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
“……”
夢境變得越有來越不靠譜。
或者說有這猥瑣道人地方,從來都不會有多靠譜。
阿修羅界是啥?
那是傳說,虛無縹緲。
那阿修羅界的變遷恍如神話,那弒天更不可想象,把天吃到肚子裡就簡直是癡人說夢話。如果這是夏侯那痞子的夢境,恐怕這猥瑣道人已經被他打成豬頭。可餘悠然似乎知道某些真相,對猥瑣道人所說的不曾提出過任何否定,有的只是疑惑。
雲霧再次漸漸起伏,陷入沉思。
輕飄飄霧絨就像是太虛最原始的混沌。
過了許久,雲霧裡方纔重新傳出餘悠然的蒼冷嗓音…
“修者修行乃逆天而爲,王境之前以凡胎鍛鍊體魄,領略大道規則,從而突破肉身桎梏。王境之後便需從大道中吮取道息,以道爲基從而突破法則桎梏,這無疑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噬天。可我世已存在數十萬載,修者能人輩出,爲何天道依舊牢固?”
“哎,已經不再牢固了…”
猥瑣道人似有感觸長吟一聲,顯露出少有的悲色。
他彎下腰用浮沉輕輕撥弄開腳下的雲霧,雲霧後露出山河萬里。
山河間有燕雀飛,有麋鹿跑,亦有猛虎臥,百獸安然。
“我輩修行確實是另一種形式的噬天,只是我們噬天的形式比之阿修羅界更溫和些,而且我們的世界比阿修羅界更曠闊萬倍不止。但再溫和的掠奪經過無數歲月的疊加,即便滄海也能枯竭。
君不見,恆古時期,魔神兇獸無數。洪荒時代,亦有女媧伏羲等通天上神輩出。可再後來呢?天道末法,仙源乾涸,道果再難結。到了你們純陽呂純陽的時代,天地間能登仙者已不足巴掌之數。待我與如來證道時,道果更百年只結一枚。而如今,天道崩損連聖人都無法再誕生了。”
言語蘊有幾分悲涼,含有幾分苦澀。
就像看盡世間紅塵事的耄耋老人發至肺腑的牢騷。
“末法時代,仙源枯竭,會引發什麼後果?”餘悠然問。
猥瑣道人意味深遠地搖搖頭:“天機不可泄露,該知道的時候你們自然會知道,這是你們這代人的責任。”
“我們的責任?”
餘悠然更加感覺得疑惑:“那你呢?”
猥瑣道人笑一笑:“你不是說我不是天機麼?”
餘悠然似乎也覺得這個說法不貼切,再補充說道:“我說的是真正的天機菩提。還有如來、呂忘生、謝雲流,更甚至是呂洞賓、伏羲、軒轅那些已經登仙羽化而去的仙人。他們現在哪裡?”
笑容收斂,猥瑣道人隨之苦色更甚。
低著頭看著腳下的山河萬里,感觸說道:“其實,世人都理解錯了仙的含義。所謂羽化登仙,其實就是圓寂,你也可以理解爲他們是到了另外一個更高層面的世界,因爲進去便再沒人能出得來。除非…”
猥瑣道人話說半句便忽然停嘴不言。
可餘悠然卻直接拿過話來,道:“除非像菩提和如來那般,在仙界自損修爲,脫胎換骨以涅槃重生。所以,菩提和如來證道數百年誰都不願意再更進一步羽化飛昇。”
“哦?”
猥瑣道人顯得很詫異,但他瞬間就釋然了。
有些事情可以瞞住許多人,但若有思路提點便瞞不住某些人,餘悠然便是那某些人之一。
“你的算力,比我想象中的更高緯度。”
“無需算卜,世間早有傳聞,如來造化西方極樂,菩提遁出六道臥蓬萊,便都是爲了躲劫。”
“呵…”
猥瑣道人不置可否地悶笑著搖搖頭,然後又擺了擺手:“罷,這事情你沒有深究的必要,我們自哪裡來將到哪裡去,我們自曉。但你們現在更需要認真對待未來,且責無旁貸。”
“未來會發生何事?”餘悠然問。
猥瑣道人提起浮塵又掃了掃腳下的雲霧,雲霧歸攏遮擋去腳下的山河壯麗。
“未來就是天機,天機便不可泄露。”話說著,猥瑣道人神秘地掃眼四方,忽轉話鋒深意說道:“但我想,你應該可以自行演算得到。”話罷,猥瑣道人挺直腰桿,更加神秘地笑問道:“你的名字是我給起的,你可知道其中深意?”
“……”
雲霧稍稍變得安靜了,天地間再沒有一絲聲音。
夢境延伸至此,猥瑣道人自始至終都在以蓬萊仙人的身份自居,但和夏尋一般餘悠然也同樣不相信眼下這道人就是那蓬萊仙人。但也和夏尋不一樣,餘悠然始終都只是在默默地否定著,不曾對此有過多少深究,甚至還隱隱有著些默認的意識。
雲霧緩緩悠悠隨風盪漾…
夢裡沒有風,風始於內心的感觸。
過了好久,餘悠然纔回答道:“餘悠然。”
猥瑣道人點點頭:“恩,餘悠然,且珍惜。”
“先輩留給你們這代人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而你作爲這場浩劫最關鍵的存在,能有的時間就更少。所以,我爲你取名餘悠然,將你託付給小天罡,便是希望你能在純陽的冰雪裡尋找到餘生的悠然安樂。”
餘悠然不解問:“爲什麼?”
問題很含糊,但猥瑣道人很清楚這個問題的根本,回道:“因爲,他們已經來了。”
“在哪裡?”
“……”
猥瑣道人深意地笑了笑,但沒再回答這問題。
他挽起拂塵,用蟠杖墊了墊腳下飄渺的雲霧,然後轉身便往來路走回。
“且慢。”
眼看著猥瑣道人要走,餘悠然當即制止:“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猥瑣道人腳步未停,只是緩下三分,餘悠然緊接著問道:“我是誰?”
猥瑣道人緩步走入虛空,背對著雲霧,緩緩道…
“你是天機,不可泄露。”
“莎…”
道人的回答依舊是那般模棱兩可,像是答上了也像是在刻意隱瞞。但無論怎麼理解,這個答案都能得到解釋。當然,解釋是否完美便得另當別論。話說完,猥瑣道人漫不經心地輕輕揚起旗蟠,“莎”的一陣微顫,一縷若有若無的微風隨之由殘舊的旗布順著弧度劃開。
微風漸漸越大,如冬去春來的第一縷迎陽而生的春風。它柔柔地吹過蒼白的雲霧,將雲霧吹散。耀眼的光芒從稀薄的霧中穿透而出,一道兩道百道千道,數不盡的燦爛光束逐漸將整個世界照耀的璀璨。
茫茫空白,光芒燦爛,世界也隨之變得暖和…
就在這時,餘悠然的腦海忽然感覺得一陣刺疼。
那是像被刀割肉般,源自心窩自的疼痛。
餘悠然猛睜開眼睛…
“你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