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wèi)自知大事不妙,遂即朝天上射出一個信號彈示警,召集大隊人馬追趕。
落小醫(yī)騎馬上前迎出幾步,詢問道:“怎麼會被發(fā)現(xiàn)?”
“那頭畜生眼尖!”劉奉夾了夾馬腹,越過落小醫(yī),衝向前去。
左清居和落小醫(yī)也策馬急行,趕上劉奉,緊握長槍的左清居時不時回頭觀望,瞥了一眼劉奉,安慰道:“放心!有我在,這幫嘍囉傷不著你們。”
雖然在晚上,但是左清居依然能在微弱的月光下看到落小醫(yī)的清秀相貌,於是面帶微笑,毫不掩飾對落小醫(yī)的喜愛之情說道:“千書可真漂亮!”
落小醫(yī)真名落千書,只是在銅鍘關這麼叫她的人很少罷了。落小醫(yī)沒有理會左清居,自顧自的在一旁趕路,果然和劉奉在一起的人就沒有好傢伙。
直到天微微亮,一陣涼風吹過,徹夜奔襲的三人走到一片樹林停下歇息。劉奉鬆開繮繩,翻身下馬,看著瞬間輕鬆的夥計啃著林間的乾草,微微一笑。
落小醫(yī)掏出一片錦織手絹擦拭掉臉上的灰塵,又彎下她那纖細蠻腰在藥筐裡翻找出幾張麪餅和兩個水囊,分給劉奉和左清居,身著一襲素衣的落小醫(yī)宛若出水芙蓉。
劉奉惦記母親的病情,哪裡還吃得下東西,只接過水囊,掂量了幾下後,喝了兩口。不知道前面的路是什麼樣,水還是要計劃著喝。劉奉故意選擇了離二人較遠的位置坐下,他要好好想一想這幾天發(fā)生的事了。
遠的不想,就說眼前的落小醫(yī),自己掌管西北營州的信息黑市,竟然一點也不知道她是藥仙嶺的人,突然自報家門,又爲了什麼?身後還有朝廷的追兵,寧朝已經(jīng)亡國五年了,當今在位的皇帝老兒該是多麼氣量狹小,容不得人,竟然連他這樣和皇族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都要殺掉。
劉奉用力握緊右拳,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受傷的手臂正在好轉,或許是因爲那條金龍的緣故,在他看來,也只有這一個解釋。
左清居躺在地上貪婪地享受著麪餅帶來的飽腹感,轉頭看到劉奉獨自在一邊發(fā)呆,便滾到他的身旁,將撕下來的半張餅遞給劉奉。
“奉哥,吃點東西,這麼餓著,別說救你娘了,還沒等走到藥仙嶺,你就該餓死了。”
劉奉接過左清居遞來的麪餅,輕聲道謝。
稍作休息後,劉奉向北望去,隱約看見大路上有一隊人馬朝樹林追來。
劉奉連忙招手示意追兵過來了,三人上馬正欲離開,忽然從北飛來一箭射穿劉奉胯下的馬頭。
一箭飛十里,碎空作響。左清居勒住馬繮,轉身停在樹林中,“你們倆先走,我來斷後,看樣子後面有高人。”
劉奉只好與落小醫(yī)共乘一匹馬,即使落小醫(yī)不情願,也沒有別的辦法。陣陣清香撲面而來,奈何馬身太小,兩人緊挨在一起。雖說劉奉算得上踏遍花叢的老手,但是如今美人在側,劉奉卻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落小醫(yī)向前稍微挪動,儘量和他保持一點距離,劉奉則是臉上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最害怕氛圍突然安靜,安靜得只剩下心跳聲。於是落小醫(yī)結巴道:“那人能行嗎?”
“放心吧,他是我認識的江湖人裡最能打的,左清居十歲氣海生蓮,十三歲入倒山力境,是年輕一代少有的高手。”劉奉若無其事的說道。
落小醫(yī)大受震撼,吃驚道:“尋常武夫苦練十年不見得氣海中有蓮紮根,他就用了短短幾年的時間,完成了別人數(shù)十年才能達到甚至的境界,莫非是個天才?”
劉奉輕輕聳肩,頷首道:“他還真是。”
等到左清居再次趕上劉奉,已經(jīng)是正午時分。看著髮絲凌亂的左清居,劉奉選擇視而不見,這條路還長,這麼早就心生歉意,等以後要怎麼還?
漸漸追兵從身後消失,一行三人也鬆了口氣,劉奉凝神遠眺,感受著體內那股力量發(fā)出的升騰之氣,送達到經(jīng)脈的所有角落。忽然他發(fā)現(xiàn)上空總有幾隻黑鴉,在自己的頭頂徘徊,與黑鴉顯得格格不入的一隻黃白大鳥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裡。
左清居大叫一聲,“快看,白毛錦。”
劉奉擡起手臂,讓大鳥落下,和他預料到的一樣,又是老鐵匠的信。
劉奉仔細閱讀上面的消息,“小兔崽子,你把我藏在暗室裡面的養(yǎng)老錢全拿走了?等你回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另外,你娘已經(jīng)被我護送到關外的村子裡,你不必擔心。”
劉奉咧嘴一笑,振臂送走白毛錦。“您老人家的恩情,劉奉來日必百倍報答。”
沒了後顧之憂,就該專心趕路了。白天三人頭頂驕陽,策馬奔襲,晚上仍追星趕月,不曾懈怠。六日就出了漠北營州,早春的漠北黃沙漫天,走幾里路就會感覺被什麼東西抽了一個大嘴巴。頭頂烈日的照射下,人疲馬蔫。
所幸營州出好馬,昔日寧朝三大馬場中,最屬營州馬匹腳力不凡,可是再好的馬兒水草不濟,六天下來,也已經(jīng)累得不行。
劉奉翻身下來,牽馬前行,隱約見到從前方黃楊林過去,有一家客棧。三人大喜過望,加快腳步,走進客棧。
坐在客棧門口的掌櫃上下打量著牽馬而來的三個年輕人,利落起身,招呼小二過來牽馬。看人下菜碟的功夫早已爐火純青的掌櫃立刻滿臉堆笑道:“三位裡面請。”
在外面看起來很是一般甚至有些簡陋的客棧,裡面竟然別有洞天。無論是桌椅板凳、酒碟茶碗,都非常精緻考究。
劉奉挑選一處靠窗的桌位坐下,簡單的選了點酒菜,定了兩間客房。從打進門起,落小醫(yī)就刻意地壓低帽檐,躲在劉奉後面,劉奉有所察覺,低聲疑問道:“怎麼了?”
落小醫(yī)低頭不語,儘量藏在劉奉身後。三人吃過飯後,掌櫃走近索要飯錢,冷哼一聲,“三百文。”
“吃什麼了要三百文?怎麼不去搶啊!”左清居當即拍桌而起,大喝一聲。
瞬間引來客棧中其他客人注意,掌櫃輕蔑一笑,單手摸著下巴,舔舐起乾裂的嘴脣,幾個雜役聞聲趕來。
落小醫(yī)趕緊從懷裡掏出三吊銅板,遞給掌櫃,匆匆離席,回到客房。
劉奉瞬間明白過來不對勁,左清居也心領神會,仍然在桌上繼續(xù)吃著殘羹剩菜。等到一樓客人漸少,劉左二人才決定起身找落小醫(yī)詢問。
這時身後響起刺耳的聲音,“奉子,你讓洪大哥找到好苦啊!呦,左兄弟也在,哈哈哈哈……”
左清居順手抽出劉奉身後的長劍,轉身刺向洪壽田,劉奉向後退步,躲進櫃檯裡側。
一衆(zhòng)官兵如洪水般堵在客棧大門,只見洪壽田連連躲閃,一掌拍碎酒桌,木片紛紛朝劉奉飛去。
劉奉急忙彎腰蹲下,躲避飛射過來的木片,順手從櫃檯裡掏出幾吊銅錢。左清居一腳踹在洪壽田脖頸處,借力向後倒飛而去,長劍一甩,劍罡激盪震碎木片。
一旁的掌櫃緊緊捂住胸口,彷彿那一掌一腳都挨在了自己身上。氣急敗壞的洪壽田揮手讓官兵衝進去,捉拿劉奉。
“慢著。這裡是藥仙嶺的地盤,輪不到你在這撒野。”一個青衫白袍的的儒雅男子坐在一旁角落緩緩說道。
有身後衆(zhòng)多士兵撐腰,洪壽田高聲喊道:“就算是藥仙嶺,也得聽朝廷的話!”
青衫男子放下茶杯,緩緩起身道:“哪個朝廷?是亡國已久的寧朝,還是得國不正,謀權篡位的信朝?滾!”
“大膽!你……”未等洪壽田說完,青衫男子衣袖一揮,翻騰的氣浪將洪壽田震飛出去,嚇得洪壽田慌忙摸著身體各處,有沒有缺胳膊少了腿。
劉奉與左清居面面相覷,洪壽田這條癩皮狗追了這麼多天終於跑了,兩人迅速來到青衫男子身邊感謝。
“多謝閣下出手相助,不然我們就……”劉奉恭敬地謝道。
青衫白袍的男子拍了拍劉奉的肩膀,輕聲說道:“有人在你身上下了薰香,這種香一般人聞不出來,一些常年用草藥灌服的鳥類反倒對此種香很敏感。”
劉奉眉頭微皺,回想起那天在徐娘攤子上的洪壽田,不禁暗自咬牙,這該死的畜生,原來早就做了朝廷的走狗。這等賊人活在世上,以江湖中人自詡,還真是玷污了偌大的江湖。
男子繼續(xù)說道:“你們是千書的朋友?”
劉左二人同時一愣,心有靈犀的點頭肯定。
“我是千書的哥哥,我叫落千良。聽說您要來藥仙嶺求醫(yī)?請回吧,藥仙嶺,您進不去。”青衫男子溫柔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