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凌霜的閨閣已經(jīng)被收拾得無比舒適,她的貼身婢女小菊早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在用薰香薰?jié)M了整個屋子,每一個角落都仔細(xì)薰過,整個過程一絲不茍。
收拾完畢,她站在房門前開始耐心的等待葉凌霜。葉凌霜不僅是她的主人,更是她的親人。她當(dāng)年家境貧寒,恰好母親得了重病,父親無奈,只好狠起心腸要把自己賣掉。她跟著父親站在大街上,頭上被父親插了草棍。很快,一個買主走了過來,五十個銅錢和父親達成了共識,然後毫不客氣的拽著她就走。父親雖然不捨,但只能流著淚看著,毫無辦法。她的哭聲剛好被路過的葉凌霜聽見,葉凌霜不僅將她重新買了回來,還將她安排在自己的房裡做婢女,準(zhǔn)許她年節(jié)和自己的親人見面,還親自找人治好了她母親的重病。從那以後,不管是她的家人還是她,都將葉凌霜視作恩人,對葉凌霜忠心不貳。由於年紀(jì)相仿,再加上葉凌霜天性疏闊,兩個人更是親如姐妹,親密無比。
“癡心的丫頭,是不是等我呢?”葉凌霜大步跑了過來,一邊擠眉弄眼,一邊熟練地摸了摸小菊嬌嫩的臉龐。小菊嚇得一邊用手格擋,一邊緊張地四下張望,確定沒人以後她輕輕地的打了葉凌霜一下:“我說八小姐,你能不能改掉你這輕浮的毛病?你不想嫁人我還想嫁人呢!你成天這麼一身男裝打扮,見到我就動手動腳的,不知道的還以爲(wèi)我要給你作通房丫頭呢!”
“臉紅了!”葉凌霜故意打趣她:“哎呦,你這通房丫頭我可無福消受,我怕阿成哥哥跟我拼命。”她說完轉(zhuǎn)身就跑,小菊在後邊氣得咬牙跺腳:“五爺也真是的,也不說管管你,就任由你這麼野成性了。”
碩大的澡盆裡,葉凌霜的雙腳不停的踢打著,微閉著雙眼,滿臉一副舒適無比的表情。小菊看著葉凌霜白皙的皮膚,黑如瀑布的頭髮,心裡不由得暗暗嘆氣,八小姐和平常的閨閣女兒並無二致,怎麼平日的所作所爲(wèi)比一個男人還顯得疏狂。她拿起細(xì)布,仔細(xì)的爲(wèi)葉凌霜擦拭皮膚,微微燙紅的皮膚是那樣的細(xì)膩。葉凌霜忍不住由衷的感嘆:“還是家裡舒服!”隨即真誠的拍了拍小菊的手臂:“受累了!”
小菊白了她一眼:“知道我對你好以後就少捉弄我!”
“嗨,你可真是的!小氣鬼,我那不是喜歡你嗎?”葉凌霜脫口而出。
小菊氣不過,也學(xué)著葉凌霜的樣子撫摸著葉凌霜的肩頭,由衷的感嘆:“看看我們八小姐,這膚如凝脂,發(fā)如墨汁,面若桃花,這也不知道將來哪家的公子有這等豔福!”
葉凌霜頓時一激靈,揮手打開小菊的手,眼神裡滿是戒備:“你給我躲遠(yuǎn)點,臭丫頭!這跟誰學(xué)的竟然這般猥瑣?”
小菊哈哈大笑:“跟你呀!來,讓奴婢來給你搓背!”
葉凌霜撩起水就潑:“用不著,你離我遠(yuǎn)點!”
小菊笑不可支:“奴婢可不敢離你太遠(yuǎn)了,太遠(yuǎn)了怎麼伺候您吶。”隨即也撩起澡盆裡的水潑向葉凌霜。葉凌霜手腳並用,兩個人笑鬧成一團。
“那幾位最近又有什麼動靜?”已經(jīng)換上了女裝的葉凌霜平靜的發(fā)問。
小菊把她聽到的消息如實彙報:“大爺還算老實,只是火氣越來越大,每天尋著機會的打人罵人,咱們安插在他屋裡的秋月已經(jīng)被他打了好幾回了;秋月都有點兒撐不住了,跟我說了好幾次了,讓我跟您說說,她還是回來吧!”
葉凌霜嘆了口氣:“她回來誰去?她算是夠機靈,在老大那邊這麼長時間沒被老大看破。不行再給她加點月銀吧,跟她說,我知道她不容易,只是眼下沒有合適的人選,等我找到合適的人選就把她換回來。這段時間還是讓她多上上心。”
“我知道了。”小菊繼續(xù)彙報:“二爺還是那樣,每天吟詩作畫,看起來好像與世無爭的樣子。但是隻要三爺一去,二爺就想辦法支開身邊的人,跟三爺單獨說話。其實明面上是三爺想要您和五爺?shù)拿潜翅岢鲋\劃策甚至買通殺手的銀子,二爺可沒少參與。還有大小姐二小姐,還是老樣子,除了穿的花蝴蝶似的帶著兩個姑爺回來吃吃喝喝,就是炫耀自己的孩子如何如何聰明,那幾首詩我現(xiàn)在聽了頭都疼。”她皺眉苦笑。
葉凌霜淡然一笑:“這些都無關(guān)緊要,你要是受不了就想想阿成哥哥。”她神色一緊:“聽沒聽說老三這回又找的哪路高手?”
“據(jù)三爺那裡的淺翠說,三爺這回可沒按常理出牌,好像喊中了七隻龜,也不知道喊那麼些烏龜幹什麼。八小姐,他不是又想給你下毒吧?還是想搞什麼邪術(shù)之類的?你可千萬要小心!”她滿臉關(guān)切,神色緊張。
葉凌霜本來聽她說喊中七隻烏龜一時有些糊塗,不過片刻之間她就心下雪亮,原來是漢中七鬼。這漢中七鬼是近年來江湖上有名的殺手,他們不問出身,不論是非,只要銀子給的多,除了皇帝,他們可誰的買賣都敢接。她的心裡一陣陣心寒:“葉老三,我們也算是手足至親,你就這麼不顧手足之情想要我和五哥的命嗎?”十年了,她和五哥多次遭人追殺,要不是姚叔所帶領(lǐng)的鏢師防護嚴(yán)密,她和五哥恐怕早已命喪九泉了。記得十二三歲的時候,她的穿雲(yún)掌已經(jīng)小有成就,那時候她氣憤不過,想要手刃三哥,給五哥出氣。是五哥攔著自己,堅決不讓自己去以下犯上。五哥說了,三哥可以不仁,他們不能不義。爹讓他當(dāng)家就是因爲(wèi)他顧全大局。如果自家手足相殘,勢必會引起家族動盪,自家的名譽受損,那葉家的生意自然會受到連累。所以這些年來,他們只能見招拆招,處處忍讓。可是他們,卻依然步步緊逼,步步殺招,這種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盡頭。她看著小菊緊張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更不想讓小菊跟著擔(dān)心,便故意逗她:“你考慮的也有道理!那你趕緊跟阿成哥哥說一聲,最近廚房裡的飯菜一定要當(dāng)心,只要跟烏龜有關(guān)的,一律不準(zhǔn)進食。”
小菊趕緊點頭:“行,我這就去說。”剛剛擡腳要走,卻看見葉凌霜伏在牀上笑的渾身起伏不停。她這才明白,葉凌霜又在拿他消遣。她氣的連連跺腳:“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這份閒心?”
葉凌霜慢慢爬起來,趕緊賠禮:“行了,別生氣了,不跟你說笑了。你去跟阿成哥哥說,讓他挑幾個機靈的小廝,把那幾位爺身邊的人換一換,把秋月和淺翠還有其他的那些丫頭換回來。畢竟她們整天提心吊膽的也不容易。要是哪天被那幾位爺發(fā)現(xiàn)了,恐怕他們小命不保。我畢竟不能整日看著她們,要是她們有個閃失,我就對不起她們對我這份忠心了。”
小菊這才轉(zhuǎn)怒爲(wèi)喜,白了葉凌霜一眼:“難爲(wèi)你還不忘正事。”
二
葉宏鳴和葉宏嶽正在花園散步,兩個人看起來心情頗好。葉凌霜迎面走了過來,滿面春風(fēng)的打招呼:“二哥三哥,這一大早上好有興致!”葉宏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葉宏嶽習(xí)慣性的掛上笑容:“八妹也好興致!昨天剛剛回來,也不說多睡一會兒。”
葉凌霜手上暗暗用勁,一掌劈開了身旁的石頭,然後翻過手掌,穿雲(yún)掌的掌風(fēng)捲起石頭向?qū)γ娴拇髽溆嬖胰ィ髽鋺?yīng)聲而斷。她面不改色,淡然的說道:“本來我是真想多睡一會兒,可是這些鳥兒真是太鬧了,打擾了我的清夢。只能起來把它們趕走。”
葉宏鳴氣急敗壞:“你個野種,那樹上的鸚鵡是我花了大價錢買來的,你竟然給打死了。”
“三哥,我這可叫著三哥呢!您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出身,這麼大年紀(jì)竟然還是這麼不懂人事。”葉凌霜伶牙俐齒,神色不變。
“老三,幹什麼?不過就是一隻鳥兒,能抵得上咱們兄妹之間的情分嗎?”葉宏嶽一貫用他那友愛兄長的身份說話,因爲(wèi)他心裡明白,今時今日的葉凌霜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孤苦無依的小丫頭了,不論是心機還是本事,這個蠢貨葉老三都不是葉凌霜的對手。出於私心,他表面上對葉凌霜一直是表面上恭維,背後卻幫著葉老三爲(wèi)虎作倀。
葉宏鳴無奈,只能恨恨的白了葉凌霜一眼,扭過頭不再搭理葉凌霜。
葉凌霜攤開右手的手掌,一隻鸚鵡騰空飛起。葉凌霜面帶笑容,意味深長的看著兩個哥哥:“二哥三哥,小妹魯莽,但還不至於跟禽獸之流過不去。但是它們也莫要招惹我,我可沒有那麼好的耐性。要是他們一直招惹我,那我想要它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不是不可能。”她收起笑容:“三哥,這十年來還真是感謝你煞費苦心,我和五哥的日子過得是熱鬧非凡。你最好收斂點兒,我可沒五哥那麼好的性子。不管是春秋冬夏,我隨時領(lǐng)教。”說完瀟灑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葉宏鳴恨得咬牙切齒:“野種,你也囂張不了多長時間了,到時候我讓你挫骨揚灰!”
葉宏嶽拍了拍葉宏鳴的肩膀,語氣溫和:“老三,爲(wèi)人做事還是穩(wěn)重一些的好,切莫那麼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