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嚷嚷的王記早鋪內外,還在等待早點的人們吆喝交談著;一日之計在於晨,此話固然準確,玄武城的居民卻更喜歡早時多拿出點閒暇來填飽餓了一夜的肚子。生活已是如此忙碌,若沒有美味的食物,那還有什麼盼頭可言,這是街坊鄰居里常流傳的哲言。
聞人綠衣也覺得這話極對,爲此她不辭勞遠,從隔了好幾個區街的家裡趕來,就是爲了嚐嚐聞名遐邇的王記鋪子的美食;估計等會案件兇險,沒有力氣可做不成什麼事。
女子坐在靠角落的一桌,輕點桌面等待著小二送炸好的油條與蔥餅過來。周圍的漢子本在隨意交談著,但不一會他們都不約而同地聲音小了許多。漢子們表面還在說話,但眼睛都偷偷瞟向角落的女子,女子雖身著尋常便服,但褐色的束腰仍顯玲瓏身段。雖無粉黛,白玉無瑕的臉讓人不禁想起冬日無際的雪來。佳人身上無其他飾品點綴,海藍的不知名珠石耳墜也許是她唯一的修飾。
漢子們默默吞嚥下唾沫,怎麼以前從未見過這漂亮妹子,是最近才搬過來住的嗎。幾人見她髮髻不是已爲人婦的盤式髮髻,都不免有些蠢蠢欲動。還在緊張躊躇之時,漢子們失望地發現竟然一位糟老頭搶了位置。
“客觀,您慢用!”
聞人綠衣道聲謝,拿起油條撕著一塊塊地放入盛好的豆漿裡,不愧是連一些貴人都愛來的地方,呲呲的油炸聲讓餓了的她好是心動,“老穆,今天不去打理商鋪貨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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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綠衣口中的老穆,捧著一本寫著“武林秘籍”的書籍讀著,一邊拿勺子攪動滾燙的白粥道:“今日店鋪打樣,老夫纔能有機會嚐嚐小王開的這家店。”
老穆說是糟老頭確實是不貼切的,老者雖不是昂貴衣著,但衣領袖子不無打理的乾淨整潔,就連發髻都一絲不茍。只是老者講話喜歡慢條斯理,還不時盯著書不理會他人,給人有些木訥之感。
“老穆,這書,你從哪淘來的?”
“哦,一本雲遊四方的道人給的。說是天璇宮的秘籍,只要了我五枚銀錢。”老穆邊喝粥邊道。
“……,我怎麼沒聽說過天璇宮呢。”聞人綠衣扶額無語,她與老穆是在他店鋪買些筆墨紙硯時認識的。老者身性淳樸,但這麼大年紀還那麼輕信他人確實有時讓綠意都不知說什麼好。或者說那道人真有幾分實力…?從茫茫人海的玄武城硬是找到了會信他的買家。
“這武林秘籍一派胡言,怎麼可能從位天穴聚氣呢?”老穆放下那本要了他兩天工錢的秘籍,不再多看一眼,“既然獬豸獄的捕頭都說沒有這天旋宮,看來那道人就是個騙子了。”
喝完整碗豆漿,聞人綠衣擦擦嘴,“獬豸獄可不是什麼都知道的,它只是個朝廷機關而已。“
獬豸獄,從黎國建國以來便有的衙門機關,從開始地維護黎國律法,到現在情報諜子俱有的龐大組織,獬豸獄一直是大黎威嚴與冷血的爪牙。聞人綠衣不喜歡那些爾虞我詐的勾心鬥角,從剛進獬豸獄開始她便是一名捕頭,到如今在玄武乃至大黎都小有名氣了。
“所以你今天有案子在身上?”老穆喝粥喝的慢,到現在才喝了不到半碗。
“是啊。“聞人綠衣揉了揉眉頭。她現在在查的這件案子可不簡單,不到兩週,玄武城已經有不少於五家童男或童女被偷失蹤,其中不乏一些官僚人家。現在這案子被她上司壓了下來沒起大的風波,但如此猖狂的惡行若是還在持續,便是冷血的捕長都看不下去。現在在獬豸獄與軒夏宗的配合下,此賊已有了一些端倪,今日便是要更深的追查。
“那你不急?”老穆奇道。
“這事情急不來,切忌打草驚蛇。”女子收拾收拾,準備出發。
老穆還在慢慢喝著他的粥,老者笑道:“洞內有蛇,也要小心蛇毒猛烈啊。”
“我會當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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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高懸在頭頂,現已是正午,一處在僻靜處的園林外,聞人綠衣緊緊盯著大門,也不管額頭上滲出的汗水。
“東臨街曾是穙族人住的地方,但後面他們搬走後漸漸荒蕪了。沒想到那些賊人敢選在城東這種眼皮子低下的地方,真是燈下黑了。”說話的是另一女子名冬星媛,相貌雖不出衆,但圓圓的臉蛋給人軟糯之感。她與聞人綠衣同是獬豸獄捕快,她的幾位師兄本該也在這盯梢,但衙門裡出了其他事,現在就剩她與綠衣了。
聞人綠衣嘴形微動:“沒有軒夏的幫助,我們自己確實不可能這麼快找著這地方。”
“也要多虧你們的偵察。”一名男子悄身來到另一旁,後面還跟著其他幾人,都穿著最不顯眼的麻衣短袍。
聞人綠衣謙虛見禮一番,來人的是軒夏宗於本次案件的執行者,同時也是最近風頭大起的呂賢使,許進。自從他查出兵部經緯使張已晃貪污枉法的不動鐵證,並靠此挺進如龍潭虎穴的朝堂之後,備受矚目的他便一直是大黎左宗在官庭的喉舌。讓聞人綠衣有些意外的是,這位呂賢使本應凡事纏身,卻能有時間親自來調查這起案子。
許進皺起眉頭問:“獬豸獄就來了你們兩位?”
聞人綠衣歉然道:“昨日獬豸獄來了個大案,本來該來的幾位捕頭都被調回去了。”
“什麼大案?”沉默一會,許進還是忍不住問道。
“端王。”雖覺得有些不妥,但既然許進這麼直勾勾地問了,聞人綠衣還是隱晦回答道。
“端王…?”許進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思考著。聞人綠衣覺得此人心思有些駁雜,不像專注於孩童失蹤案的樣子,她見許進心思漸遠,問道:
“呂賢使認爲下一步該怎麼做?”
許進回過神,沉聲道:“我們應該潛入這莊園看一看。我的人進去過偵察,發現後院幾處守備森嚴,懷疑那些孩子就關在那裡。當務之急是救出那些孩子,現在時間貴逾黃金,我認爲,以我們二人的實力,先潛進去找到那些孩子,確保他們的安全,再圖下一步是強攻還是其他什麼。”
聽了許進的陳述,聞人綠衣也覺得正面強攻不妥。那些人抓了孩童,既無任何勒索也無其他行動,只是把他們聚在一起,不知這羣賊人的目的時,強攻驚擾了他們確實不智,“那我們現在就行動?”
“嗯。”許進心念翻涌,但面上卻無任何神色。
冬星媛覺得不夠穩妥,“就你們兩個會不會太危險了?”
“你們實力不夠,負責盯著有沒有人逃出這處莊園就行。”許進搖頭道。
聞人綠衣拍拍冬星媛的手錶示不用擔心。她看著貌似無人,安安靜靜的莊園,眼裡有火的光芒一閃而過。
.......
園林一片寂靜,原來也許是一位穙族大官的居所,隨處可見大黎園林與部族自有的圖騰結合的風格。只是現在已經破敗良久,假山斷裂,池塘乾涸,雜草叢生,沒有生人的痕跡。
“小心了。”許進悄聲道,他實力雄厚,擦在那磚瓦上,那磚瓦瞬間碎成齏粉,沒發出任何的聲音。
聞人綠衣沒有說話,她不是一位秦巔武夫,沒有許進那樣的身體掌控力,她專注於腳下與周圍,星元遍佈四周,以防有賊人暗中窺伺防備。
許進與聞人綠衣翻過院牆,二人瞬間屏息凝神;後院與前院完全不同,樹木後,亭子柱子的陰影下,屋頂,都有人潛伏警戒著。許進使了個眼色,從一旁的枯樹小道閃去,那裡有個視野死角,沒有任何的防備。聞人綠衣一手掐訣,身形模糊,迅速跟上。
那些身著家丁服飾的人大約只有一境左右的實力,完全沒法察覺到已有兩人潛了進來。
本是婦人後院的幾間屋子有著點點燭光,聞人綠衣輕輕戳破一角,往裡面瞧。屋子裡窗戶門緊閉,一片昏暗,但藉著燭火,女子仍能依稀看清裡面的情形。
“!”
聞人綠衣一時難以控制,火焰伴著怒意,驚到了屋裡之人。
有鳳怒而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