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州城不愧爲大城市,這大大小小的藥鋪草堂加起來總共有幾十家。王天卓像個沒頭的蒼蠅一樣跑了半天,終於在天黑之前跑完了了所有的藥店,可沒有一點老頭的消息。眼下他是又累又餓,不過還好那一簍草藥賣出去了,一兩十五文錢,總共賣了一兩銀子。也不知是貴了還是便宜了,算了,管他的,還是趁著飯店還沒關門先去吃點東西。
王天卓來到一家飯店門口,剛要進去,突然想到這地方的物價怎麼樣還不知道,如果貿然進去吃一頓把這僅有的一兩銀子花完了,那以後該怎麼辦,保險期間還是買幾個饅頭湊合湊合吧!正好旁邊一位賣包子饅頭的小販還沒收攤,王天卓趕緊過去問道:“老闆你這饅頭咋賣的?”
“饅頭一文錢一個,包子兩文錢一個,最後一屜,賣完收攤。您抓緊嘞。”
王天卓緊緊攥著那一兩銀子,又問道:“那這一兩銀子是多少文錢啊?”
賣包子的小販擡頭看了他一眼道:“您吶要買就買,甭拿小的開心了!”
王天卓急道:“不是不是……那個我不是本地人,所以不太清楚……”
“笑話,不管本地外地都是一樣的,一兩銀子一千文。我說您倒是買還是不買,不買我可要收攤了,馬上要宵禁了。”
“買買買。”王天卓聽了,這麼一說自己現在就有一千塊錢了,吃一碗麪應該不過分,但往後餘生還是全然未知,也不要饅頭了,買幾個包子算了。
小販給他包子找了錢,王天卓急忙拿一個塞到了嘴裡,也不知是因爲餓還是什麼,只覺得這包子好吃的一批。
“對了,你剛纔說宵禁是什麼意思啊?”王天卓邊吃邊問道。
“我看您不是外地人,倒像個外邦人。”小販小聲道,“不瞞您說,自從新皇登基,就聽說這朝中不穩,而且這四周的國家也都虎視眈眈,所以才戒嚴了,每晚戌時三刻衙門的閉門鼓響了就不能在大街上瞎溜達了,否則一律按敵國奸細處理……”說到這小販突然停住了,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王天卓,慌忙收攤一溜煙跑了。
王天卓撓了撓頭,心想感情這一言不合就開溜是你們的傳統啊,怎麼每個人都這樣啊。不對,他不會是把我當奸細了吧,糟糕,他不會去報官吧!王天卓突然心裡一陣害怕,要是被抓了,那可就真的完蛋了。本來還想著今晚能住個客棧什麼的,眼下這情形看來只能露宿街頭了。
想著想著王天卓便開溜了,眼瞅著街上的人越來越少,看來宵禁也馬上開始了。王天卓急的滿頭大汗,四處搜尋能安全睡覺的地方,他看到街旁邊一個堆雜物的角落過去試了試還行,能湊合著睡。不過這好像有些不安全,容易被巡邏的發現。他又起身一直來到了一條大河旁邊,河邊的樹木草叢倒是個隱蔽的地方,但裡面會不會有蛇癩蛤蟆之類的,那可太可怕了。
王天卓正在糾結,就聽見一陣鼓聲響起,壞了,宵禁開始了,再找不到落腳的地方,恐怕巡邏官兵就要來了。王天卓急的團團轉,忽然發現不遠處有一座橋,有個橋洞剛好在水面之上。王天卓喜出望外,趕緊來到了橋下,不過走到跟前才發現這裡已經有人了。
一個胖乎乎的小孩正警惕的盯著他看,由於天黑,王天卓看不清他長什麼樣子,只是覺得大晚上的不回家一定是個可憐的小乞丐。他鑽到橋洞子裡,剛想跟小孩打個招呼,小孩卻下意識的和他保持了距離。
“來,給你吃。”王天卓盤腿坐下,給小孩遞了一個包子。
小孩一動不動,但王天卓卻聽到了他咽口水的聲音,肯定是餓了。
“吃吧吃吧,沒毒。”王天卓把包子硬塞到小孩手裡,自己也拿了一個吃了起來。小孩實在是受不了這誘人的味道,這才吧唧吧唧吃了起來。
王天卓把最後一個包子塞給小孩,滿意的靠在橋洞裡,舒舒服服的打了個飽嗝。看著意猶未盡的小孩舔著嘴脣,王天卓說道:“你也別怪叔……哥哥小氣,我也是一天沒吃飯了。”他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盯著黑漆漆的水面接著自言自語道,“我辦的年貨還沒來得及吃呢,就被弄到了這個鬼地方,還被人無情的拋棄。現在孤苦一人,無依無靠,也不知明天的路該往哪走,唉,我該如何是好啊!小孩你叫什麼……”
王天卓剛想跟這孩子聊幾句,卻發現那孩子已經呼呼睡去。王天卓笑了笑,像這種無家可歸的孩子,能吃飽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似乎就很滿足了。自己要是能像他這樣那該多好,想著想著,一陣倦意襲來,便也打了個呵欠閉上了眼睛。
京都,丞相府。
老丞相關禾正在屋裡踱步,一名身著青布勁裝的男子正在向他稟報著什麼,男子說完,關禾劇烈咳嗽一番,喃喃道:“唉,是我害了永寧王啊。咳咳……萬萬沒想到這羣人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膽敢刺殺先帝親兄,王駕千歲,簡直是喪心病狂,令人髮指。”頓了頓他又問道,“有天卓的消息嗎?”
“暫時沒有,不過王護衛武藝高強,想來應該是不會有事。”男子回稟道。
關禾搖了搖頭:“這次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如今永寧王已遭遇不測,想必天卓他也……要不然他是不會讓別人殺害永寧王的。”
自從王天卓跟隨關禾以來,整整十年,都跟他形影不離,每次遇到危機王天卓總能解決,他不僅有著高深的武功,而且頗具膽識謀略。這麼多年的如影隨形,關禾早就把他當做自己的親人一樣。如今王天卓下落不明,關禾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這樣,你再多派些人前往慶州,務必要找到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關禾緩緩坐下,暗自忖度,到底是何人下手,究竟是太后,還是祁涼,抑或是另有其人。如今朝堂之中,表面一團和氣,實則暗流涌動,到底還有多少人慾圖謀不軌,那些人是忠於皇帝的,這些都尚未可知,必須要查清楚纔可見機行事。自己雖然是先帝託孤大臣,但畢竟自己年事已高孤掌難鳴,這些人至今還沒有徹底撕破臉來,估計也是在等自己的大限到來。
耀國自先祖趙闔橫掃天下,建國數百年以來,都是國富民強,兵甲百萬。周邊小國更是年年來朝,無有不從。如今耀國一帶雄主武帝突然駕崩,內憂外患接踵而至。朝中暗流涌動,紛紛開始覬覦帝位。周邊個小國部落也蠢蠢欲動,意圖瓜分。
在朝中分爲四股勢力,一是太后爲首的程氏外戚,負責皇宮安全的護龍衛便由太后親弟弟程文飛統領。程文飛爲人陰鷙狠辣,行事不擇手段,靠著太后威嚴一向驕橫跋扈,誰都不放在眼裡。自武帝崩後,更是目空一切,愈加放肆。而且六部之中,刑部尚書齊耀文和吏部尚書蔣兆永皆是太后一派黨羽。這也是如今朝中勢力最大的一派。
一派則是以鎮北大將軍祁涼爲首,祁涼原本是軍中一普通戍卒,因力大無窮,勇猛無比先後被提拔爲威虜將軍、平虜校尉。後在征討北方大漠棲沙族時,斬首棲沙猛將達木得龍,此後一戰成名,步步高昇,一直做到了如今的虎賁營統領,被封爲鎮北大將軍。祁涼素來野心勃勃,即使從一名普通戍卒到如今的鎮北大將軍,他仍然不滿足。耀武帝在世時,他曾多次上書請求擢升爲護國大將軍,但均遭到其餘將軍反對,尤其前鷹翀營大將軍白昊天,兩人勢同水火。如今耀武帝駕崩,白昊天叛變稱帝,祁涼便趁機回朝,拉攏官員,圖謀不軌。太尉李啓源是其最大靠山。
還有便是以老丞相關禾爲首的保皇派,關禾乃耀國三朝元老,託孤大臣,一生勤勞國家,宿衛公正,深得趙氏王朝信任。然自幼帝趙卿即位以來,關老丞相一直被程氏一族大力排擠,朝中地位逐漸動搖,曾和他一起擁護幼帝的御史臺大臣開始逐漸與其拉開距離,呈觀望態勢。這些人便組成了最後一股勢力,中立派。
而北邊的棲沙族收到鎮北大將軍回朝的消息,也開始逐步往南擴張。南邊的白昊天也聯合浗然部落不斷騷擾耀國南境。西部的魅國,鮮羅,東部的靖國也開始不再朝貢。整個耀國可謂是四方受敵,岌岌可危。
如今永寧王被殺,關禾已無後手,他隱隱覺得,一場前所未有的國變即將來臨,想要憑藉一己之力力挽狂瀾,絕非易事。看來如今也只能是量力而爲,見機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