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鳳凰的鳴聲雖小,但仍是驚擾了屋裡的幾人。許進本在旁邊望風警戒,聽到屋裡動靜臉色一變,手裡順勢多了柄短劍。只消幾秒不到的時間,他的短劍已經與三名敵手兵戎相接過了。
聞人綠衣二話不說翻身過窗,裡面的黑衣男子雖有準備,但沒想到這女子來勢如此兇猛,猝不及防下,被聞人綠衣的灼焰轟翻在地。聞人綠衣素手呈爪,一道火的虛影緊緊卡住了那黑衣人的喉嚨。
男人想說什麼,但喉嚨被扼住的難受勁讓他咳嗽不已,他能感受到這女修的怒氣,不需半刻,他喉嚨便會被碾碎燒成一團肉糊。
聞人綠衣確實難以忍受心中的怒火,但少剩的理性還是阻止著她直接下死手。
許進打敗了那幾個哨子,也連忙趕了進來,他剛想出言阻止不知爲何破壞了計劃的獬豸獄捕頭,但看清了屋裡情形後,他便也能理解這正義感聞名的捕頭因何而失態了。
因爲剛纔的打鬥,屋子裡僅剩的幾盞燭火也沒了,但藉著透進來的陽光,那獸皮大椅上正是失蹤幾日的孩子之一。他臉色蒼白,頸部下面都在陰影中,但大量的血從椅子上流淌而下,眼見是活不成了。不明作用的青銅儀器擺在一旁,裡面翻滾著的血紅色物體,許進希望那不是他們要營救之人的內臟。
“……!”聞人綠衣剛想拉起倒在地上裝死的黑衣人,但一瞬間,不安的預感涌上心頭。女捕頭帶著黑衣人從地上躍起往一邊躲閃,但這次經驗豐富的她誤判了那藏在暗中的敵人的手段。
不是任何的攻勢術法,而是關於空間的絕禁之術。
還沒來得及出言提醒,聞人綠衣只覺得天旋地轉。下一瞬,她與那賊人已經出現在另一處房間,黑衣賊人身體四分五裂,死的透徹了。
“嗯,三境左右的洛水修士。沒想到這次來了個稍硬茬子,你們最近做事是不是太不謹慎了?”
說話的是另一名黑袍覆面的男子,聲音渾厚冷硬,他雙手仍留有無形的星元,看來剛纔施展空間絕禁術的就是此人。除此之外,還有兩名壯碩的打手,袒胸露乳,一臉獰笑。
打手一號先打了個哈哈,聽他的語氣他對那覆面的空間修士很是敬畏。他連聲道歉,一邊悄悄地堵住了聞人綠衣後退的路線。另一人直接開口陰笑道:“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妞裡面掏個乾淨,也能彌補剛失去的醫師吧。”
“那人也配…醫師?”聞人綠衣放下渾身是血的屍體。剛纔那慘絕人寰的一幕不斷刺激著她;鳳凰的虛影越來越清晰,房間的溫度急劇上升。她從來不是冷靜冷血之人,相反,因爲從前的一些經歷,一直有股火焰在她心裡燃燒。不管什麼獬豸獄的規矩,現在她就要這些兇手,殺人償命。
“鳳凰…”覆面修士皺眉喃喃道,無形的星元之力撞擊在虛影上。若是尋常的旭陽術,現在已經被空間的力量撕碎,但鳳凰虛影只是扭曲幾分,隨即怒鳴著衝向房內幾人。
兩位打手不是在大放厥詞;二人真有些實力,起碼聯手起來不亞於聞人綠衣。打手一號出手狠辣,拳拳招呼要害。二號東躲西藏,只會在聞人綠衣星元流轉不順之時才陰險出手。
仗著那覆面修士的空間加持,打手倒是有恃無恐。
那虛影展開雙翼,整座土石屋子都被震碎開裂。聞人綠衣站在鳳凰的庇佑下,雙眸明亮,因爲怒意臉頰升起薄薄的紅暈。
覆面修士舔舐著乾裂的嘴脣,笑了,“真是個上好的實驗苗子……”
——
在莊園另外一處,許進的遭遇就糟糕很多。
一名血紅斗篷的無名劍士趁著許進沒有防備,造型怪異的齒狀彎劍差一分插入許進的頭顱。許進強行扭開自己的身軀,但那把劍仍是戳進了他的腹部。
“卑鄙小人!”許進一劍震開無名劍士的追擊。空間的暈眩感讓他仍是感到異常的頭暈目眩,那偷襲的劍客劍意充沛,氣練綿遠,招式狠絕。許進心裡微沉,能如此處處壓制著他,讓他引以爲傲的武夫豪橫的體質發揮不出最大的優勢:以勁破奇。
“黃毛小子也敢造次?”無名劍士嗬嗬低笑,他摸清楚了這武夫的實力,知道他無法逃出這個莊園。齒劍如風,如此帶有巨大殺傷的劍技,若是尋常甲士帥車,只是一觸之下就是落得個攪成肉泥的悲慘下場;也當的是許進步入陰陽境二品的實力,硬逾罡石的體魄才能接的下如此劍客的氣練。
無名劍士在戰鬥中依舊遊刃有餘,興許是勝局已定,他略有些得意與嘲弄,“憑你也配來窺伺章家的秘密?”
章家!?
許進一驚,莫不是青州龍崗城的古老家族,那豈不是…
“等...!”呂賢使硬接下狠厲的攻勢,無名劍士氣勢正盛,所有的牆壁傢俱都已遭池魚,不需多少時間,下一個斷成幾段的就是他自己了,“等下!”許進忙喝道。
“……”無名劍客的劍氣甚至沒有一絲停頓躊躇。作爲身經百戰的家族護衛,他不會犯任何因爲多話而節外生枝的錯誤。
“我與你們家族的章倩兮章姑娘認識。”許進忙道。他後來調查過那位‘小閣主’的背景經歷,雖然很是模糊,但他記得雨閣主的徒弟,貌似就是章家血親族人。
“嗯...?”無名劍客真的停下了攻擊。
“所言無虛。”許進喘著氣道。
無名劍客笑了,帶著讓許進有些不舒服的味道,他依舊是那樣低沉的嗬嗬笑聲,“你說你認識我們的,家主?”
家主…許進有些驚喜,他還怕那位姑娘是個排不上名號的,既然是家主,那今天起碼他不會有任何的性命之憂了,“是,是。我是奉貴家族家主之師委託……,!!”
許進噗嗤一聲,血從喉嚨中溢出。無名劍客沒等他話講完,一劍劈開了許進胸膛。若不是許進武夫硬朗,他已經被一劍劈成兩半了。
無名劍客笑的更大聲了,他劍勢如附骨之疽,“你先死罷。不要多久,章家主也會下來陪你的。”
許進聽了,氣的又是一口鮮血。
——
殘破的莊園一角,後院的屋子在戰鬥的波及中化成碎石斷垣。牆角邊,打手一號的屍體渾身燒的漆黑,斷手斷腳的躺在一旁。
三名棘手的敵人少只其一,聞人綠衣卻沒有任何的喜悅情緒,因爲爲了殺他,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兩名打手雖然實力不俗,但早就在腥風血雨中洗練過的女捕頭從不畏懼這樣的拳腳。倒是那怪異的洛水修士,明明只是陰陽境的境界,按理說不可能觸摸得到如此深奧的術法,但每每在關鍵時候,那修士都能用挪移之法讓聞人綠衣吃盡苦頭。
在次千鈞一髮之際,聞人綠衣本能從那打手的凌厲攻擊中險而又險的從中躲過。但那修士雙眼奇芒閃過,一陣血腥味瀰漫戰場,然後聞人綠衣就被術法傳送到了兩位打手之間。
女捕頭反應已經快到極致;鳳凰虛影瞬間吞沒了大塊頭打手,那倒黴打手用臉接下了連月石玉都可以輕易融化的鳳凰火焰,一秒內就燒成了炭灰。殺了一人,身後便沒了防禦的餘力,打手二號伺機而動,陰狠的一拳,打在聞人綠衣的腰腹。女子悶哼一聲,倒在地上連滾幾番才堪堪止住身子。
“小乖乖,爺爺的碎巖拳滋味如何?”打手得意地大笑道。
女子剛想有所動作,身形卻是一滯。
劇痛從腰上傳過,她不是秦巔武夫,沒有鍛體的經歷。這樣致命的一擊,足以讓她行動更加不便。
“鳳凰的影子…若是吾族圖騰是這個該有多好。”覆面修士聲音沒了冷硬,而是帶著些喟嘆與追念。
“…………”聞人綠衣沒有接話,她還在戒備著冷不及防的絕禁術。
覆面修士搖搖頭,雖然看不清他的臉面,但聞人綠衣還是能感覺到此人的笑意,“但是,但是…吾族……有望了……看她…也許…”
修士嘟囔著,越來越瘋癲,像是看見了寶物,看見了美玉,瞎子看見了從未見過的太陽。
“……天不負我!”
“咕!”話音剛落,聞人綠衣心裡就升起一股不祥預感。還沒等她凝起更強悍的星元御罩,一股詭異的空間扭曲之感從四面八方襲來,比之前任何的一次都要兇狠!
修士雙眼如水銀,他割破了自己的雙手,鮮血不斷滴落,血腥氣開始籠罩著莊園角落,瘋狂的空間之力如山般壓在衆人身上。打手二號面色驚慌,縮在角落不斷打顫。
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撕裂著身體,想要扭斷她的雙手雙腳,捏碎她的洞府丹田。聞人綠衣終是受不住,女子痛苦地低喘,連那威武的鳳凰虛影都開始出現裂痕。
“……”意識漸漸遠離,聞人綠衣的臉上浮現灰敗,“不,我不能死。還有人在等我……”
星元之力淹沒了她,鳳凰虛影再支撐不住,碎裂開來。
“桀桀..嗯?”
覆面修士的標準反派笑聲還沒結束,他猛然回頭,心悸不已。
一劍。
…………
聞人綠衣茫然擡首,莊園裡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
“之前有些擔心就跟過來看了下,沒想到真出事了。”一劍破開所有的星元,打手瞬間飛起頭顱,修士狼狽不堪,“丫頭,有時候光靠熱血是解決不了事情的。”
青色的劍繚繞著浩然劍氣,隱於可見劍上繁複的花紋。穆老頭拍去肩上灰塵,一字一頓道,一如早餐鋪子裡的說教那樣。
園林裡的嘈雜終於引起了外面堵截的衆人的不安與懷疑,軒夏宗的門人還擔心自己實力不濟,不足以進去營救呂賢使,還特地回去搬了救兵。
“綠衣!”冬星媛焦急呼喊道。她剛進後院,便見到靠在牆邊昏迷不醒的聞人綠衣。
軒夏宗的門人也緊跟著進來,面色驚疑。這位有名的獬豸獄捕頭傳聞實力強勁,但是看樣子還是吃了大虧。現場狼藉一片,還不見呂賢使的身影,莫不是真出了什麼事?
老穆沉默地看著軒夏宗的門人指揮著搜尋,他轉頭看向另一邊,低聲道:“這次做事,小許確確實實逾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