長存嘴角揚起了邪笑，又砸下一顆煙霧.彈，一個翻滾就從欄桿處跳下，從草叢裡一路向下。
她得慶幸今天有這些霧氣爲她做了很好的掩護。
人來人往的校園裡正是上下課的高峰時期。
不少自行車和小轎車將通道堵得死死的。
顧長存跑得有些虛脫，她艱難地趴上小賣部的窗口對裡面織毛線的阿姨道：
“阿姨，來瓶水。”
阿姨見她滿頭大汗還氣喘吁吁的，便好心地給她打開了礦泉水瓶蓋並遞給她，揶揄道：“小姑娘跑那麼快做什麼。十點鐘的課還有十分鐘呢，難不成去搶那個顧教授講座的前排，那你可去晚了。”
“阿姨我問一下，哪裡人比較多啊。”問完她謹慎地看了看周圍，眼尖地發現那幾個黑色西裝的人已經從馬路的另一邊疾步走過來了。
“就是那個顧教授的講座啊。在會堂裡，好多女學生都來問過了，你往這邊走，再左拐就到了。”阿姨好心地給她指了指路。
顧長存感激地道謝，付了錢後快步往會堂方向走。
因爲害怕與疲憊，走在人羣裡的她腳步甚至打起了飄，有些紊亂，但她悲劇地發覺身後那些穿西裝的人的腳步更快也更近了。
她需要緩緩。
她平靜地轉過身停住，冷冷地看著他們。
那些黑衣人有些不明白她怎麼就面對他們停下了，但在這裡他們不敢直接拿她怎麼樣。
兩方短時間地對峙了一會。
只見下一秒顧長存狠狠擲出手中的礦泉水瓶，裝有大半瓶水的瓶子被砸出去，並且準確無誤地擊中黑色西裝們的首腦。
她在心裡暗暗爲自己喊了個“yes”，而後幾乎是狂奔逃離現場。
“給我追！”
被砸中腦袋倒在地上的首腦怒不可遏地喊了一聲，其餘的黑衣人扶起他後快步奔跑起來。
學生們還沒見過這陣仗，紛紛退到一側躲避，於是本來就很亂的交通更亂了......
咚......咚......咚......
這是顧長存的心跳聲。
安靜的會堂裡，顧長存幾乎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心亂如麻但又覺得內心平靜得可怕，她的思想一片空白。
此刻，她正坐在最前排的一個角落裡，就在門邊上。因爲她進門時發現只有這麼一個地方空著，而且椅子還是壞的。
於是她一雙虛軟的腿雖不住地顫抖，但她還是強力支撐自己端正地坐著。
旁邊還有學生好奇地看著她。
她苦著臉用眼神示意他們不要那麼關注自己好不好，雖然她的樣子有些神經，但是這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但是很悲劇，“柔弱”的小眼神被無視了。
不過一會，密密麻麻的窸窣聲在安靜的會堂裡響起。
顧長存身旁的兩個小姑娘開始交頭接耳，面上看起來很興奮。
“教授來了，快看，顧教授！”
“還是好帥啊啊！如果不是學校規定不準師生戀，我就追他了。”
“......”
似乎是很想分享看見心愛之人的喜悅，其中顧長存身邊的小姑娘找她搭話：“嘿，你是什麼系的。我敢保證這裡大半的人都是從各個系裡翹課來聽教授好不容易開的講座的。”
“我？啊，哦，我是醫學系的。”她胡扯了一個。其實也不是胡扯，只是最近調查的一個人正好是一個醫學系的教授。
不對......顧教授，不會是顧玄瞑吧！而且這個人也是澤華大學的......那麼巧？
“不跟你說了，他來了來了！”
旁邊的小姑娘激動地彈了彈，顧長存差點一個沒坐穩摔進椅子裡。
只見另一側的門內徐步走出一個挺拔的身影，他在一衆女生的尖叫裡氣定神閒地緩緩走上臺階，而後在臺上面對大家坐定。
女生們紛紛像是長頸鹿一樣地擡頭，對他所在的地方望眼欲穿。
與一衆長頸鹿形成強烈對比的則是顧長存。
她現在並不想看見顧玄瞑的美顏，而想要深深地將臉埋入衣領裡。因爲她前面正有四個異類在用目光掃視著在座的學生。
顧玄瞑似乎是發現了這邊的異樣，輕描淡寫地將眼神投射過來。
“請同學們放下手機、坐正身體，還有請無關的外部人員都出去。”他淡漠地看著那站在前排地方的四個“異類”。
四個異類被當衆“點名”，有些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臺上的人，但他們還是放棄了茫茫人海里的繼續搜尋，打算從另一側門出去。
顧長存見此深深吐出一口氣，站起來立馬從進來的門出去，剛剛走出門卻被另一個身影給堵了回來。
是那個......首腦。
她腿一下子就軟了。她一步一步向後退著，而那個首腦則一步一步逼近。
顧長存感覺到有那麼一絲絲的絕望，她心裡暗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