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藉著月色,黃莫依看清,來人是個男子。
他身形挺拔,一身暗紅色長袍無風自動。墨色長髮束起一縷,斜插了枚玉簪,其餘隨意披散在身後,灑脫中又帶著幾分放蕩。
即便隨意往那兒一站,也讓人無法小覷。
他明明腳踩花枝走來,卻像踏著翻滾的雲海,帶著磅礴的氣勢步步壓下。
他相貌極美,五官俊朗到令人窒息,但黃莫依不敢去欣賞。這人臉上雖沒有任何表情,卻讓人本能的覺得恐懼。
黃莫依想逃,奈何身子像不是自己的,半點動不得。她好像被人強行摁進了冰水裡,喘不上氣來不說,還冷的全身發麻,周身血脈都像被凍住了。
一股殺氣瀰漫在四周,讓她生出從未有過的恐慌和害怕,她貪戀地看著這片花海,任命的閉上了眼睛。
同一時間有聲音在頭頂響起,“哪個峰的?”在他的威壓下還能如此鎮定,玄蒼收了威壓,忍不住開口問了聲。
在他開口的瞬間,黃莫依覺得終於能呼吸了。
這是被當成自己人了?也是,她身上穿得可是守衛的衣服,連發型也只是簡單的束起。
但她並沒有因爲這個誤會而放下心頭的惴惴不安,相反,更加的警惕。
她酷酷地擡起腳,腳尖點了點地面,略帶驕傲的答:“就這裡啊!怎麼樣,我厲害吧!”她這回答算是投機取巧,也不知道能不能矇混過關。
一個偏遠分教的弟子而已,至於嘛!玄蒼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創始人有點飄飄然。
剛剛他正在收拾那羣不聽話的徒子徒孫,就感到一絲天地威嚴,細細感應,竟是此地出現異相,他追隨而來,就看到撒歡兒的小丫頭。
要不是她身上的弟子服,他還以爲,她就是那個逃跑的女人。
既然是恪山的,想必也是被異相吸引過來的吧,小丫頭,還挺聰明的。
“你師承何人?”也不知道是誰,撿了這麼個便宜徒弟,看著挺機靈,怪招人稀罕呢。
聞聲,黃莫依兀地擡頭,對上男人的雙眼。
他眸色深沉,看似無波無瀾,然平靜的臉上,那發自骨子裡的狂傲囂張、唯我獨尊的氣勢,狠狠衝撞到黃莫依的眼裡。
她本能的嘿嘿傻笑幾聲,兩手來回揉搓,這是她害怕時下意識的動作。
“我新來的,尚未拜師,我五靈根,我……”聲音委屈又怯懦,最後說不下去了。
誰都知道,修仙嘛,最好的料子當然是單靈根了,雙靈根次之,三四靈根少有大成,五靈根純屬廢柴。
即便她們南山門這個小門派,也因爲她是五靈根只能當外門弟子,也沒有師父來教導。
現在說起來,頗有幾分真情流露。
玄蒼髮現,剛纔還亮得發光的一雙眸子,一說起這個,突然暗淡了下去,好像晴朗的天空,突然蒙了層灰布,讓人覺得還怪不舒服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丫頭確實靈根斑駁,不是修行的好料,估摸著是那幫孫子看小姑娘長的水靈,給騙進來的。
這麼一審視,剛散開的疑雲似乎又厚重了些,其他人都沒發現,就這個五靈雜修,能感到異相?
正想探個究竟,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聲音由遠而近,很快就從黃莫依身後的方向涌出一羣人。
一個青衣人御風落在最前面,拿劍指向兩人,“什麼人在那裡?”
黃莫依嚇得一個激令,扭身就發現兩人已經被上百人堵住,而且每個人的修爲她都看不透,換句話說,是個人的修爲都比她高。
她閃身躲在玄蒼身後,小爪子緊緊抓著他的長袖,只在他身後探出個小腦袋,“他們肯定是來抓我的,我,我把這裡弄壞了。”
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她瞟了眼塌下去的花田,又偷偷睨眼玄蒼,腦袋耷拉著,漂亮的大眼睛溼漉漉的,好似快要哭了。
“怕什麼!”玄蒼輕喝一聲,小丫頭膽子可真小。
他擡了下袖子,被小爪子攥的太緊,沒擡起來,便換了隻手微微擡起,看向衆人的樣子,就像九五之尊接受朝拜般,“何事?”
他說話之時,還稍稍用威壓壓了下,衆人只覺被人按著腦袋,擡不起頭來。
青衣用力擡著眼皮,看清了那人暗紅色長袍上,由天蠶絲織就著蒼神教標識。這也是來喝喜酒的大佬吧,他怕是還不知道夫人逃跑的事情呢!
於是他雙手做揖,規規矩矩行了一禮,“回大人,夫人不見了,我等正在全力尋找!”
黃莫依身子一抖,連帶抓著的袖子都被扯了一下。
在玄蒼瞪過來的同時,她連忙探出腦袋,衝著青衣吼:“夫人不見了不去找,跑這裡幹什麼,難不成你們想說大佬長的雌雄莫辨,被你們誤以爲是夫人嗎?”
大聲吼完,她還小聲嘟囔,“氣死我了,這羣不長眼的東西,大佬您長的雖英俊不凡,可也陽剛十足,怎麼就被這麼誤會了。”
說這些話時,她心跳如擂鼓,大佬千萬別識破。
玄蒼:……
他當然知道所謂的夫人不見了,還是在他眼皮底下跑走的,他還追來著,大概是她修爲太低走得慢,而自己跑得太快,所以,沒追上。
抓人的事,交給這些徒子徒孫做就行了。只是,在小丫頭手抖的時候,他腦海閃現出什麼來,結果她一頓吼吼,又忘了。
小丫頭看著挺機靈的,只是這張嘴……這些人明顯是來花田找人的,被她一說,就成了自己雌雄莫辨了。
玄蒼眉頭擰起,有些不悅。他怒目瞪著著一衆弟子,越瞪,就好像在他們心裡,自己真的雌雄莫辨了似的。
心裡來了氣,聲量就提高了幾分,“傳本尊令,抓住那賤人,殺無赦。”
“是!”所有的弟子齊唰唰跪下,大聲迴應,氣勢直擊雲宵,更重重擊在黃莫依的心上。
殺……無赦!!!
這男人夠狠得啊,她嚇得都不敢抖了,也不知道手裡攥著的袖子是鬆開還是不鬆。
而跪在地上的青衣,更不輕鬆,他邊擦額頭上嚇出的冷汗,邊加快起身速度。
敢自稱本尊,定然是他們教主。
早就聽說教主有龍陽之好,他眼神掃過滾塌了的花田,還有藏在教主身後的小弟子,實錘了啊。
怪不得教主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好,人家正你儂我儂呢,突然被打斷,誰能心情好?
他正怕著,就聽見有不要命的小弟子低聲討論起來。
“果真是龍陽之好,你看教主邊上的小弟子。”
“玩得可真開,就在這兒!”
玄蒼修爲高,聽力好,這些交談豈能瞞得過他的耳朵。
他向來隨心所欲,從不再乎別人的看法,什麼誤會不誤會的,別人愛怎麼想怎麼想,他才管不著。
可眼下,竟然還有人討論他們剛纔是怎麼做的,“做什麼!”他忍無可忍,怒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