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牀整理好自己,看看腕上的時針,已經指向下午五點了。我快步走向別墅外的車庫,駛出我的座駕寶藍色的途銳,這是我考上Z大時父親給我的獎勵。朝著座落在市區外環的新皇朝大酒店狂速前進。可惜的是這個時候正是交通高峰期,縱然我想快,也始終飛不起來。
李秘書的電話已經催了不下三次了。我被他催得有些煩燥,但我從不對不相干的人發火,李秘書只是在傳答我父親的警告而已。甚至已經把我父親的警告傳答成了請求,我沒有理由對他發火。只得耐心答道,我馬上就到了。
車行到新皇朝的時候,已經快六點了。八月末的酷熱在這個時候依舊發著餘威。打開車門便是一陣熱浪。
H城,僅管它有著千年的歷史,不老的傳說,美麗的湖泊。但面對日益擁堵的交通,污染的環境,越來越多的人口。我卻漸漸地越來越不喜歡了。特別是在這個暑假親見了西藏和雲南等西南地區的美麗後,越發覺得這座城市的內在遠不及他的名頭響亮。真不明白,爲什麼有些人卻放著J城那麼寧靜而美好的地方,非得選擇回到這座城裡來養老。
我把鑰匙交給泊車小弟,身後傳來了一響清脆的口哨聲。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這次旅途中臨陣脫逃的康景集團的二少康東顥。
果然,大紅色的保時捷跑車停在我的身後,康東顥戴著蛤蟆鏡,豎著刺蝟頭,穿一身休閒裝,騷包地下車。繞過車頭,極紳士地爲副駕座上的紅裙禮服美女拉開了車門。
我停在原地說道:“康少,我說你怎麼纔出省界,就想著往回走呢。原來是捨不得這美女呀。”我嘻嘻一笑,順著摟過康東顥。“你這小腰貌似又細了呀。”
康東顥毫不客氣地打掉我的手,拿掉臉上的蛤蟆鏡,無不鄙視地把我從頭看到腳。我知道這傢伙又在想著法損我了。果然,康東顥摟過一旁的紅衣美女對著我說:“江少,你這身可還真是隆重呀。你還真是不放過任何機會呀,不就是個退休軍人麼,就算有點權,那也是以前在J城的事了,在H城,你江家還需仰仗誰呀,你犯得著這樣放低自己麼。”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西裝革履和康東顥的休閒隨意成了一種鮮明對比。倒不是我刻意,而是我認爲參加此類活動,實在找不到比西裝更合適的裝束來體現對來賓的尊重了。因此西裝成了我平常聚會的不二的選擇。
我對康東顥的話不以爲然,損我是他從小到大的樂趣,我要是總計較這個,那我就能被活活鬱悶死。因此我從不在口舌上跟他分高低。我知道回擊他的方法還有更多更有效的。
但我也不能白讓自己被人損。我笑著回敬:“沒辦法啊,老傢伙說了,一定要帶女伴來。我又不像康少這樣帥氣逼人,到哪一站,都有成羣美女行注目禮。像我這樣的,想要臨時找個搭夥的,總得把自己拾掇得人模人樣的,纔可能有機會呀。美女,你說是吧。”說完,我不忘朝康東顥身邊的紅衣美女甩去一記江氏微笑。呵呵,我分明看到那美女的臉紅了。
我的左頰有個小酒窩,我一笑,這個小酒窩就爲我的魅力加分不少。惹得我的兩個姐姐從小羨慕不已。
康東顥緊了緊懷裡的女人,輕哼一聲,又哈哈笑道:“那江少今晚可得睜大眼睛好好找準了。走吧。”說完,摟著紅衣女子進了大堂。
康東顥所以會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在H城這個圈裡,平常聚會中,很少出現新鮮面孔。不管是哪家辦的聚會,來來去去,除了發小就是熟人。我想在酒會中物色一個女伴的可能性真的很小。我不是從來沒帶過女伴,而是那個曾讓我帶過兩次的女孩,已經去了地球的另一端。
酒會正式開始的時間是6點整,現在剛好。但我進去大堂的時候。正好看到康東顥一臉壞笑地關上了電梯門。對於他的這種舉動我覺得很幼稚,在他身上,完全想像不出他有一個狠戾,鐵腕的父親。
我只得等在電梯門口。不一會,旁邊一部電梯門打開,我馬上走了上去,電梯裡有人,卻站著一動不動,完全沒有要出來的意思。在電梯就要自動關上前,我用手擋住電梯門問她:“小姐,您到幾樓?”
她似乎沒有聽到,我又問了一遍,她才擡起眸子,看著向上的箭頭指示,按下了18樓。
居然也是參加酒會的。我很好奇她怎麼這個時候會下樓來。我打量著映在電梯內明晃晃的鋼鏡裡的她的樣子。她高瘦纖弱,身高應有168左右,身材不算惹火,但也算是有料了,足以撐起那身墨綠色的抹胸及地禮服。**在外的皮膚白皙通透,在燈光的照映下發著盈盈的淡光,頭髮鬆散地綰在腦後,露出纖細優美的頸部,頸上戴著一條分不清材質的項鍊,像是草繩,又像是皮繩,吊著一隻小小的淺綠色的瓶子,長度剛好到她涇渭分明的鎖骨之間。這種搭配完全打破了我之前對寶石配禮服的認知。只覺得這個飾物減弱了些許禮服原有的莊重華麗,卻增添了許多年輕靈動。幾縷短髮絲淘氣地垂在耳邊,沒有戴耳墜,她一直低著頭似乎是在看著腳尖,我能看到光潔的額頭下長長的睫毛覆蓋出一小片陰影。我看不見她的面部五官,但我能確定我之前所有的聚會中她從未出現過。她定會成爲今晚我們這羣單身男子追逐的對象。
不一會電梯到達了18層,我走出電梯的時候,她似乎是還沒有回過神來。我提醒她到了。她擡頭看我眼中似有一驚,又對著我微微扯了下脣角,快步走入了會場。走過我身邊的時候,證實了先前對她身高的猜想,穿著高跟鞋,似乎不比我矮多少。我的身高在我的那羣發小當中不算最高的,但也好歹衝到180以上了。
酒會已經正式開始了。臺下站滿了H城裡的各界名流及家眷,黑壓壓一片,外圍記者攝像也是不少,甚至連省衛星頻道的記者都摻雜在其中。而臺上拿著麥正說得激情昂揚的是本市電視臺裡的主持人大衛,在本市頗有名氣,主持過新聞類和生活類的幾檔節目,各個年紀的粉絲都有。印象中我父親集團下的某個工程的奠基儀式也曾請過他做主持。他的身後拉著橫幅,上寫標著‘熱烈**軍區左承煥總司令榮歸故里’。
我端了杯雞尾酒,在人羣中找著我父親的位置,默默地捱了過去。父親發現我後,並沒有開口訓我。
我們很快被大衛的演說吸引了,原來這個左承煥司令一生戎馬,有過抗美援朝的經歷,打過越面保衛戰,保護過國家重要領導人,指揮過十幾場軍事演習,大小戰功無數。現年事已高,思鄉情切,獲組織特準告老歸鄉,而他的故鄉竟是H城。在政界打滾的人士,獲知這個消息,自然是想足了法子討得老司令的歡心,於是有了這場聲勢浩大的接風洗塵宴。
大衛最後激動道:“各位來賓,讓我們以最熱烈的牚聲,左司令及其家屬步入會場。”然後會場內居然響起了《義勇軍進行曲》的背景音樂。
場內的人大多都放下手中的酒杯,自發地後轉,並讓出了一條道,熱切的鼓掌。服務生打開大門,一位身著軍裝胸前配著大片勳章的白髮老者和一名50左右的軍官站在門口,老者先走一步,軍人跟在身後,顯然軍人是老者的隨從。這老者就是左承煥司令,雖然年事已高,卻一點也掩飾不了他一身的霸氣,只見他步履穩健,目光如炬,臉色紅潤,所到之處無不體現不怒而威的將者氣質。我不禁從心底被這種氣質折服。
左司令上臺,簡單三言兩語感謝了主辦這場接風宴的市府,及到場的各界人士。並表示自己並未曾想過自己的到來會如此興師動衆。左司令言辭懇切,倒教一旁的大衛嚇得不輕。不過好在左司令並不想爲難什麼,笑著轉了話題道:“來前便聽聞H城現下是滿城的才俊名流,今日得見到場的各位,果然名不虛傳,左某有一外孫女,姓石名喚黛黛,今日剛巧帶在身邊。”說到這裡,左司令停了一下,朝臺下的一側溫和地道出:“丫頭,你上來。”衆人這才把目光聚到臺下的那側,我這纔看到,竟是電梯裡的那個女子。她身旁站著左司令帶來的其他隨從,不知爲何我竟感覺到她此時散發出來的一種幗國不讓鬚眉的英氣。絲毫沒有先前在電梯裡那種元神出竅,心不在焉的樣子。
她出列,輕輕拎了下裙襬,擡腳上臺。走到左司令的身邊,模樣十分乖巧。待她站定,臺下發出了輕微的**,連我的父親也禁不住跟一邊李秘書交耳起來。這種情況其實再正常不過了,以左司令的軍功和人際關係網,在H城內,巴結的人肯定是絡繹不絕的。光從這聲勢浩大的接風宴就可以看出一二來。而現今左司令這麼直白地把這個外孫女石黛黛打入H城的名流圈,這對於H城各界來說都是刺激神經的利好消息。父親和李秘書交耳了一陣,末了又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對父親的眼神不以爲意,撇過頭去,卻剛好對上臺上石黛黛的臉。她也正看著我,但目光無神我好似又看到了她元神出竅的樣子。很快她恢復了剛纔傲氣和乖巧,挽上了左司令的胳膊。我不禁懷疑是自己看花了。
臺下片刻後便靜了下來。左司令看著臺下,拍拍石黛黛的手道:“黛黛剛從美國回來,下半年開始會在Z大上學,以後還要承蒙照顧了。”這話一出,臺下只有幾處地方輕微地**了下。顯然,左司令的話讓先前那些以爲他是在給自己外孫女找婆家的來賓感到失望了。卻活躍了隱藏在會場裡的同我情景相似的讀書郎。
父親又朝我看了過來,我懂他的含義,但我卻只能告訴他事實“爸,我馬上就畢業了。”父親無奈地笑笑,並未多言。