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走了半個小時,拐進了一條小路,見得一些燈光,由微弱變得明亮。房子是典型的藏家建築,破舊了些,但終究是今晚的希望。
下了馬,男子走過來,把李尋抱下馬。門口迎過來一個十八九歲的藏家少年,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裡卻很平靜,臉肉嘟嘟帶著些高原紅,對男子說了句藏語。幾句交流過後領著進了院門,又迎來一個藏族阿媽。
“姑娘,你來這裡嘛。”
帶著藏族人說話的口音,阿媽示意李尋過去。欣喜終於有個人會說漢語,仔細看看,那是幾間簡樸的屋子,有些破舊,但還是很整潔。踉踉蹌蹌走過去,又看了一眼帶她回來的那個男子,他在門外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姑娘,你來這裡坐下。”
“阿姨,這是什麼地方?”扶著脫臼的手臂強忍著疼痛坐下。
“這裡是落日刻,屬於白玉縣。我們這個地方偏僻,像你這樣的遊客是很少的。”
這邊說著便拿了一瓶草藥膏子,給李尋膝蓋上的傷抹了去。“你的手也有傷?”
“阿姨,你們這附近有醫院麼?我的手應該是脫臼了。”
“醫院在白玉縣城有一家,離這裡也有三十來公里,而且路不好走嘛,來回要走一天,你的手嘛給我看看嘛。”
阿媽一隻手擡著李尋的手腕,一隻手摸索了一下不能動彈的手臂:“你是怎麼傷的?”
“追大巴車的時候摔了一跤,行李也......”
沒等說完咔的一聲響,一股疼痛從手臂竄到頭頂,讓人感到呼吸都困難,再看看手臂,似乎能用上力了。
“阿姨,你還會正骨啊?”
“我們這個地方條件不好,一般有什麼病痛,都自己解決,實在不行,有條件的纔去縣裡的醫院。這裡也沒有旅店,你就暫時在我家住,去縣裡的車一個星期有一趟嘛。”
道謝之餘,慶幸之餘,又有些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遇到有人家願意收留,還沒說錢的事,真的是自己近一段時間以來少有的走運。也盤算了一番走的時候能給點什麼作爲回報。好在行李丟了手機還在,之後可以去縣城兌了錢來表示感謝。
阿媽一邊收拾著,一邊拿了酥油茶和糌粑說道:“你的手暫時這幾天不要用力,恢復得快嘛。” 點頭接過道謝,略鹹的味道夾雜著酥油的香氣,雖然是頭一回喝有些不習慣,但是一股莫名的溫暖與舒適涌遍全身。
一邊喝茶,眼光落到了門外,送李尋回來的那個男子似乎在外面規整了半天,拴好了馬,夜燈掛在窗邊,自己坐在一塊石頭上。旁邊地上放著一個陳舊斑駁的壺,裡面應該也是酥油茶,昏暗中冒著熱氣,肉嘟嘟也坐在他的對面,手裡捏著糌粑,各自吃著,不時聊著幾句聽不懂的藏語。
“阿姨,剛剛帶我回來的,是您的兒子?“
“那是我的二兒子,達瓦。小的那個是小兒子,巴桑。還有一個大兒子多吉,纔剛去了舅舅家借牛藥,明天能回。”
“他們都不會說漢語嗎?”
“達瓦基本不會,只少少一點嘛。明天我們要出去給病了的小牛治病,你有什麼可以找巴桑,他讀過高中,會說漢語,也會認字。”
阿媽安排李尋睡下,自己去了另一個屋,各自熄了燈,終於可以躺下了。混亂的思緒又在黑夜中涌了上來,白天的諸多畫面在腦海裡胡亂穿插,夾雜著這段時間以來的陰鬱情緒,不覺竟胸悶氣短,一股恨意又浮出來。側身躺著,一片寂靜,兩眼望著玻璃窗外,有點恍惚,也不確定是頭暈還是頭痛。月還是明,夜依然黑,只有窗邊的夜燈,微微弱弱,固執的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